二百一十五 我愛他
第二天，念希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他們三人的公寓裏頭兜了一圈，發現趙齊還沒回來時，念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撥通了趙齊的電話。
「喂。」念希張了張嘴，只是發了個單音就閉了嘴。這是她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對趙齊無言以對的時候。
「……她還沒醒，醫生說她現在身子虛。要多靜養。」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趙齊突然嘆了一口氣，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嗯。那你好好陪她，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我來處理。」念希點了點頭，嚴肅的語氣與平常簡直是判若兩人，「我記得你今天是晚上的課吧，待會我去你們系裏去給你請個假，報備一聲，順便去和你們的主任談談你的事情。」
「……你怎麼談，你和誰去？」趙齊一愣，一股子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以至於讓他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
「這個你不必管了，反正我叫的不是什麼壞人。」念希象徵性地笑了笑，便趁著趙齊猶豫的時候，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號碼。
……
當天下午，念希便按照與亞倫約定的時間準時來到了學校里。她剛到沒多久，就瞧見亞倫已經一個人往她這邊走了。兩個人見了面以後，什麼都沒說，只是互相點了點頭，便並肩往趙齊所在的理工學院裏去。一路上，念希也沒有摘墨鏡，昂首挺胸地跟在亞倫身邊，面對旁人的竊竊私語，照樣不為所動。直到到了系主任的門前，她才默默將臉上的大墨鏡摘掉。
「二位，主任現在有一個重要會議，還請二位在旁邊稍等。」正在這個時候，教授的秘書從內里走了出來，給亞倫和念希打了個招呼，讓二人本來有些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麻煩你了。」亞倫禮貌性地對那秘書微微一笑，待到對方離開了二人的視線，才慢慢將自己那幅具有欺騙性的笑容收斂起來。
「看樣子，這回教授要開很長的會議了。」念希百無聊賴地看了一下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看向了一臉嚴肅的亞倫，「這也好，我看大叔你是有事情要跟我說。趁著咱們進去解決趙齊的事情之前，可以先解決你的問題。」
「我沒什麼事情好說的。我也沒什麼問題好解決的。」念希話音剛落，亞倫就側過臉來盯着她。那幅不苟言笑的模樣，竟然讓念希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怎麼，既然不是來好好說事情，也不是要解決問題。那麼就是來談條件的嘍？」這樣的可能性，念希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在她意料之外的是，眼前即將要發生的這一切，竟然是她想到的最壞的那一個。
「這個選擇題，對你而言很簡單。因為正確答案其實很明顯。如果你答應了，我們待會兒就進去想辦法讓趙齊脫困；如果你不答應，我會馬上離開。以後的事情，不論你怎麼處理，我都不會過問。當然，我也不會再去過問你的事情。」亞倫看了看她，對於念希的話，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自顧自地將自己要說的話一次性說完，然後再留出餘下的時間，讓念希一個人去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念希抖了抖唇，在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不自覺攥緊了拳頭，「你給了我什麼選擇呢。我想聽聽。」
「……休學。轉學去東岸，你在這裏的事情，你姐姐已經知道了。她想讓你過去，和她一起生活。」
「如果我說不呢。」聽到亞倫的回答，念希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倔強的性子，容不得她不去做一些垂死的掙扎。她怎麼可以不去這麼做呢？若是輕易答應了，怕是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想到這裏，念希眼前忽然便一次又一次地閃過張不凡那張帥氣的臉孔，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甚至比午夜夢回的時候還要真實。
念希一個沒有忍住，竟然覺得有些鼻酸。
「那我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從此以後，你將失去我的任何幫助。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是你姐姐的想法，當然也是我們整個威爾家族的想法。」亞倫說得很認真，認真得讓念希有些害怕。就在她覺得茫然的時候，亞倫突然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念希耷拉着的腦袋。心疼與憐憫，被他小心翼翼地掩藏在了眼底最深處。
「決定吧。你能決定的時間，怕也不多了。現在你自己未來的命運，還有趙齊的命運，都在你自己的手上捏著呢。」亞倫咬了咬牙，說着一些聽起來甚是趁人之危的話，在這種時候，他總算是表現出了一個貴族出身的男人，應該有的殘忍與果決。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的命運和我系在一起呢。趙齊是無辜的，你不也是他的朋友么？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為什麼他要陪着我一起受過！」念希緩緩抬起頭來，淚光在她的眼睛裏微微閃爍。
亞倫蹙著眉頭，瞧著這一張太過年輕稚氣的臉孔。一想到這些天以來他打聽到的那些污言穢語，他的心便早就已經揪成了一團。
「沒錯，他是我朋友。他也更是你的好朋友……對不起，小希，很抱歉我們利用了趙齊。你可以說我們是乘人之危，對此我不會辯駁。因為我很清楚，如果不是拿他的前程來與你談條件，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離開這裏……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吧。」說到這兒，亞倫忽然俯身下來，儘力與念希平視，「可是不論以後你會多麼怨恨我，為了你的將來，作為你的長輩，我不得不這麼做。」
「大哥，你相信他們說的話么。」念希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亞倫，一滴淚，忽然便從眼角溢了出來。
亞倫看着那滴滑落的淚，勾勒著念希的輪廓，緩緩地搖了搖頭。念希見狀，忽然含淚笑了出來。就在她低下頭的那一瞬間，眼淚早就已經決堤，濡濕了她的衣衫。
「不論他們說的有多麼難聽……有一點，他們是說對了……我愛他。」念希抽噎地說着，為了抑制住自己的哭聲，她幾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那一句「我愛他」，似乎是她對即將逝去的這段感情的一聲嘆息。
亞倫默默地抱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念希，並沒有阻止她的發泄，更沒有說什麼撫慰的話。因為他知道，念希突然的嚎啕大哭只代表一個可能性，，她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