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 成熟的念希

凌晨三點三十分，念希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裏猛地驚醒。一睜眼，便瞧見呆坐在她對面的趙齊，而她的身上正蓋着一件男人的外套。看樣子，也是在她不知不覺睡過去的時候，趙齊替她蓋上的。

「謝謝。」念希坐了起來，將那外套遞到了趙齊的手上，出於禮貌客套了這麼一句。然後，便又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趙齊木訥地接過了那件衣服，將之抱在懷裏，又將目光移了回來，盯着地面的某一點在發獃。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還分手么。」醫院的走廊里太過安靜，致使念希說話的時候，不論用多輕的語調，都有迴音在這條寂靜的走廊裏頭晃蕩。

趙齊聞言，身體顫了顫。沒說任何話，只是一味地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埋得更深。不知怎的，現在念希看到趙齊這般痛苦的模樣，她不僅不覺得同情，反而是覺得趙齊太過懦弱。

「哼。想分手早說，不要到這裏了擺出一副兩難的樣子，沒人看你演的戲。」

「吳念希你什麼意思！」大概是念希說的話實在太過尖酸刻薄，一直保持沉默的趙齊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抬起頭，一臉憤怒地瞧著坐在他對面的念希。即便是隔着一條寬敞的走廊，念希都能夠從那一雙眼睛裏感受到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焰。

可是，她卻無所謂。因為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對付這種瞻前顧後的人，必須要下狠葯。

「怎麼？被我戳中重點了要打人嗎？我告訴你，你這就叫做惱羞成怒。梁心當初真是瞎了眼，和你一起私奔，願意陪着你過苦日子。可是你呢？一遇到什麼困難，就自顧自地說分手。你的自以為是，什麼時候才能夠收斂一點？」

「……我都一個要被學校開除的人了，還有什麼資格留在她身邊？還有什麼能力可以再信誓旦旦地說給她幸福？我只是一個學生！沒有任何背景任何財富的窮學生！」趙齊說到這裏，眼眶不禁有些發紅。

念希冷冷地瞧着他，忽然，她站了起來，走到了趙齊身邊，一把揪住了趙齊的領子。二人就這麼以一種極其曖昧的距離相互對視着，直到這個時候，趙齊才發現念希的眸子到底有多冷。他下意識地將眼神移到旁邊，可是攥在別人手上的領子又被緊了緊。

「被學校開除了你就沒有資格留在她身邊，你還知道會有這麼一個結果啊？那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幫助？寫那封致歉信對你來說這麼難么？趙齊，我真想撬開你的腦子瞧一瞧，你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還是這顆腦袋的腦容量太小，讓你想不清楚事情厲害關係，得換一個大點的才行？」念希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另一隻手來，真的就敲了敲趙齊的腦袋。

這樣的調戲，讓趙齊覺得窘迫，又有一些惱怒。他偏過頭去，皺緊了眉頭，卻並沒有再看念希一眼，「讓我寫致歉信沒所謂。可是我不想利用梁心來博取別人對我的同情！小心雖然不說，但是現在她與她父母的隔閡本來就是她心中的痛。現今我卻要把這些作為籌碼保全自己，這麼卑鄙的事情我干不出來！」

「……你不卑鄙。是我卑鄙。東西，是我讓你寫的。」念希沉默了片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這些話。趙齊詫異地看向念希，發現竟然沒有辦法從她的表情上找出一絲破綻，心中的不安更是讓他坐立難安了。

「小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充滿了愧疚感。可是話還沒說完，卻見念希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我知道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很卑鄙。可是趙齊你知道么？你和卑鄙無恥的人對壘，你只有比他更卑鄙才能夠保護你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和事。你不會這麼傻這麼天真的以為，這件事僅僅只是你運氣不好，所以才會在你就要辭掉這份工的這麼一兩天被人告發了吧？在學校外頭打黑工的人那麼多，老師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可為什麼偏偏是被你抓到了？你有沒有想過？」

「……你知道些什麼。你知道是誰幹的！」趙齊一愣，立馬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念希後面。直到她坐了下來，他都沒有退開的打算。

「這件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只要你聽我的做好你那個部分的事情，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來辦。」念希一抬頭，成熟穩重的冷漠模樣讓趙齊那一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應該做些什麼，「你照顧好梁心，我出去一趟。」

念希言簡意賅地吩咐完以後，便站了起來，慢悠悠地離開了這條昏暗的醫院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