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湊合
兩人收拾妥當,人家剛上班,炭火才燒好,一壺開水正在冒煙,板凳上的屁股還沒坐熱,他倆把結婚證給領了。
他倆手上各一張證明。
顧晟把薄薄的一張紙收好,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原本還緊繃的肌肉剎那間放鬆了。
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展艾萍仍然察覺到了。
展艾萍:「……」
也是,現在婚酒已經過去了,賀家人也被收拾了,她就算不跟他領證,以後留在滬城,也沒人能強迫的了她。
顧晟肯定是怕她後悔,今天才過來充當田螺姑娘。
現在木已成舟,他倆領證了,他不會要故態復萌吧?
展艾萍抬頭盯著顧晟俊美的側臉發怔,難道她只有一天「田螺姑娘」體驗卡?
——叮,您的體驗卡已到期。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晟挑眉:「展艾萍同志你還有當狗的機會,要不要把握住?」
展艾萍無語凝噎,心想這話你敢不敢在領證前說?
她嫌棄地瞅了他一眼:「顧晟同志,請不要懷疑展同志的革命決心,我展艾萍絕不背叛革命。」
一聽她這話,顧晟笑了,他很難得笑得這麼輕鬆,原本一雙桃花眼,徹底笑成了兩個溫柔的小月牙,讓那桀驁不馴的劍眉都變得柔和不少。
展艾萍怔了下,她發現她男人真的「頗有姿色」。
顧晟收起臉上的笑意,指了下她手中的結婚證,懶洋洋調侃道:「意志堅定的展艾萍同志,記得把手上的東西收好了,這是你的入黨申請書。」
「可別在三年內被開除黨籍。」
展艾萍:「彼此彼此。」
兩人抬手擊掌了三下,以示慶祝。
展艾萍低頭看著手上的那張紙,腦海里思緒翩飛,心想她跟顧晟七一年結婚了,若是到一零一一年去,他們都能熬成金婚了。
那可是五十年啊。
不過——
現在是一萬五千里長征的第一步,後面會發生什麼,又會會遇見什麼,還捉摸不透呢。
展艾萍嘆了一口氣,唉,畢竟她的「田螺姑娘」體驗卡沒了。
「嘆什麼?後悔了?想當狗了?」見她嘆氣,顧晟心裡微妙地不舒服,真當她後悔了。
「你才是狗。」展艾萍撈起自己的衣袖,給他看自己左手手臂上的牙印:「這是你當年放狗咬我的證據。」
顧晟垂下眼眸,看著她手臂上兩個淺淺的印痕,低聲道:「對不起。」
展艾萍笑了:「算了,咱倆之間還說什麼對不起啊,畢竟我也打破了你的頭,打掉了你的牙,我還險些讓你……」
她沒再說下去了。
他倆打小一起長大,過去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可展艾萍還是喃喃地問他:「顧老五,你為什麼要推我啊?」
顧晟疑惑道:「推你?哪次?」
展艾萍腦袋上突突突冒「井」字,還哪次?她心想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一筆孽債算不清,她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一個人大步往前走。
顧晟長腿比她更快,他抓住了她的手,語氣里有些難掩的小心翼翼:「你,你想背叛革命了?」
展艾萍:「……」
「不管是哪次,我都道歉。」
展艾萍看著他緊張無比的臉,驀地嫣然一笑:「嗯,那我原諒你了。」
顧晟鬆了一口氣,等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后,立刻冷下一張俊臉,硬氣道:「我用不著你原諒。」
「你對不起我的還多著呢。」
這人真彆扭,展艾萍眨了下眼睛,用手臂擠了下他:「怎麼?顧同志你也想背叛革命了?」
顧晟嗤笑一聲:「你小看我決心了。」
展艾萍努力搭上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後一起走。」
顧晟毫不留情挪開她的手,自己摟住她的腰,輕飄飄道:「你不是我的好兄弟,你現在是我的女人。」
「你要是不信,你就看看你懷裡的『入黨申請書』清醒清醒。」
展艾萍神色一窘,心想你現在才意識到啊?
這傢伙以前有把她當女的看嗎?
想著那份「入黨申請書」,顧晟心口處暖洋洋的,他現在特別想笑,但是必須得憋著,他憋住了笑,沒有憋住手,終是沒忍住,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展艾萍懊惱地捂住自己的頭:「你幹嘛總跟我頭髮過不去?」這男人什麼毛病?男人也愛揪頭花?
「我樂意。」顧晟笑笑:「展艾萍,你退伍之後變了不少,頭髮變長了,人變白了……」
變溫柔了,也變得不那麼帶刺了。
以前她就像是路邊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脾氣大的很,防備心重,只要他稍稍接近她,她就毫不留情亮爪子,現在她收起了高傲的爪子,終於肯讓他碰一碰了。
還傻乎乎的自投羅網,現在蓋上了屬於他的印記,套上了隱形的鎖鏈。
——這是他的貓。
隨她怎麼亮爪子,怎麼撓他都行,反正她是跑不掉了。
還三年?做夢吧,那「入黨申請書」給他釘死在那裡。
展艾萍道:「我還有哪變了?怎麼了?」
「沒怎麼。」顧晟痞笑了一聲,劍眉張揚,格外欠揍,他彎腰,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不給彩禮,不上交工資,家務活都你做,三年內不準離婚……」
「記住了啊,展同志,別當狗。」
展艾萍無言以對:「……」讓你當,不跟你搶。
顧晟十分得意:「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著,他又揉她的頭,隨後裝模作樣嘆息一聲:「展同志,等以後你會發現你的革命同伴很聰明。」
展艾萍哼笑一聲:「我拭目以待。」
她眨了下眼睛,心想自掘墳墓吧你。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只是沒戳穿,免得有些人惱羞成怒。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硃砂痣永遠是你的硃砂痣,你一輩子的硃砂痣,變不了蚊子血。
此時他們兩人站在大街上,白霧盡散,四周喧鬧聲漸起,路上的人流比車流多,擠在人流里,四個輪子的車也得慢點兒走。
展艾萍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某人真是起來的太早了,人家才剛出門辦事,他倆就把事情給辦完了。
她扯了扯顧晟的衣袖:「咱倆看電影去吧?」
「看電影?這麼麻煩?」顧晟皺眉。
展艾萍:「……」做你妻子我真是倒大霉了。
她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懶洋洋道:「回去睡回籠覺算了。」
反正她也沒什麼浪漫細胞,看電影逛公園游湖之類這個時代情侶該做的事情,她也沒啥興趣。
「既然你想去,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去吧。」
展艾萍:「?!」
養鴨子,等以後她必須得養鴨子!就養兩隻鴨子,一隻叫小顧,一隻叫小晟。
——死鴨子嘴硬。
春節前後,有不少場電影,顧晟買了票,兩人進場看電影,展艾萍看著看著睡起了回籠覺,因為她發現這部電影她曾經看過,困了,聽著聲音睡著了。
睡醒后,身旁的人給她遞了塊手帕,顧晟面無表情:「擦擦。」
「某些同志睡得真香。」
展艾萍看見他手臂上的那一團,瞬間爆紅了臉,她這輩子不會再跟顧晟來看電影了!
看完電影,顧晟送她回去,「我會買好車票,你收拾好行李,我會來接你。」
「你的組織關係我也會安排好。」
「嗯。」展艾萍點了下頭,她隨口道:「你辦事我放心。」
顧晟道:「雖然咱們只是湊合過日子,但還有點從小到大的情誼,我也不至於委屈你。」
展艾萍:「……我也是帶著湊合過日子的心情嫁給你,但還有點從小到大的情誼,不會抱有高期待。」
顧晟:「……」
展艾萍在身後比了個剪刀手,看我魔法打敗魔法。
「對了,我家裡還有不少好吃的,你帶些走吧,這都是我患者感謝我的。」
「哎,還有這個固發芝麻糖,你要不要嘗嘗,挺好吃的。」
展艾萍:「你以後不用擔心中年禿頭。」
雖然還有軍帽挽尊,但是不禿總比禿了好。
她也不詳細吹自己有多厲害,畢竟防禿小能手也不是什麼好聽的稱號。
顧晟欲言又止:「你,你、你還有患者……你這個……庸醫?」
「你給我看看手也就算了,別去禍害他人。」小顧同志心想,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展艾萍臉黑了。
拉黑吧,散夥吧,以後漂流瓶聯繫。
果然是從小到大的「情誼」,有一點信任,但不多。
顧晟唏噓:「我這輩子怎麼想,都想不到你會去學醫。」
展艾萍拉著他的手真誠道:「五姐,我當年以為你會去考文工團。」
「你唱歌很好聽,真的。」這一點她沒說錯,因為顧晟唱歌真的很好聽,形象氣質佳,嗓音條件優越,樂感也好。
顧晟臉色黑如鍋底:「你再叫一聲試試?」
展艾萍雙手在自己臉頰上一捏,朝他做了個鬼臉,無聲略略略。
她已經很久沒做這個動作了,還真是回憶童年。
顧晟:「……」他怎麼就一時想不開,娶了這娘們呢?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展艾萍放下手,兩人相顧無言,他們已經靠近樓底下,一個路過買菜回來的大娘見到他倆,立刻笑了出來:
「當兵的小伙可真疼媳婦兒,一大早就過來了吧,聽說帶了不少好東西,喲,還給你媳婦兒洗衣服收拾屋子了,真是個好男人啊。」
「小展老師好福氣,嫁了個好男人,模樣生得又俊,人品又好,不像那些個臭爺們,家裡油瓶倒了都不扶。」
說完,大娘曖昧笑著走了。
展艾萍:「?」
顧晟:「!」
這是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