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風華絕代，傾城無雙（三）
飛雲嘆無奈，烽煙未盡，煙霞落，已是萬水千山，攜手，相笑而過。
墨無痕手執白黑子，一纖銀手執白子。
「雙向夾擊。」優雅落一黑子，雙向包抄著白色棋子。
「斗轉星移。」一纖銀淡淡吐出了這幾個字，白子微移，從容不迫。玄氣凝成的陣法有了微妙的變化。
墨無痕臉色平靜，亦是從容鎮定之色。
「星移半晝。」修長的手將黑色棋子移開，陣法頃刻改變，暗潮微浮，氣息凝動。
好一個星移半晝！
若是韶華易逝，豈料星移半晝，怎奈何？
暮回首，舟過群山萬重，何處江湖何處留。
此處，人若離，不復留。
桃花流水、三千落雁，獨人歸，自是留。
無人知，難以曉。
踽踽獨行，天地蒼茫，亦不復留。
好一個高深境界！
一纖銀眼裡有著連她多未曾察覺的點點笑意。
如清風拂過髮際，清水漫過腳踝，舒適且美好、柔和且清明。
「月夜飛雪。」白皙的手執白子，輕輕落下，陣法以她為中心又有了變化，剎那間，似雪飄。
片片飛雪，散落人間。
在月夜中，獨自飄零，獨自明。
江湖誰與問零丁，幾回駐馬看潮平。
此心若得一株雪，人生何處不清明。
株雪株雪，清明清明。
天地雪月，此處飛花！
頃刻，是雪白的世界，欲蓋過墨無痕。
黑白交織。
「微火復明。」墨無痕說道，他沒有落子，只是又移了一顆黑子，陣法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一纖銀知道不是沒有變化，只是他在隱忍、在等待一個最佳時機。
忍一時，成一時！
忍一刻，只為一傾注！
至於是什麼，或許……等會兒就知道了。
一纖銀雖知他的意圖，卻依舊從容不迫。
我心從容，所以無忌。
我心平靜，所以無畏。
我心依然，所以無懼。
一個站在高處的人，必要有一顆平和的心，因此——這樣才可以站得高、看得遠。
無疑，一纖銀很成功！
「逼至絕境。」一纖銀淡定說道。
白子上移，困一黑子。
難以逃脫。
無形中，一種壓迫感而來。
強烈駭人。
聰明！
「絕處逢生。」墨無痕沒有糾結於那顆黑子，而是再添一顆黑子。
他似乎，有別的想法。
別地一處逢生，身陷絕境也無妨。
此時，一處亮光，一份希望，一種力量。
「九星連珠。」一纖銀將一顆白子向上移，恰好，一眼望去，沿斜線看，九顆白子排列，連子成珠。
剎那間，暗波微涌，耀光隱現。
實屬妙哉！
墨無痕眼裡亮光浮現，讚賞之色絲毫不減。
此女子……
世間找不出第二個了！
她心思如此細膩。
她頭腦如此靈敏。
一個人如何，從一細節中可看出，從而決定她一生的高度。
一纖銀自是站在高處之人，想的自是比別人周到。
完美無缺！
可他依舊十分鎮定。
簡言之，一個比一個變態！
「碧華一線。」墨無痕落一黑子，抬眼望去，中間兩豎排黑子。雖然中間夾雜著白子，但你只要仔細一看，左右各自連成一線。
錯中複雜，卻又有致。
黑色陣法凝成，勢氣不減，有所轉變。
似凝似動。
隱現！
一纖銀沒有馬上做出反擊，眼珠子調皮一轉，似是有了什麼好主意。
若是不成功、便成仁！
人這一生，永恆不可能永遠掌握在你手中。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亦可以，窺永恆於一瞬、握無窮於掌心！
時間流淌，悄然而逝。
不曾停留！
有人離，有人等。
一纖澈在銀落樓里，耐著性子等著娘親。
不知娘親去了哪裡？好好奇啊！
為什麼沒和我講？當初不是約定好了……
一纖澈滿臉糾結，嘴巴微撅，腮幫子鼓鼓，可愛至極！
他一邊等著娘親，一邊與鳳顧言大眼瞪小眼。
一纖澈瞪他，不懂得愛幼，無恥至極！
還他擔心娘親。
鳳顧言反瞪回去，不懂得尊老，真不像話！
瞪什麼瞪？他是為他好，替他找爹地，枉費他老人家一番苦心讓你娘親和那人見面，他可是費了不少苦心、不少口水。
他可是長途跋涉、萬水千山、千辛萬苦才辦到的……
從中流了多少汗、費了多少口水，誰人知啊誰人曉？
鳳顧言武藝高超，幾十公里路程，輕功一施展，幾秒鐘的事，你說你很累、很辛苦，誰信？
枉費啊枉費……
鳳顧言一副悲痛至極、千不該萬不該的表情，惹來一纖澈一陣鄙視！
然而這邊，一纖銀與墨無痕所下的風陣棋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一月水仙，夜月凌波。」一纖銀添一白子。疑似一朵水仙盛開。
花中從容，水中盛開。
雲輕移，月初現，水微瀾。
令人為之沉醉。
月明明，水泠泠。
花白蕊黃。
清風蕭然立其間，獨處其間，自是水中仙。
眼前似有一道白光凝成，將墨無痕強勢而來的陣氣隔絕在外。
原來……
墨無痕眉眼一亮，年紀輕輕，可是她的技術已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甚是不錯！
令人不禁一贊。
水仙——寒冬仙女。
仙中女，冬中寒。
「二月杏花，絕勝春風。」墨無痕不驚不徐，落一黑子。
杏花開，遍地的花瓣白，輕柔優美。
若是有一名詞叫做以毒攻毒，那這便是以柔制柔。
團雪上晴梢，紅明映碧寥。店香風起夜，村白雨休朝。
靜落猶和蒂，繁開正蔽條。澹然閑賞久，無以破妖嬈。
一纖銀自是佩服！想不到還有人能將如此運用自如！
妖嬈從中，難以破解。
黑與白，以花對花、以陣對陣。
正如墨無痕所言，杏花絕勝春風，雖自柔美，卻有一股凜冽之氣，從中而成。
這便是下棋手法與陣法所結合的妙處。
是那般恰到好處、適而可止，似柔不柔，無欲則剛！
可見運用之人……
技藝如此精湛。
一纖銀從容一笑！百花齊放，如夢如幻！
粉薄紅輕掩斂羞，花中占斷得風流。
軟非因醉都無力，凝不成歌亦自愁。
獨照影時臨水畔，最含情處出牆頭。
裴回盡日難成別，更待黃昏對酒樓。
「三月桃花，新燕雙飛。」一纖銀再落一子，那顆白子旁，又有一顆白子，一時間，似看到雙燕。
人影獨自立，比翼雙雙飛！
在《臨江仙二首其二》中有這麼一句詩：落花獨人立，微雨燕雙飛。
此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桃花滿天，是粉色的世界。
陣法突然一分為二，似為雙燕，默契十足，左右相攻，勢氣暴漲、強勢而來！
滿是桃花。
風吹飛舞，片片旋，欲遮人眼。
暗濤旋，百草生！
墨無痕微笑。
滿天飛濤、漫天花雨，似想破墨無痕的陣法，有沒有破開。
因為……
墨無痕又及時落一黑子。
「四月杜鵑，何須名宛。」
長廊無邊，百里杜鵑。
延綿不絕，無邊無際。
疏影搖落，無邊無垠。
翩翩舞，片片白！
左抵右擋！
瞬間生成。
從中保護好自己的陣法。
結界凝、雙燕止。
只是，雙燕未退！
「五月牡丹，朝艷暮華。」
一纖銀移一顆白子。
霎時，牡丹遍地開！
雙燕未退，牡丹重開。
杜鵑——花中西施；
牡丹——花中之王。
一華一美。
花與花，交纏！
華與美，交織！
五月，春的最後一月。
應是春的隱匿，夏的呼喚。
萬花叢中，滿是妖嬈！
不是已無春，只是為了投入夏。
下這一子的目的，便是為了……擾亂雙眼，轉移視線！
其真正內涵並沒有那麼簡單。
看來……一纖銀還留了一手！
越來越精彩了……
令他十分期待。
「六月梔子，如玉水月。」墨無痕無比淡定地落一黑子。
夏季開白花，濃香。
幽幽映香。
黑白交織，糾纏。
換，雙百。
花，雙白。
折枝，落瓣。
點點成雙。
一點一點，欲將人困入其中。
白色世界，為他主宰！
頃刻，僅此唯一！
「七月荷花，挺立鏡中。」一纖銀添一白子。
白梔欲將人困入其中。
突現一亮光，自一纖銀從陣中最深處散發。
一處荷，初現。
自水中。
徐徐綻放。
香氣微微，沁人心脾。
綠隱迢迢，紅萍微微。
耀眼如華！
砌池植蓮，並依水建立亭、橋、榭、台，構成觀荷景區。
在天遙大陸中除一纖銀建立的銀落樓外，還有兩處有這樣的景象，甚是壯觀！
水中花，鏡中明。
鏡中花，水中月。
鏡花水月！
自成一線！
婉約細緻，從容綻放。
綻放優雅，絕世傾城！
傾城一世，精緻淡雅！
淡雅清新，靚麗無雙！
無雙如畫，僅此一刻！
一刻永恆，耀華綻現！
與眼前此人，融為一體！
似乎很像呢……
果然。
人如花，花如人。
人融畫，畫融人。
墨無痕淺笑。
霎時，似把酒對月，欲醉清風！
眼看荷花所綻放出來的光芒欲將梔子花所隱蓋。
墨無痕無比鎮定。
不驚不懼，不疾不徐。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淡定！
真不知是來下棋的，還是來比定力的。
墨無痕在角落的一顆白子旁落一黑子：
「八月桂花，花枝滿生。」
一黑一白。
不覺花色、不覺塵滿面、煙起。
桂花於陣中，與荷花交織！
棋如人、亦如人生，一如既往。
正如此刻，一黑一白，一男一女，傾城無雙，相對而坐。哪怕人戴面紗、人戴面具，可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就已蓋過天地萬物！
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而是——
自身的氣質、神韻。擁有這些就足以說明一切。
一切，盡在不言中！
梔白桂黃，黃白相映。
映其中，鋪天蓋地。
獨立水中、獨荷難敵。
旋風四起，難辨！
霧靄漸起，難見！
「九月菊花，千載悠然。」一纖銀落一子。
就如同陶淵明在《飲酒》一詩中所言：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獨立於傲世中，塵囂不現。
挺立於山水間，千年悠然。
霞雲碧天。
此刻，燕雙歸。
秋水扁舟成一線。
兩行，過雁。
月夜中，清涼圖，松間流雲飛渡。
三月中，燕雙飛；
五月中，燕未退；
七月里，燕依舊；
九月里，燕雙歸。
風過林似錦，日落秋如畫。
採菊燕雙歸，人獨處山間。
彩霞隱出現，明月松間，幾樹芳煙？
隱隱現天邊，幽幽從容仙。
亦是悠然，令人沉醉。
荷花——水中芙蓉；
桂花——金秋嬌子；
菊花——寒秋之魂。
寒中秋魂，芙中秋蓉。
水中漫，雲中止！
以梔制荷，以菊制桂。
然而從中卻似有點點漩渦凝成。
更精彩的還在後頭！
臨近末端。
那麼……
要十月了……
「十月芙蓉，佳色晴煙。」墨無痕落一黑子。
紅一，變天！
或粉、或紅、或白。
三醉芙蓉。
初開白花，花轉桃紅色，又變成深紅色。
妖嬈！
萬花叢中一點紅。
或是雪白，或是淺黃、或是淡紅。
水上芙蓉。
白似雪，漸轉黃、再轉紅。
因而有詩說其是「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
清姿雅質、獨冠群芳。
這局棋甚妙！
時令過了許久，勝負未定。
兩人實力強悍，旗鼓相當！
精彩之極，難分勝負！
既是好棋，又怎麼能那麼容易早結束？
「居住在紫庄小築且被人譽為神運算元的人——紫天月，曾在朝妍軒著下『十月花，百里漫』之陣，布陣手法相言甚妙，為世人所讚歎，就連獨天美男九公子都為之贊口不絕，迄今為止，無人能破解，抑或布出一模一樣的陣法，今天在此見一纖銀姑娘布出此陣法，且如此精通，令在下大開眼界，實屬佩服！」墨無痕毫不吝嗇的讚歎。
十月花，百里漫的內容：
一月水仙，夜月凌波
二月杏花，絕勝春風
三月桃花，新燕雙飛
四月杜鵑，何須名宛
五月牡丹，朝艷暮華
六月梔子，如玉水月
七月荷花，挺立鏡中
八月桂花，花枝滿生
九月菊花，千載悠然
十月芙蓉，佳色晴煙
從未有人——
將「十月花，百里漫」之陣演繹的這般完美，然而墨無痕與一纖銀在此，卻做到了。
也從未有人——
將如此難的陣法，配合的那樣天衣無縫，默契十足，然而——他們依舊做到了。
此一時，彼一時——絕世無雙！
也從未有人——
能像他們這樣熟稔、才華艷艷，那樣從容、那樣不迫。
僅此，獨一無二，時間找也找不出這樣的人了。
「十月花，百里漫」之陣看似簡單，實則不然。
每一步，每一刻，都暗藏玄機。
稍微不慎，及有可能滿盤皆輸。
妙，就妙在此；
難，亦難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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