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風華絕代,傾城無雙(一)
月在天涯暗泣,海天化潮風。
從此只是西南燕,繚繚煙濃。
不怨伊之飄去,兩心但相同。
恨作孔雀飛,冥泉別送。三世如雲如絲,無奈斷相逢。
——《長亭詞選》
簫止,樂斷。
暗香浮動,安詳寧靜。
墨無痕好似知道有人,優雅轉過身,看向一纖銀。
瞬間,華光萬丈。
對視那一眼,紛紛都在猜測對方與鳳顧言的關係。
一纖銀不動聲色,畢竟,這個身份有這個身份要做的事。
願的不願的,愛的不愛的,總是要去做,無法躲避,無法推辭。
這就是人生,無奈、無情。
「公子是……」一纖銀問道,眼裡有著疏遠之意,似乎還有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光芒。
「在下墨無痕。」墨無痕說道,依舊是那流水般潺潺之聲,清澈乾淨,似冷,又似夾雜著暖意,好似沐浴在陽光下融化的冰,難以分辨,難以知曉。
臉上的黑色的面具,在那片陰影中,亭子里,泛著淺光。
和著風,映著景,進入一纖銀眼中。
一瞬間,竟讓人有些恍惚。
風輕晃,紗微揚。
一纖銀就那樣站在陽光下,暖風中,從容。臉上竹筐質的面紗下垂,遮住了面孔,在微風下輕輕搖晃,朦朦朧朧,令人看不真切,添了些許神秘之感。
身上亦有輕輕淺淺的薄光。
靜謐!
從未有過的尷尬氣氛在兩人中間流淌,微微怪異,卻又好似十分自然,本該如此那般,又好似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份沉寂。
墨無痕亦不吭聲,就那樣定定的望著她。
好似柔水,清明。
又好似薄冰,冷銳。
卻又隨即在暖陽中,散開。
一纖銀倒也不怕他,抬頭望去,直直與他目光相接。
依舊安靜,側耳傾聽。
傾聽寧靜,握住星光,看見永恆。
若是心近,無聲亦動聽。
若是心遠,千言萬語也難以訴清。
他的眼睛很深邃,在深處,似有漩渦一點一點凝成,欲將人吸入。
那一刻,好似有著點點柔光,美好,悠長。
「既然來了,就坐坐吧。」墨無痕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靜,眼中有著淡淡笑意,又似有著淺淺無奈,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就不為人知了。
一纖銀沒有說話,心思難測,算是默認,向亭子里走去。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墨無痕問道,慵懶閑適。
「一纖銀。」一纖銀言簡意賅。
墨無痕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芒。
「既然你是一纖銀就不必讚歎我簫藝好了。」墨無痕說道,優雅坐下。
說完后,反而不去看一纖銀,卻低頭,拿起眼前的清茶,香味幽幽,淺淺漫漫,輕抿一口,動作優雅,意味深長。
果然。
是他。
一纖銀眼中有淺淺暗光劃過,說道:「正如我所料,你就是那天晚上吹簫的男子。」神色淡淡,似早就預料到了,只是眼中神色卻讓人讀不懂、看不清。
「看來,彼此都心知肚明。」墨無痕接道,倒了一杯茶水,水聲泠泠,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令人賞心悅目。
茶香微微,沁人心脾。
柳濕芳草初來晴,風涌絲,綠隱明。含露芙蕖,笑語正盈盈。萬頃荷枝棲白鷺,波有意,戲蜻蜓。(選自《長亭詞選》)
「喝茶。」墨無痕將茶遞給她。
一纖銀沒有喝,亦沒有吭聲,誰知道有沒有毒?不過,對於有沒有毒,一纖銀倒是多想了。
對於在這裡遇見他,不管是不是巧合,一纖銀不是很在意,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有些複雜。
墨無痕靜靜看著她,眼裡笑意漸深。
楊柳依依,碧波粼粼,和風微微,青山綠水,樹密成蔭。
一纖銀看向四周,環境雖美好,卻沒有她要找的人,就是——師父。
一纖銀蹙了蹙眉,隨即又舒展開,似乎明白了什麼。
墨無痕似乎看出了一纖銀的想法,說道:「看來,你也被騙了。」似乎還匿藏著淡淡笑意。
一纖銀挑了挑眉,微微懊惱,似乎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尷尬,故作不解:「什麼意思?」
「不是已擺在眼前了嗎?」墨無痕淡淡說道,不甚在意,也不說透,他相信她已明白。
一纖銀沒說話,確實,她已經明白了,說白了師父就是想讓她見墨無痕,再白一點,就是讓她相親。
師父平時的眼光高人一等,怎麼就看上他了……
一纖銀十分不解。
在某一處十分悠閑地打著小算盤的鳳顧言,千算萬算一定也沒算到,他們曾經見過面,還……
「平時能騙到我們是比登天還難,可偏偏這次……」墨無痕看著她說道,眼裡有著清且淺的寵味,隨即又輕笑,淡淡補充:
「偏偏我們還心甘情願。」
一纖銀看著他,他還是那個他,語言犀利啊!
不過卻也是事實。
「因為信任,所以心甘情願。」一纖銀聽完他的話后,幽幽說出了這麼幾個字。
墨無痕身形微微頓住,不只是想到了什麼,看向一纖銀的目光依舊柔和,只是卻加了些不知名的東西。
亮似夜中明月。
柔似碧波清水。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墨無痕輕笑。
他的眸光一瞬間有幽暗光華過,致命而危險。
心思輾轉,難測。
只是,在這世上,有誰信任他,他又該信任誰。
誰值得信任他,他又值得信任誰。
不是不願去信任,只是互相給予的信任太少、太少。
渴望得的信任又太多、太多。
所以,信任變成了一種奢求。
因此,不願再去信任誰,也不知是否該去信任。
至於她……是一個特例吧。
一纖銀何嘗又不是這樣想。
師父於她,是一個例外。
若他們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一定會驚嘆他們的想法竟是如此默契、一致。
或許,這就是緣分。
也是命運。
「你相信永恆嗎?」墨無痕突然問道。
永恆與信任於他,是一種奢求。
一纖銀眼裡有著令人難以讀懂的光芒,回答道:「月有圓缺,人有悲歡,潮有漲落。即便是影子,也會在黑暗時刻離開你,又怎能奢望,人的感情,可以永恆。」
聲音清冷,蒼茫。
一時間令人心碎。
凋零一世,不復其生。
墨無痕對於她一時間有些心疼,她看似完好無缺,實則心已傷痕纍纍。
所以,不愛了、亦不信任何人了。
為了避免結束,避免了一切痛苦和傷心,所以她避免了一切開始。
氣氛有些沉悶。
四目對望,皆在眼中看見了彼此。
瞬間,天地暗淡。
無疑,他們是閃亮的發光體。
不知名的東西在空氣中緩緩流淌,而後——隨風消逝。
天地依舊安寧,似乎誰都不願去打破。
墨無痕眼神柔情似水,好似要將人溺在其中。似乎還有夾著淡淡心疼與暖意、清明。
這令一纖銀十分不解,這個眼神令她一瞬間很熟悉,莫非……他知道……她心中一緊。
眼中寒芒暗閃。
「既然是這樣,那容許我先行告辭。」興許是墨無痕的眼光太過炙熱,讓一纖銀無從應對,還是有別的因素,心思難測,加上知道師父的意圖,所以開口說道。
說完,便想離開,似乎不想讓墨無痕看出什麼。
只是,有些時候,你越是不願的,就越會發生。
她不了解墨無痕的是——一旦認定一個人,了解一個人,必定是一定要了解一個人的全部,更何況是身份……
既然她不願讓人知道,他便不說破。
既然想要讓她接受他,就必須尊重她。
「等等。」在一纖銀起身的那一刻,墨無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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