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伴生仙靈霧，爬出瀑布潭

"我要出院。"

"沒多少日子了，我想不留遺憾的離開，醫生，讓我走吧。"

"有生之年，我想看看去人間山河，生活不如意，那就去旅行，張家界不錯，就選武陵源，爬爬山，游游湖。該吃吃，該喝喝。"

因為急性腎衰竭，二十多歲的男子已經躺在病床上兩年了，無休止忍受病魔的摧殘，醫療儀器的透析放療，秦世歌身心交瘁，積蓄也將用盡。

麻繩常挑細處斷，厄運專撿苦人欺。

秦世歌家庭環境極差，父母在他十歲那年因航海做工，發生海難，船隻沉沒，雙雙撒手人寰，留下了他一人孤苦無依，靠着自己和村寨里其他叔伯親戚的幫助完成學業，大學剛畢業工作沒多久，便再度傳來噩耗。

"我若是生在一個仙道渺渺，大道可期的時代該有多好，而不是這般藥石無醫，心愿難平。"秦世歌在自請出院書上籤了字，給主治醫生表達了謝意，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和同一個房間病友揮揮手，沒有病痛折磨的灰心喪氣，帶着灑脫不羈的笑意離開了人潮洶湧的醫院。

桂林山水甲天下，在秦世歌看來，張家界得天獨厚的人文地理，風景奇觀，恐怕也不遑多讓。

清晨曦光柔和的露出一角兒，天門山前，望着雲深霧繞，氣勢磅礴的高山，偶有靈猴樹間躥動，泛舟徜徉在清澈幽綠的湖水中，水光瀲灧，游魚連連，秦世歌臉上笑容逐漸增加。

美好的事物風景，能治癒內心的創傷。

"下次發病之前，得窺我神州山河之瑰麗，生靈萬千奪造化，此生無可抱憾也。"

生死的執念隨風釋然，微風吹拂的湖泊出現了漩渦，江舟上白霧騰騰而起，世界彷彿模糊了一瞬。

再望眼去，江心唯有一葉孤舟停留，融入山水畫中，半點人影不顯。

﹉

大楚，隱州。

雍台郡，桃源縣，不知名的深谷底。

秦世歌從一片暗流涌動的潭底驚醒，他感受着四肢充滿力量，久病之人全身乏力的那種感覺被一掃而空，他急忙屏住呼吸，四肢並用拚命上前遊動，想要呼吸新鮮空氣，卻被一股吸引力拉着向潭底扯去。

掙扎了不知道多久，生死關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幸好手掌觸碰到了岩石，抓着堅硬的岩石不斷向上攀爬，大概向上潛遊了四十多米。

"咳咳……"從胃裏嗆了幾口水出來，最終游向岸邊，躺倒在溪岸上，睜開雙眸秦世歌才打量起了眼前的風景，千丈瀑布崖水流潺潺，峰巒疊嶂，草色鬱鬱蔥蔥。

"怪不得潭底吸扯力量那麼大，能活着游出來已經是祖宗顯靈了～"剛才情況危急，大腦都宕機罷工，能活着，絕對是個意外。

正當秦世歌一邊吐水，一邊擦拭眼睛，又在心裏慶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時，一個長相特別憨厚老實的方臉漢子從背後衝出，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部。

夭壽啊，我的腰子嘞！

"少爺，終於找到你了，隱溪暗流太多，我們已經足足找了你七天七夜。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大漢鐵打的身子宛如雄偉的鐵塔，白色緊身短衫，露出健壯有力的肌肉輪廓，這一抱險些把秦世歌送去見閻王。

"哎呀，疼疼，放手……這位大哥，有話好好說！"

秦世歌已經注意到了不同，自己身上穿的分明是古代書生的服飾，潔白長衫，仔細檢查，甚至發現手腕，肩膀，腳掌，甚至眉心都隱隱傳來疼痛之感。

"少爺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七天之前你火燒書房，發了失心瘋般沖向隱溪瀑布崖，像個兔子似的跳了下去，都怪我們沒攔住，大家急壞了，順着溪流不停的找啊找。"大漢忙於解釋情況，又不敢放開秦世歌，生怕他再抽瘋尋死覓活。

"老夫人發話了，如你性命無憂，讓我們尋你，一定要將你帶回祖祠，認錯受罰。如你西去，尋回屍身，妥善安葬，莫讓那妖鬼野獸，糟踐秦家骨血。"

眼瞅著方臉漢子情真意切的說着，秦世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掰開了方臉漢子那雙滿是老繭的手。

"妖鬼？你如果不是認錯人，就是我穿越了唄？"

大漢獃獃的愣神，少爺瘋言瘋語，定是受驚了。

二十一世紀的人，接受能力普遍很強，既來之則安之，感謝老天爺，賜給我新生。

"撒手，聽到沒有！！吃什麼長大的，你勁兒太大了。"秦世歌狠狠地瞪了他幾眼。

好在這蠢漢也知道聽話，趕緊放開，秦世歌揉搓了腰部，發現完全沒有疾病纏身的虛弱之感，又仔細檢查了身體，發現自己四肢胸口等處有大小不一的陳舊傷痕，血液沒有流出，傷口漸漸化作紅點，大概九處傷口，顯化成了紅印。

"皮膚病？不像，倒像是被什麼東西釘穿了身軀。"

邪魔外道的手段吧？

毛髮悚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壓制住從脊椎骨突然升起的寒意，大白天的咋感覺這麼冷，像是被未知的詭異盯上了。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有話以後再說。"秦世歌聯想到了許多恐怖傳說，這個世界似乎不是以前的張家界。

大漢沒有說啥，跟拎小雞崽子似的背起秦世歌，全力奔跑着，按著少爺的要求，沒有順着大路下山，而是披荊斬棘，穿梭叢林，起步速度像是五菱宏光開到了一百碼。

……

荒山腳下，有一株數百年的銀杏樹，需三人合抱才能圈住樹榦，錐形葉片隨風舞動，像是梵音低語。

樹旁邊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立了一座石塊堆砌的土廟，名曰羅剎。

羅剎石廟跟前，一個雲遊苦僧穿着布衣至此，平靜的看着眼前兩米多高的鬼廟，鬼面獠牙的鬼怪雕像前，擺滿了貢品瓜果，紙錢灰燼皆圍繞着石像。

"亂世將至，龍脈已破，妖鬼橫行，阿彌陀佛。"

"野鬼受香火，世人苦難多，都說地獄凶，這人間何嘗不是地獄呢？"

凡人無助，祈求神佛保佑，祈求鬼神庇護，其實啊，求人不如求己。

秦世歌正被家僕大漢背着下山，好不容易來到了山腳，就見有個慈眉善目的禿頭和尚站立在鬼廟前，他穿着淺色布衣，手裏拿着一個灰褐色的破碗。

"嗯…"似乎是感應到什麼，布衣和尚背過身，轉頭朝着秦世歌看來:"施主留步，貧僧觀你渾身上下沒有半點人氣，可是沾染了什麼邪祟？"

秦世歌拍了拍大漢，示意讓他停下。

本來他是不信神佛的，因為前輩子求太多，道書佛經都快滾瓜爛熟了，根本沒啥用，醫不了病，消不了痛。

但他能穿上這身古怪的衣服，擁有新的身體，他知道冥冥之中，肯定有無形的大手在擺弄自己的命運，可以不相信，但是要尊敬。

"大師，救命！我可能被鬼附身了。"

秦世歌眨巴眨巴雙眼，沒有擠出淚水，卻帶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