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珈宥被彈了腦殼蹦，整隻龜都有些不知所措，回頭看著雲澤寂。

他哪裡有說話，仙尊冤枉人！

雲澤寂冷哼輕笑，「你剛才那模樣，不是在替我教訓我的徒弟？」

珈宥縮頭，沒有哦。

雲澤寂一把抓起珈宥，不管這隻小烏龜在自己的手心裡瘋狂揮動他的四肢，問道：「小烏龜，你來說說他們剛才說的都有什麼問題。」

珈宥停下掙扎，直接整隻龜都縮進烏龜殼裡，龜龜回家了，要睡覺了。

這會兒他更喜歡自己的龜殼了。

雲澤寂「嘖」了一聲，「不說是嗎？那我就把你的蛋拿到香爐上烤了。」

幾顆蛋在樹葉里晃了晃，雲澤寂眼神落在蛋上，沒有想到，這些蛋竟然會這麼有靈氣，都還未成型，已經會與人互動。

也不知道是這隻小烏龜從哪裡順來的。

珈宥一聽雲澤寂的話，立刻探出頭，不可置信看著雲澤寂。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你竟然要把你自己的孩子拿來烤了！

就連那三個徒弟也嘴角微抽，他們從未想過，他們無情冷酷的師尊，會這樣欺負一直小烏龜。

雖然，這隻小烏龜真的好可愛，被欺負后的反應更可愛。

師尊，不愧是站在整個修真界無情道金字塔尖尖上的人。

雲澤寂顛了顛掌心的珈宥，「嗯？」

珈宥被趕鴨子上架，只能轉頭看著那三個仙尊的徒弟，氣弱試探，「你們，繼續啊。」

三人：「……」

大師兄輕咳一聲，「那我先繼續。」

「我們到秘境后，遇到其他門派的人，他們正好與魔獸纏鬥，希望我們能夠伸出援手，可我們師兄三人，是修無情道的，心中無異動，便離開了。」

雲澤寂一手撐著下巴，聽得百無聊賴，還不如逗小烏龜好玩呢。

他又顛了顛另一隻手。

雲澤寂只是隨手一顛，珈宥哪裡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以為他讓自己幫他「教育」徒弟呢，於是很是沒有底氣地板著小臉，「你們，怎麼能這樣呢！」

「要互幫互助的。」這是院長大人說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就是要互幫互助，才能活下去的，要對別人釋放自己的善意，才能得到別人善意的回報。」

珈宥想起了那個點心鋪子里的兩個女生。

當時，珈宥去了之後，看到兩個女生幹活很辛苦，就經常主動幫忙，他雖然剛18，而且笨笨的，可是力氣比那兩個女孩子大，那些力氣活讓他來干正正好。

之後，女孩子們對他也很有友好，教他怎麼使用電腦收費，怎麼和顧客交流，還給他吃了好多點心。

如果那個鋪子里沒有那兩個男生就好了。

想到那兩個男生，珈宥表情嚴肅，「不過有些壞人，如果幫助了他們，他們不知道感恩，還要恩將仇報，就不要幫他們了，要狠狠地打他們！讓他們知道，你們是他們欺負不起來的人。」

話落，室內一片寂靜。

珈宥心裡一空，他、可能說錯話了。

珈宥回頭看向雲澤寂，小黑豆眼睛里滿滿都是忐忑。

雲澤寂眉眼微垂，眼底沒有任何感情，精緻如同假人，「小烏龜，本尊的徒弟與我一樣，是修無情道的。」

珈宥不太懂修鍊方面的問題，向雲澤寂確認，「是有規定修無情道不能幫助別人嗎？」

雲澤寂不語，雲澤寂的三個徒弟則是一愣，好像，沒有這種規定，只是大家默認，無情道的修士無情無欲，不會動惻隱之心，不會幫助別人。

雲澤寂用玉髓般的大拇指，在綠色冰涼且堅硬的小龜殼上輕輕蹭動，以示嘉獎，「倒是沒有這種規定，可無情道為什麼要去救人呢？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珈宥覺得雲澤寂好奇怪，「當然有好處，現在幫了他們，他們打架打贏了，會感謝你們的，會送你們好吃的。」

就像那兩個小姐姐。

雲澤寂三徒弟的性格比兩個師兄跳脫一些，「小烏龜說得對啊，我們幫他們打了魔獸，那魔獸的骨和肉，甚至內丹，我們都能分到的！」

「不想要那些，也有其他的寶物作為謝禮。」

「甚至是人情債，以後我們遇到危險和困難，可以讓他們還債。」

大師兄也點頭，「這不是心中有情，是利益算計。」

珈宥傻眼，這是可以說得那麼清楚的嗎？

三師弟看著小烏龜雙眼微微發亮，「小烏龜你真厲害，果然是師尊帶回來的，不一樣。」

隨即他又看向雲澤寂，「師尊，這是小師弟嗎？還是……靈寵？」

雲澤寂道：「食物，一個靈石買回來的。」

珈宥又縮了縮脖子，「你說好了，不吃我的。」

雲澤寂的三個徒弟「嘶」了一聲。

大師兄：「養來吃的嗎？」

二師兄：「這也沒多少肉。」

三師弟：「師尊喜歡吃靈龜嗎？」

珈宥大聲道：「不喜歡！他說了不吃我的。」

三個人當了雲澤寂幾百年的徒弟，對雲澤寂也算是比較了解的，此時看到珈宥緊張且虛張聲勢，大聲吼著說雲澤寂不會吃它，瞬間明白師尊帶這隻小烏龜回來做什麼，這不就是養了個靈寵，逗著玩解悶嗎。

他們也逗逗吧。

大師兄：「師尊，小烏龜太小了，這會兒吃沒肉。」

二師兄：「烏龜好像是雜食，多喂點吃胖點。」

三師兄：「還得曬太陽呢，不曬太陽容易生病，病龜也不好吃。」

珈宥眼底全是淚水，小小的烏龜在雲澤寂手心裡瑟瑟發抖。

壞人，這些都是壞人。

他回頭看著雲澤寂，黑豆眼因為蓄滿淚水比往常更加明亮，卻也更加楚楚可憐，尾音帶著顫抖問：「你不是說了，不吃我的嗎？」

雲澤寂感受著他微涼的小爪子掌心在顫抖，看著他小綠腦殼可憐巴巴的，嘴角竟挑起一抹笑意，「我說過？」

珈宥倒吸一口涼氣，抽了個哭嗝，卻還是堅持住沒有哭，因為著急，他說話的聲音特別快：「你說過的，你今天才說過，你忘了嗎？不能忘的。」

「噗嗤。」三師弟忍不住笑出聲，師尊這是哪裡買的小東西，也太可愛了吧。

珈宥真的要忍不住了，這些無情道的人也太可惡了，他都這麼慘了，居然還笑他！

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是小姐姐最可愛。

旁邊正在烤暖的烏龜蛋們，感受到自己爸爸被欺負，還是被另一個爸爸欺負，氣得在沖開了樹葉，沖暖和的香爐旁往這邊滾。

雲澤寂三個徒弟看到那五顆蛋，心中感嘆這五顆蛋有靈氣的同時，也提醒雲澤寂。

雲澤寂哪裡需要他們提醒，轉頭看向那五顆蛋，竟然能夠感受到五顆蛋的怒氣。

這五顆蛋倒是對這隻烏龜有了感情？

無情道的雲澤寂很驚訝。

珈宥也看到五顆衝過來的蛋，著急轉了個身，沖著蛋一臉擔憂對雲澤寂說：「接住接住！」

雲澤寂被支使，眉頭輕挑，還是伸手接住五顆蛋。

五顆蛋在他掌心橫衝直撞，重重壓著他的掌心，表達內心的憤怒，以及對珈宥的維護。

只是這點力道對雲澤寂來說，半點算不得什麼。

只是雲澤寂哪裡是任人宰割的，更何況還是這幾顆甚至還沒有成形的蛋。

他收起所以表情，聲音冷硬，「再胡鬧，將你們一起吃了。」

幾顆蛋先是一愣，隨後鬧得更凶了。

倒是珈宥害怕了，「別鬧了別鬧了，仙尊生氣了。」

這一次，他真的控制不住了。

珈宥不想哭的，他從小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福利院的小朋友們都知道，沒有在意自己的人，就不要哭，因為哭也沒用。

福利院的小朋友們也知道，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遇到自己在意的人。

但是珈宥遇到了，所以他哭了。

他眼淚一直往下掉，打濕了那張小小的綠臉蛋。

他也有人在意了，有五個蛋寶寶，拼了命也要為他說話，保護他，即使他們還只是五顆蛋。

珈宥不管不顧，猛地一跳，跳到雲澤寂另一隻手上，卻沒有徹底上去，整個龜身往下滑，前兩隻爪爪也不敢伸指甲，后兩隻爪爪在空中不停薅，眼淚鼻涕叭叭流，說話聲音哽咽道呼吸不暢，「不鬧不鬧，不鬧了，不要吃我的蛋寶寶。」

三師弟在旁邊看得心慌，手不停小幅度晃動，「師尊，扶一扶，扶一扶，要摔了。」

雲澤寂抬手扶住珈宥瘋狂晃動的兩隻後腳，然後將珈宥扶到自己的另一隻手上。

珈宥落到雲澤寂手上后，立刻和五顆蛋緊緊擁抱在一起，抽噎著聲音，回頭可憐兮兮看著雲澤寂，「你說過不吃我們的，你不要騙人。」

雲澤寂沉默了一瞬，就在他三個徒弟都忍不住要開口相勸時，聲音低沉，且帶著些許無奈對珈宥說：「別哭了，我雖無情，但也不騙人，說不吃你就不吃你。」

珈宥卻仍舊看著他，很不放心，「也不吃我的蛋。」

雲澤寂「嘖」了一聲，「怎麼，我不答應你，你還得繼續哭著賴我？」

珈宥抽噎了一下，「哭有用嗎？」

他低頭緊緊抱著自己的五個孩子，哭是沒有用的，院長大人一直都說哭是沒有用的。

他不能哭，特別想其他辦法。

就在此時，雲澤寂突然開口，「還是有一些用的，行，你的蛋我也不吃了。」

原本就沒準備要吃，大不了以後不再這樣逗他。

這話卻讓珈宥一愣，不敢置信看著雲澤寂。

院長大人說，哭是沒有用的，除非對在意自己的人哭，眼淚才能有用。

雲澤寂剛才說自己哭有用，他是在意自己嗎？

珈宥將頭搭在烏龜蛋上，眼中還噙著方才未落下的淚，迷茫又不解地看著雲澤寂，一顆心在胸腔如同擂鼓般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