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福王寶藏動人心(2)

第一回 福王寶藏動人心(2)

正月初十,初晨。

霧未散盡,朝露凝冰,寒風習習,yīn冷徹骨。

洛陽西郊,十里坡,綿綿群山之中偏僻荒涼的山谷內一條羊腸小路,蜿蜒曲折,一行十數人側馬緩緩而來。

趙應龍王宗洛二人並騎走在最前面,四隻略帶血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jǐng覺的掃視着四周,世子朱由菘松韁放由駿馬而行,一夜勞累,平rì里養尊處優的他神情恍惚昏昏yù睡,黃伯揚、孔夢輝二人並馬緊跟着世子朱由菘,八名福王府的親兵侍衛放馬走在最後。

放眼望去,四野視線內除了這一行人,萬籟俱寂,別說是行人,就是鳥獸也是不見蹤跡。

黃伯揚看了看孔夢輝,搖了搖頭道:「孔都統,藏寶后你當即指揮手下親兵斬殺那些民夫,我還不覺得如何,畢竟那些民夫人多嘴雜,難免泄露風聲,而且是這幾天剛剛征來的,即便沒有混進來jian細匪類,但是看見王爺那眾多的珠寶,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見財起意,只是沒想到事後你竟然連自己的二十名親兵也不放過,這等手段,就是黃某也是自嘆不如啊!」

孔夢輝淡淡一笑:「王爺吩咐下來的事情誰敢掉以輕心!這藏寶之事事關重大,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心隔肚皮,到時闖賊攻城,即便是卑職的親兵,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私自投賊,若是因此泄露了寶藏秘密,我等可吃罪不起的,咱們可不能因為心慈手軟而誤了王爺大事。」溜了一眼身後的八名福王府侍衛,前面趙王二人聽了,趙應龍回過頭來冷冷哼了一聲:「孔都統的意思是不是也應該殺了我們兄弟兩個來保守秘密了。」孔夢輝哈的一聲:「趙兄多心了,你與王兄可是高堂主的親信,又是福王府的常客,很受王爺器重的,當然是信得過的人,自然不會做出對不起王爺的事情的。」前面福王世子朱由菘在馬上似乎隨時可能睡過去,卻是被幾人說話的聲音驚擾沒了睡意,聽得幾人言語眉毛一揚,回頭看了一眼孔夢輝道:「本王已經說過,這八個人跟隨本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本王一直忠心耿耿,本王是信得過他們的!」孔夢輝訕訕一笑,後面那八名王府侍衛先前差點被孔夢輝攛掇著福王世子給殺了,見孔夢輝還惦記着自己幾人,各個對孔夢輝怒目而視,孔夢輝嘿嘿了兩聲,對那八名王府侍衛毫不在意,黃伯揚心中暗暗腹誹,感嘆這孔夢輝為福王辦事倒真是盡心儘力,那闖賊每克一城必定洗掠一空,甚至屠城滅寨,可謂是殘暴之極,這孔夢輝原來便是一名悍匪,果然一樣的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福王世子朱由菘回頭看着孔夢輝,悶悶道:「孔都統,父王吩咐將珠寶藏於東關迎恩寺中,你卻力主改埋在這城西十里坡廢棄的山神廟內,本王總是覺得不妥,父王知道了肯定是要怪罪於本王的。」孔夢輝呵呵一笑:「世子殿下,藏寶之前卑職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那迎恩寺乃是王爺為母妃而建,並常去禮佛上香之地,洛陽城裏的人幾乎全都知道,迎恩寺人來人往,終歸不是隱秘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現的,而那山神廟方圓數里之內常年不見人蹤,當年流寇過境,也嫌那裏荒涼不願意落腳,誰能夠想到那破廟裏會藏有一大批金銀珠寶,這才叫人不知鬼不覺呢!藏寶之事何等重大,知道的人越少,埋藏地點越隱秘,才越有保障。」黃伯揚應聲道:「孔都統所言甚有道理,世子殿下放心好了,王爺知道寶藏埋藏的這般隱秘,一定不會怪罪下來的。」

說話間一行眾人轉出山谷,前面一條寬大平坦了許多的官道橫亘東西,大道旁黃土漫漫雜草叢生,遠處一大片樹林,林木間依稀露出一排屋檐,裏面隱然一處村落,村口處一座破舊的驛站,眾人都知道此去洛陽十里內再無房舍住家,來往官差路人多是在此歇腳留宿,眾人藏寶忙了一夜,人困馬乏,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世子朱由菘道:「走了這半天,本王着實有些餓了,我等快去歇歇。」眾人jīng神一振,簇擁著世子朱由菘快馬奔去,策馬到了近前,紛紛下馬將馬匹拴在驛站前面的樹樁之上,驛站內迎出來一胖一瘦兩個夥計連聲道:「諸位官爺辛苦了,快請入內歇歇。」孔夢輝揚聲道:「福王世子殿下大駕光臨,這些都是福王府的侍衛,這兩位是洛安堂的好漢,你們都小心伺候了!」兩個夥計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眾人邁步進了驛站,這驛站是一個三進的小院,正堂改成了酒肆,兩旁廂房用做廚房,後面院子裏的屋子作了客房,兩個夥計引著一行眾人走進酒肆小店,不過是個只能擺上六張桌子的小店,兩個夥計將正中的一張大桌子擦了又擦,恭迎著福王世子坐到了大桌子的上,兩名王府侍衛鋪上一條明黃sè的枱布,福王世子身份尊貴,自然不會在外面隨便進食,另外兩名王府侍衛拿出隨身攜帶的食籃,取出幾道jīng致考究的菜肴擺放到福王世子面前,兩名侍衛伺候着福王世子進膳,另外六名侍衛在福王世子身後站了一排,黃伯揚陪站在福王世子身旁,孔夢輝雖然身為福王親信,趙應龍王宗洛又是深受福王器重的洛安堂一流好手,卻也沒有資格陪着福王世子同桌進膳,更不敢走到一邊隨便進食,三人紛紛站到黃伯揚身旁。福王世子向黃伯揚四人笑道:「你們幾個忙了一夜,現在想必也餓了吧,趕緊坐下一塊吃吧。」黃伯揚訕訕一笑:「屬下還不餓呢!」三人趕緊連道不敢,福王呵呵一笑:「不必客氣,本王在外面一切從簡,你們不必拘禮。」四人仍是紛紛搖頭,福王世子呵呵一笑:「你們不是父王的親信,就是深受父王倚重,本王說過了你們不必拘禮,都趕緊坐下,闖賊離洛陽近在咫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殺了過來,外面終究是不安全,大家趕緊吃完了好一起趕回去,本王還得緊著向父王交差呢。」四人仍是不肯就坐,黃伯揚道:「卑職在一邊用餐就可以了!」福王世子笑着搖了搖頭:「你們啊,既然這樣你們便在一邊進食吧,大家都快點。」四人連忙謝過,紛紛到另外一張桌旁入座,那八名王府侍衛其中兩個伺候福王世子進膳,福王世子向站立身後的另外六名侍衛道:「你們幾個也過去與他們一起用餐吧。」

那六名侍衛昨夜也是跟着忙了一夜,早已人困馬乏都有些支撐不住,知道福王世子素來寬厚,當即紛紛坐到黃伯揚等人身邊,黃伯揚叫過肅立在一旁的兩個夥計:「趕緊將你們酒店裏面的菜肴拿上來。」孔夢輝向兩個夥計道:「我們有緊急公務在身不能耽擱,動作快點,慢了誤了我們的事,拿你是問!」兩名夥計連聲道:「官爺稍候,酒菜馬上上來!」世子朱由菘道:「不要酒水!」兩個夥計應了聲忙不迭的去廚房準備。

菜上的很快,不過片刻,偏桌上各已擺上了五六道家常菜肴,還有醬菜、臘肉等佐菜,菜肴品相味道不要說與福王府的山珍海味相比,就是比起普通農家也是差得遠了,只是眾人忙於藏寶熬了整整一夜,早就餓得很了,飢餓之下紛紛下箸,連叫美味。

王宗洛吃了幾口,望着眼前這幾道菜肴皺起眉頭,又悄然側耳傾聽店外動靜,早就應該雞犬相聞早起忙碌的村莊卻是一片死寂,王宗洛眉頭緊皺,用腳暗捅趙應龍,趙應龍正將一塊臘肉放入嘴裏,愕然不解的看向王宗洛,王宗洛暗中連連示意,趙應龍還是沒有會意,胖夥計正過來將一盤熱菜放到桌上,王宗洛探手扣住胖夥計左手脈門沉聲冷笑:「你們這小店可真是不簡單啊!」黃伯揚訝然看向王宗洛,孔夢輝看了胖夥計一眼,又回頭看了聞聲走過來的瘦夥計一眼,臉sè一冷問道:「王兄怎麼回事?」

王宗洛一陣冷笑,緊緊盯着胖夥計沉聲道:「河南久旱無雨,田野顆粒不收,無數人連三餐都難以為繼,遍地都是饑民,你這小店裏卻備有這許多的食物,真是不簡單啊!」黃伯揚回過味來連忙道:「不錯,從來沒見過那一家酒店一大清早就開門迎客,酒菜又上得這麼快的,這村子裏聽不到一點動靜,好像一個活人都沒有似的,你們兩個該不是早就準備好候在這裏了。」孔夢輝哈哈一笑:「此處乃是官道驛站,路上往來的信使官差絡繹不絕,他們兩個跑堂的小夥計可是得罪不起官府,自然平rì里要多準備點食物的,王兄與黃大哥多慮了吧。」那胖夥計連聲道:「正是正是,小的這店裏昨rì還剛剛接待過幾波官差的,還剩下些食物,正巧眾位官爺今早路過,小的已經把所有食物都下了菜,眾位官爺們不要見怪。」趙應龍也明白了過來,猛地一拍桌子喝道:「現在饑民遍地,食物本來就不多,闖賊進逼洛陽,無數難民逃進洛陽避難,現在洛陽城內外都是糧草緊缺無比緊張,就連洛陽城裏的酒樓飯莊都難以採購食物,生意慘淡,你這小店卻有這許多食物,當我們好糊弄的嗎!」

孔夢輝聞言臉sè一變,看了看世子朱由菘,又看了看黃伯揚、趙王二人,再看了眼已經戒備起來的八名王府侍衛,霍的起身盯着胖夥計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瘦夥計走上前來道:「眾位官爺何出此言,我們雖然是小本生意養家餬口,能夠為眾位官爺效勞也是我們的福氣,看來是我們這酒菜不和眾位官爺的胃口,還望眾位官爺多多包涵,小的這裏給你們賠罪了。」說着走到王宗洛身前深施一禮,這夥計向前抱拳拱出的雙手中途一分雙手,化拳為爪,左手在下抓向王宗洛小腹,右手抬手抓向王宗洛面門,那胖夥計被扣住脈門的左手向上一翻掙脫王宗洛五指,抬手猛抓向王宗洛右肩。

王宗洛雖然覺得這兩個夥計可疑,卻也沒有將二人放在眼裏,他扣住胖夥計左手脈門控制住這胖夥計,胖夥計若敢反抗,一把就可以握斷胖夥計手腕廢了胖夥計,瘦夥計投鼠忌器,也不可能輕舉妄動。沒想到瘦夥計居然不顧胖夥計直接向自己出手,被自己制住的胖夥計更是輕易就掙脫了自己的掌握,這兩個夥計出手時手勁沉猛,掌間居然隱隱帶風,知道這兩個人練的都是拳腳功夫,若被他們一爪抓實只怕當時就會筋斷骨裂,竟然不敢硬接慌忙抽身後退。

洛安堂堂主高英松號稱洛陽第一高手,身手極其了得,已經算得上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王宗洛與趙應龍能夠成為高英松親信,身手雖然不及高英松,在洛安堂里卻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身手着實不弱,王宗洛自恃身手,事先根本沒有把兩個跑堂夥計放在心上,對兩人出手沒有準備,抽身雖快,雖然避過了瘦夥計的攻擊,卻被胖夥計一爪扯下右臂半幅衣袖,後退途中撞倒了身後一張桌子連帶着兩把椅子,幾乎立足不穩被絆倒在地,一時間神情頗為狼狽,心中驚怒,反手從肋下拔出長劍,怒喝一聲撲向近前的胖夥計挺劍直刺,胖夥計運了口氣雙手箕張如鈎,右手探爪抓向王宗洛握劍手腕,左手抓向王宗洛脖頸,王宗洛側身閃到一旁避過胖夥計攻擊,抬手揮劍斬向胖夥計右手,胖夥計收回雙手屏住氣息,猛地一掌拍在斬過來的劍身上,將長劍生生撞開,王宗洛手臂麻幾乎抬不起來,胖夥計踏前一步揮掌拍向王宗洛前胸,王宗洛被震得麻的手臂還未緩過勁兒來,不敢招架趕緊再度後退。

小店內眾人見到兩名夥計動上了手,早已紛紛起身,八名王府侍衛各自拔刀挺身圍着世子朱由菘身周站了一圈緊緊將世子朱由菘護住,趙應龍黃伯揚孔夢輝三人各自拔出兵刃站到世子朱由菘身前,眼見王宗洛還要再度上前,趙應龍連忙上前拉住王宗洛道:「這兩個夥計練的是鐵砂掌硬功,已經有了六七成的火候,雙手不避刀劍,你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趙應龍拉住王宗洛,盯着兩個夥計冷冷道:「兩位好身手,不知道是何人門下,在此喬裝隱伏?」這兩個夥計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與洛安堂四大高手之一的「鎖魂劍客」王宗洛交手不但不落下風反而還能佔到便宜,憑着這兩個夥計的身手,在這洛陽一帶已經算的上是武林好手了,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什麼驛站的小夥計。

黃伯揚沉聲喝問:「與你們交手的乃是洛陽第一大幫洛安堂的武林好手,你們膽敢當着福王世子的面與洛安堂的人動手,不怕抄家滅門嗎!」世子朱由菘喝道:「不錯,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啊!本王在此還敢行兇,想活命的乖乖束手就擒聽候落!」

胖夥計仰天哈哈大笑:「福王有多麽了不起嗎,洛安堂很厲害嗎!」瘦夥計冷笑出聲:「你們不是整天到處搜捕清風寨的人嗎,我們兩個就是了,有本事的話儘管過來捉拿我們啊!」胖夥計接着道:「闖王大軍離洛陽不過五十里,不rì即到,我們清風寨有意投效,正需要晉見闖王的見面禮,正巧你們把福王世子送上門來了,我們兄弟可要多謝諸位好意了!」

大明天災連年流寇遍地,即便是洛陽這等重鎮,郊外也聚集了不少土賊草寇,並在洛陽北郊結清風寨對抗官府,自然為官府所不容,洛陽四大幫派因與官府交厚,屢次派遣好手協助官軍進剿清風寨,清風寨自然是寡不敵眾,只能化整為零四處躲藏,洛陽官兵與四大幫派的高手追捕甚嚴,卻是屢次撲空,很難現清風寨匪寇的藏身之所,眾人沒想到這驛站里的兩個跑堂夥計居然便是清風寨的悍匪,着實都吃了一驚,眼見兩個夥計得意洋洋,全然不將自己一干人等放在眼裏,趙應龍喝罵道:「原來是清風寨的逆賊,怪不得我們抓捕不到,居然躲在驛站里掩人耳目,等我們捉到你們兩個,到時看你們還笑得出來不!」

眼見只有兩人,不見其他清風寨的人趕來接應,顯然附近只有這兩個清風寨的人,黃伯揚冷冷道:「兩位身手不弱,想來在清風寨中也是有頭有臉說得出名號的人物,但你們只有兩個人,我們卻有十數人之多,更何況還有洛安堂的兩位好手,就憑你們兩個也想要冒犯世子殿下,簡直是做夢!」

趙應龍冷冷道:「二位jīng通鐵砂掌硬功,身手不弱啊,且由趙某來稱量稱量您們的斤兩。」上前兩步,抬手一鈎猛然刺向瘦夥計的面門,瘦夥計也是提氣運於雙掌,大喝一聲劈手猛力拍在金鈎之上,砰地一聲,瘦夥計與趙應龍各自退了一步,二人卻是不相上下,胖夥計一旁冷冷一笑:「『河洛金鈎』趙應龍、『鎖魂劍客』王宗洛,二位在洛安堂名聲赫赫,在洛陽四大幫派里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卻也不過如此嗎!洛安堂嗎,別人怕得要死,我們兄弟兩個可還沒有放在眼裏,至於你們這十幾個人,哼哼!」孔夢輝怒道:「大膽逆賊,死到臨頭還如此猖狂,就讓本官送你們兩個去見閻王!」說着越過趙應龍王宗洛二人,挺劍刺向瘦夥計,瘦夥計卻是忽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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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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