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福王寶藏動人心(1)

第一回 福王寶藏動人心(1)

大明崇禎十四年正月初九傍晚,河南洛陽,福王府。

天sè漸黑夜幕盡起,洛陽城漸漸隱入黑暗之中,福王府內外前卻是燈火通明,披甲軍士林立,相臨大街小巷上不時有王府侍衛往來巡視,一個個神情凜然肅穆。

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十數名jīng壯軍士簇擁著一名武官快馬飛奔而來,到了福王府外宮正大門前紛紛勒馬,眾人紛紛下馬,福王府儀門內迎出來數人,為一名三十四五歲的錦衣漢子向著那武官笑着一拱手:「孔都統來得好早!」那武官三十齣頭的年紀,中等身材,雖略顯消瘦卻是滿臉jīng明之相,連忙拱手回禮:「黃大哥客氣了。」早有王府侍從過來將馬匹牽往馬廄,又有人引著那武官的隨從前往王府外宮廂房歇息,武官跟着錦衣漢子快步走進王府外宮,轉過照壁穿過宮內大道,一路走入內宮,徑直來到書房門前。

書房門口候着一名年近五旬的儒生,快步迎上前來道:「孔都統到了!快隨周某入內,王爺已經等得急了!」武官道:「先生請!」跟着儒生與錦衣漢子走入書房。

書房內入目一片暗紅,卻又隱隱流淌著金華暗香,大紅的地毯上暗襯著金sè雲紋,酒紅sè的簾幕流蘇上不時滾動過一抹流金,三面牆壁上掛着數幅根本看不出名頭的字畫,一張暗紅sè的寬大書案後端坐着一名頭頂翼善冠、身穿赤紅盤領金織盤龍袍的足有兩百多斤的五十多歲的胖碩老者,身後站着一個三十多歲穿着同樣服飾的一百多斤的胖碩青年,二人在這不大的書房內竟然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儒生與錦衣漢子進了書房內快步走到胖碩青年身邊站定,三人肅穆環立在胖碩老者的身後。

武官雖數次進到福王書房,仍感覺到一股奢華氣息撲面而來,連忙暗暗咽了口唾液定了定神,向著書案屈單膝叩道:「卑職孔夢輝參見王爺!參見世子殿下!」那胖碩青年微微一笑:「孔都統快快請起!」武官應聲起身。

福王朱常洵,生於大明萬曆十四年正月初五,乃明神宗萬曆第三子,寵妃鄭貴妃所出。王皇后無子,長子朱常洛又是普通宮女所生,為萬曆不喜,遲遲不肯立朱常洛為太子,意圖另立朱常洵,遭到群臣抵制,萬曆雖然一怒而斥諫官十一人,令滿朝莫不駭嘆,但仍前仆後繼的冒死直諫,萬曆只得循祖制於萬曆二十九年立長子朱常洛為太子,同時封已經十五歲的朱常洵為福王,並對福王更加寵溺,福王大婚排場闊綽費金達三十萬,在洛陽營建王邸無異宮闕,花費達二十八萬金,出一般王制十倍,且在崇文門外,開設官店數十家,售賣各般物品,與民爭利,所得贏餘,專供福邸歲用,一切起居,較皇太子朱常洛更勝數籌。

群臣屢請福王就藩達上百奏,留中不,及萬曆四十年冬季洛陽府第竣工,宰輔葉向高等奏請福王就邸,得旨俟明net,禮部授詔申請,不報,初夏兵部尚書王象乾復奏,神宗只說親王就國祖制在net,今已逾期且待來年遣云云。未幾,內廷傳福王就藩須給莊田四萬頃,盈廷大駭,向例親王就國,除歲祿外量給草場牧地,或請及廢壤河灘,最多不過數千頃,惟景王載圳就封德安,楚地本多閑田,悉數賜給,又由載圳自行侵佔,得田不下四萬頃,故奏請照行,此yù仿效景例,所司為之力爭,葉向高抗疏諫阻,謂之鄭莊公之母愛太叔段為請大邑、漢竇后愛梁孝王封以大國,皆及身而敗,常洵亦奏辭,仍減半賜給莊田二萬頃,中州素乏腴田,別取山東、湖廣田畝,湊足此數。又請淮鹽千三百引,令得設店與民市,又奏乞故大學士張居正所沒家產,及江都至太平沿江獲洲雜稅並四川鹽井榷茶銀以自益,神宗悉數照允,有司乃飭福王於萬曆四十二年就藩。

翌年二月,鄭貴妃尚yù留住福王,慫恿神宗下諭改期,葉向高封還手勅,再三力諫,萬曆不得已准期遣行。啟程前一夕,鄭貴妃母子相率銜哀(相對足足哭了一夜),翌晨福王辭行,神宗亦戀戀不捨,握手叮囑。及福王已出宮門,尚召還數四,與約三歲一朝,福王就蕃后,萬曆每常懷念不置。時大明海內全盛,稅礦使節遍遍天下,月有進奉,明珠異寶文毳錦綺堆積如山,贏羨億萬計,其多資福王,億萬錢財,皆入福王藩圍,福王始富甲天下。中使至淮、揚支鹽,乾沒要求輙數倍。而中州舊食河東鹽,以改食淮鹽故,禁非王肆所出不得鬻,河東引遏不行,邊餉由此絀(以往,洛陽一帶食用的鹽都是河東鹽,福王獲得淮鹽銷售權后,河東鹽一律不準銷售,銷量銳減,而從河東鹽中抽取的邊餉也隨之銳減,駐守邊關的軍人連軍餉也拿不到了)。廷臣請改給王鹽於河東,且無與民市,弗聽。帝深居久,群臣章奏率不省,獨福籓使通籍中左門,一rì數請,朝上夕報可。伴讀、承奉諸官,假履畝為名,乘傳出入河南北、齊、楚間,所至sao動。四方jian人亡命,探風旨,走利如鶩。如是者終萬曆之世。

光宗即位僅一個月便因病後服紅丸而死,福王未受其擾,天啟帝在位七年間,福王府循舊例,崇禎即位后,曾數約赴京朝覲,對福王這位帝室尊屬禮敬,福王在洛陽府居住迄今三十多年,rì閉閣飲醇酒,所好惟婦女倡樂。民間盛傳「皇帝耗天下以肥王,而洛陽福王富於皇上」。

福王世子朱由菘生於大明萬曆三十三年九月五rì,萬曆四十六年,十歲的朱由崧被封為德昌郡王,天啟六年立為福王世子,其生xìng亦如其父一般,每天也是觀雜劇、飲火酒、jian幼女。

那儒生周志浩自福王世子朱由菘幼時便被招入王府作了世子的講讀,后隨福王就藩一直隨侍在側,周志浩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深受福王器重,再加上周志浩才思敏捷足智多謀,常為福王出謀劃策,實際上成了福王的幕僚,深得福王信任。

那錦衣漢子名叫黃伯揚,原是洛陽總兵王紹禹的屬下,因為辦事認真一絲不苟,頗得福王賞識,又因為他交遊廣闊,與不少武林中人交好,更得福王器重,抽調入福王府中做了親兵侍衛統領,肩負福王府安全重任,黃伯揚對福王的知遇之恩自然是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孔夢輝原為一名悍匪,后投效官軍,這孔夢輝長相兇悍,孔武有力,卻又善於巴結,仗着軍功不斷提升,短短數年間便由一名小小的軍校,一直做到洛陽城東城城防都統,成了職守洛陽的參政王胤昌得力手下,卻又暗中投靠了福王,至今他表面上是王胤昌的部將,實際上已經成了福王的親信。

那儒生周志浩道:「孔都統還請稍候,等洛安堂的人到了再議事!」孔夢輝應聲道:「卑職聽憑王爺差遣!」當即在下恭然肅立,又微微抬頭偷眼觀望,福王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滿臉憂鬱,身後世子朱由菘、講讀周志浩二人滿臉不安之sè,黃伯揚低眉斂目一聲不吭,孔夢輝則是大氣都不敢出,書房內一片寂靜。

少卿外面有人來到書房門口,有人低聲稟道:「王爺,洛安堂的人到了!」福王點了點頭道:「快傳!」

書房外走入兩人,都是三十齣頭的年紀,一個身材高大消瘦,雙目如電,身穿青sè長衫,肋下懸劍,一個中等身材體闊腰圓,滿臉橫肉,一身藍布短衫,背上斜插金鈎,二人走進書房躬身行禮:「洛安堂趙應龍、王宗洛見過王爺!」青衫佩劍壯漢道:「我們高堂主應齊家堡堡主之邀,已於今rì早間前往齊家堡協助解決一起江湖糾紛,不能趕來為王爺效力,洛安堂內只剩下我們兩兄弟留守,望王爺見諒,王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們兄弟聽憑王爺差遣。」另外一個藍衣短衫背插金鈎的壯漢亦道:「王爺有需要我們兄弟的地方只管吩咐,我們兄弟必定全力以赴,竭誠為王爺效力。」

時值明末天下大亂,流寇盜賊此伏彼起,關外大清虎視眈眈,大明江山風雨飄搖動蕩不堪,江湖上卻是幫派林立紛爭不已,僅洛陽一地就有城內洛安堂、城西齊家堡、城東三義莊以及掌控洛水、甘水兩條水路船運的洛水幫四大勢力,這四大幫派紛紛招兵買馬廣納黨羽,結交官府稱雄一方,其中以洛陽城內的洛安堂勢力最強,號稱洛陽第一大幫,堂主「劈空掌」高英松更是公認的洛陽城四大幫派第一高手。

洛安堂堂口中好手如雲,堂主外出辦事,留下看家的自然是堂主高英松的親信,二人身手了得,稱得上是洛安堂的一流好手,趙應龍身手高,一柄金鈎使得出神入化,有「河洛金鈎」的美稱,王宗洛劍術一流,號稱「鎖魂劍客」。

洛安堂能夠名列洛陽四大幫派第一,自然與官府關係密切,高英松與福王交厚,為福王辦事不遺餘力,而福王有事,第一個請來幫忙的也是洛安堂的人。世子朱由菘微微失望:「高堂主出門了?不過有兩位相助,父王的事也可放心了。」頓了一下緩緩道:「父王招幾位前來,只為闖賊進犯之事,此次闖賊復出,賊勢熾烈,竟似有直追獻賊之勢,更直趨我洛陽,」周志浩憂道:「現今流寇遍及大江南北,其中尤以獻賊猖獗,黎民百姓深受荼毒,闖賊自南陽復出,數月間便嘯聚數萬眾,自魯山、郟縣、伊陽北犯,連克我益陽、永寧、偃師、靈寶、寶豐諸縣,殘殺我皇室萬安王及各縣官員數百人,連破熊耳四十八寨,其所拔州縣村寨必定洗掠一空,更到處裹挾民眾,及至土賊一斗谷率部蟻附,眾已至數十萬人,闖賊進逼我洛陽府城,現在距我洛陽城不過五十餘里,朝而夕至,王爺雖急報京師求援,然楊尚書率官軍主力方出四川追剿獻賊,難以即刻回援,萬幸王總兵正星夜前來赴援,唯今之計,只盼王總兵能夠擋住賊兵,待楊尚書率大軍來援。」

趙應龍、王宗洛二人愕然對視一眼,王宗洛訝然道:「闖賊離洛陽這麼近了么?」趙應龍道:「我們兄弟不過是武林中人,對兩軍作戰不甚熟悉,王爺該不會是要我們去行刺闖王李自成吧?」黃伯揚呵呵一笑:「自從賊高迎祥被宋大人出手擒拿,李自成便深以為戒,現在闖賊復起,據說李自成的親兵營便有千人,隨時都有近百名親兵隨身護衛,就連他手下將領也輕易進不了身,兩位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有宋千戶那等驚人的手段吧,接近不了李自成,刺殺李自成談何容易!」

趙應龍道:「那不知王爺招我們兄弟前來到底有何差遣?」

福王世子朱由菘道:「父王昔rì蒙先帝寵愛,封賞極多,府中金銀珠寶不計其數,父王富甲天下,天下無人不知,闖賊聚眾數十萬人,卻是缺衣少糧只能到處劫掠,這次闖賊大舉進犯,必定是奔着我王府中金銀珠寶而來,想要洗掠我福王府。」

王宗洛道:「闖賊既然是沖着王爺府里的珠寶而來,王爺何不散財招募兵勇丁壯,俗語活得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闖賊雖然聚集了幾十萬人,但多是裹挾的饑民,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擊退賊兵呢!」趙應龍跟着說道:「不錯呀王爺,咱們洛陽城便有五千官兵,在城內募集幾千人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四大幫派合起來也有上千幫眾,合起來也有上萬人馬了。」

福王世子朱由菘臉sè一黑,福王怒哼了一聲,周志浩忙道:「前南京尚書呂維祺呂大人也曾向王爺提議過,不過朝廷為征繳流寇幾次抽丁,我們這洛陽城內外連上附近州縣青壯早已經徵調一空,剩下的多是一些市井無賴懶散之徒,福王府財富天下聞名,動心者豈止流寇,就怕招來一些心懷不軌之徒,拿了王爺錢財卻不肯出力,豈不弄巧成拙。」福王哼了一聲接着說道:「呂老夫子懂得什麼,本王所聚錢財來之不易,其中更有不少乃是先皇所賜,雖然稱不上是稀世珍寶,但大內珠寶豈能流於市井,散出去的錢財,事後想要收回來就不容易了!」

趙王二人一陣尷尬,王宗洛忙不迭的說道:「我們兄弟一介草民,不懂其中利害關係,還望王爺不要怪罪!」福王神sè稍斂,擺了擺手,世子朱由菘呵呵一笑:「兩位義士放心,你們不知其中緣由,父王是不會怪罪的!」

福王站起身在書房內踱了一圈,目光在孔夢輝、趙應龍、王宗洛臉上一一掃過,緩緩道:「本王並非守財吝嗇之人,早已拿出千金在城內招募義士勇壯,只是現在很難再招募到jīng壯之士了,本王府中珠寶以千萬計,不僅使得闖賊動心,亦能令市井無賴垂涎,散財募兵不可取,闖賊進犯,府中放着這麼多的珠寶又令本王不安,本王思前想後,覺得不如趁賊兵未至,先將珠寶藏於一隱秘之處,到時本王便能安心禦敵,待闖賊退兵后再將珠寶起出,這樣方才穩妥,因此將幾位招來協助藏寶,有黃統領、孔都統兩位看護,再加上兩位洛安堂的義士做幫手,想來途中也不至於出什麼差錯。」趙王二人聽了愕然,孔夢輝低着頭雙眼滿是亮光。

世子朱由菘沉聲道:「父王藏寶,此乃機密大事,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此事就是嚴巡撫與王參政也不能讓他們知曉,免得傳揚出去亂了軍心!父王與小王、周先生商議再三,決定由小王率黃統領、孔都統前往藏寶,高堂主外出不能前來,便要多多勞煩兩位義士了。」

孔夢輝連聲道:「王爺將這麼重要的事託付給我們,卑職絕不負王爺重望!」黃伯揚、趙應龍、王宗洛跟着紛紛道:「王爺放心,我們絕不讓藏寶之事出一絲差錯!」福王點了點頭:「黃統領,你去挑選八名侍衛隨行,事不宜遲,你們這就跟着由菘前去藏寶吧。事成之後本王定有重賞!」

孔夢輝道:「我們能為王爺效力便已經感激不盡,哪裏還敢奢求什麼賞賜,」黃伯揚道:「卑職在王府護衛王爺,不能如孔都統一般上陣殺敵,只盼事成后,王爺能派我們上城迎敵,只願到時能斬殺幾個流寇,以此報效朝廷,我們就心滿意足了。」福王大笑起來,臉上肥肉不住顫動;「孔都統負責東城城防,自然能夠殺賊立功,至於黃統領與兩位義士,到時本王且放你們幾個上城,殺他闖賊一個落花流水!」福王世子朱由菘、黃伯揚孔夢輝、趙應龍王宗洛五人聚到一起齊聲道:「父王(王爺)放心,只管靜候佳音!」父王點點頭,望向世子朱由菘:「一路上多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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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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