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狹小的世界
「不，世界是如此狹小，甚至無法同時容納兩位魔神。」
魔神歐提努斯說道。
時空凝固，周圍的環境就被封印在琥珀當中的標本，就連空氣的流動都停滯了。
不，周圍沒有任何事物。
雪原，樹林，天空，甚至熟悉的身影，統統消失不見。
有的只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或者說，就是純粹的「虛無」。
六冢源猛地抬頭，就看到毫無徵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個有着少女形象，卻只有一隻眼睛，身披斗篷，戴着寬帽檐的尖頂帽的「少女」——魔神歐提努斯。
六冢源萬萬沒有料到，祂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並且施展出這種詭異的手段。
見六冢源遲遲沒有回應，歐提努斯也沒有在意，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下去：「看吧，六冢源，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世界……」
只見她從斗篷中伸出右手，張開手掌，一枚小小的，精緻的地球儀出現在她的手掌上方大約五厘米的位置懸浮着。
歐提努斯五指輪轉，凌空撥弄著這枚小小的地球儀……
這隻工藝品一般的「地球」也隨之轉動，可以看到，「球體」表面的白色雲層隨之移動，栩栩如生……
不，這並不是什麼「地球儀」——六冢源一眼就看了出來——托在魔神歐提努斯手中的，就是「地球」本身。
也就是祂口中所說的「世界」！
立於虛空之中，把玩撥弄著一顆星球……如此這般行為舉動，與「神明」無異。
這也正是「魔神」的權能——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不能，祂就是神！
「看啊，六冢源。」魔神歐提努斯歪了歪腦袋，碧綠色的眸子從帽檐之下放出攝人心魄地目光，「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世界』，如此渺小，如此脆弱。隨手就可以毀滅——它甚至無法承載我們的力量……」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的狀態就是最好的證明，小小的地球容納不下作為「魔神」的他們，以至於只能離開地球，用這種超絕的姿態觀察著這枚「小球」。
「你……」六冢源剛剛開口，準備說着什麼。
魔神歐提努斯眼神一凜，突然收緊五指，將手中的地球一把捏碎！
就像是捏爆了一隻汁水豐富的橙子，地幔之下橘紅色的岩漿和地核深處的液態金屬迸射而出。
一滴熾烈的液體濺射到歐提努斯的臉頰上，彷彿一抹艷麗的血跡。
魔神歐提努斯面不改色，祂翻轉手腕，鬆開五指。
星球的殘骸碎屑紛紛揚揚地從手中落下，星星點點，飄散在兩人之間的虛無當中。
六冢源挑了挑眉，卻沒有更多的驚訝之情，只是出神地盯着地球的殘骸。
直到一塊沙粒大小的殘骸輕輕地飄過來，觸碰到他的指尖。
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六冢源拈起那一塊「沙粒」——等比例換算的花，這小小的一粒沙也有一座城市大小了吧？
真是頑強的城市啊……
「沙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造型粗糲的六面骰。
六冢源擲出骰子——「世界重置」。
虛空中的物質倒帶回放一般匯聚起來，很快在六冢源的手中重新恢復原本的「地球」模樣。
和魔神歐提努斯毀滅前的那個世界別無二致。或者說，這就是此前的那個世界，六冢源取回了它在毀滅之前的存檔。
「看吶，」魔神歐提努斯並沒有在意六冢源的舉動，只是嘆息似的說道，「所謂的世界，在你我的手中，就是這麼脆弱的存在。」
「歐提努斯，你要毀滅這個世界？」六冢源用空着的左手護住地球，一邊謹慎地問道。
現在球權在自己手中，倒是不用擔心對方一言不合先毀滅一下世界。
對他的舉動，魔神歐提努斯不以為意，只見她將手收回斗篷，再伸出來時，手中竟然又托著一顆湛藍色的星球！
「不，我不會毀滅世界。」歐提努斯說道，「正相反，我要創造一個理想中的世界——一個消除了所有不幸，所有人都幸福快樂的世界。」
「啊……是那個……」六冢源發出無力地嘆息。
在他的「視野」當中，可以看出，此時被魔神歐提努斯托在手中的那個「地球」，正是在無數世界線編織起來的「網絡」當中，最邊緣角落的那一個。
無論過去、現在和未來，都與現在他們所經歷的這個世界線扯不上任何關係。
換言之，魔神歐提努斯並不是「改變現在，選擇未來」，而是「改變過去，選擇現在」。
祂所謂的「消除所有不幸」，當然指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不幸」——因為「時間不能倒流」，所以想要實現這一目的，唯一的方式就是篡改過去的歷史。
這是六冢源的絕對能力無法做到的事情……也可以說，是六冢源不會也不願意做的事情。
——只要願意，六冢源其實也是能夠做到「篡改過去」的。
或者說，是「重塑過去」——他完全可以通過篡改存檔情報，把一個存檔記錄強行塑造成某個過去。
從最終結果來看，也確實可以實現「改變現在」；就和六冢源能力體系當中的「時間回溯」一樣，是通過其他方式間接達成目的。
對六冢源自己來說，這麼做無異於一種掩耳盜鈴，沒有任何意義。
魔神歐提努斯此時所做的事情，大概也差不多是基於同樣的原理。
「意義？當然是有意義的。」魔神歐提努斯嗓音清冽，在虛空中回蕩，「我消除了所有的不幸，在這個世界裏，每個人都幸福快樂——這是一片毫無疑問的樂土。」
「你費儘力氣，最後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這個？」六冢源詫異地問道。
在他的預期當中魔神歐提努斯甚至是比右方之火更加邪惡和強大的大反派，這種存在，說祂要毀滅世界六冢源絲毫不會感到奇怪。
結果到頭來，對方竟然說是要創造一個「全員幸福」的理想烏托邦……實在是跟祂的人設不太符合。
但不管魔神歐提努斯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祂首先都是六冢源的「敵人」！
不敢絲毫放鬆，六冢源嚴陣以待，警惕地關注著對方啊一舉一動。
他知道，魔神歐提努斯那個「所有人都會幸福的世界」，絕對不會包括自己。
「你說的沒錯，六冢源。」魔神歐提努斯承認了六冢源的猜測，「我說過了吧，世界是如此狹小，它容不下我們兩位魔神……不，甚至連我自己，在展開全部力量之後也只能像這樣在世界外側觀察着它。」
「世界只有一個。」六冢源說道，「它不應該是讓你肆意玩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