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Chapter.22

聖誕節將至。

臨馬路的店鋪提前在門面掛上系著精緻蝴蝶結樣式緞帶的冬青花環。

更浪漫些的咖啡館索性直接在招牌懸掛幾簇槲寄生和尤加利葉的花束。[1]

十二月,多田野繪梨已經圍着圍巾。

想給棘套件她精挑細選的小熊印花背心,但新幹線有暖空調,普通車廂不能把棘放出來,於是就包裏帶着。

到目的地,她按響門鈴,門內腳步聲啪嗒啪嗒地跑過來。

狗卷棘緊張到蚊香眼,至於為什麼——

「繪梨回來啦。」開門的中年女人笑着接過她提的購物袋放到旁邊。

他來了他來了。

他,回家了!

*

多田野繪梨被暖空調拯救融化在沙發默默喝一大口老媽牌愛心熱巧克力,悠哉悠哉。

姐姐對博美動手動腳,沖着她問:「狗叫什麼?」

她沉思片刻。

覺得這問題有點不對勁但她沒有證據。

於是老實巴交回答:「棘。」

多田野詩乃真誠提問:「為什麼叫刺兒啊?叫糰子多可愛,白白胖胖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她隨口:「這個嘛,誰知道呢。」

老媽走過來。

眉開眼笑丟出個柜子裏福娜沒用過的球,鼓勵道:「去吧去吧。」

狗卷棘:「……」

狗卷棘:「…………」

多田野繪梨頓了頓,從毛絨絨的狗臉看出一絲生無可戀,良心發現:「他好像把自己當人來着。」

其實她想說去吧去吧的。

但棘很奇怪,總會自己在家面壁思過不理她。

小小的博美大大的氣性。

廚房裏在煮東西,很快老媽重新進去並排和老爸一起分工合作。

「噗呲噗呲噗呲。」多田野詩乃發怪聲示意讓她把耳朵湊過去。

她疑惑。

多田野詩乃悄咪咪看眼廚房確認移門拉好,通風報信小聲嗶嗶:「老媽——讓我——給你——介紹——相親——對象——」

她聞言當場汗毛豎起,腳尖轉到奪門而出準備起跑的方向,化身流汗黃豆人。

道理她都懂,為什麼還要拖長音?

聽見了兩隻耳朵都聽見了,沒聾。

聽力開掛的狗卷棘獃滯一瞬。

咔噠咔噠扭過頭。

「可是……」她反應過來什麼,一臉糾結,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姐大度揮手表示無論什麼嘴賤在這大好日子都寬恕。

她深呼吸,比劃一下距離做好遁走的準備:「可是老姐你自己給自己找的對象都不怎麼靠譜三十大幾的人了完全沒準備結婚……救命啊別揍我痛痛痛!!」

被揍了,可惡。

多田野繪梨可憐巴巴捂著腦袋麵條淚,博美犬突然神情嚴肅蹦出句:「相親,不靠譜。」

她當場嚇得愣住。

說真的,棘知識面是不是有點太廣了??

有件事她最近一直很想做。

——舉起鏡子,對着他大喊「呔妖怪快快現原形。」

她在和棘深情對視,緩緩伸手從包包掏出圓形小鏡子,小心翼翼照過去……

呔沒來得及呔,詩乃姐手機鈴聲就響。

「誒?我昨天有和你說過這兩天休假我要回父母家的吧?」

「早飯你就自己下樓解決吧,冰箱裏有速食炒飯你不覺得麻煩可以加熱。」

「毛衣?深灰色的深灰色的……你翻翻看衣櫃右起第二扇門,冬天的內搭都在裏面疊著。」

「偶爾自己先找過沒有再來問吧。」

多田野繪梨手裏的小鏡子默默換個方向。

透進窗戶的太陽光折射到詩乃姐的手機殼,她小聲念叨語速飛快:「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好奇靠近確保自己聽的內容沒出錯的狗卷棘疑惑歪歪頭:「?」

繪梨,說的妖魔鬼怪是什麼?

……

年齡差十歲的姐妹,基本玩不到一塊去。

她小蘿蔔頭扎個洋蔥辮到處玩泥巴的時候,多田野詩乃白天上學傍晚練樂器半夜挑燈夜讀。

但不妨礙她喜歡姐姐,雙職工家庭懂得都懂,小時候老姐天天帶她去平價西餐廳,她一頓八個布丁當飯吃(x

詩乃姐,她的神。

她倆性格截然相反,家裏沒什麼小女兒大女兒扯皮吃醋,但做父母多少會一胎按書養二胎隨心養。

總得來說,她是散養長大的,放蕩不羈叛逆,看到相親直呼退退退自己還是個孩子啊。

詩乃姐在她這個年齡完全不用媽媽擔心什麼會不會孤獨終老,已經和現在的男朋友同居……

那個,不靠譜的,臭男人。

每每聽到他的相關話題,拳頭就硬了呢。

她面無表情緊緊攥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拿過來的抱枕,按扁,給抱枕最中心揍過去重重一拳。

三分鐘過去,那位仍然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多田野繪梨開始不耐煩陰陽怪氣超大聲嗶嗶:「棘!你!的!小!熊!背!心!呢!」

殺敵一千損姐八百。

詩乃揉了揉耳朵。

狗卷棘平靜左看看多田野繪梨右看看她姐姐,他腦袋燈泡亮起,大徹大悟。

他把衣服從包里拖出來。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朋友找到自己的衣服了呀?」

相機快門聲,發送狗勾和衣服合照至八百年不開啟的聊天窗口。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獨自在家超過半天就會餓死凍死發爛發臭吧。」

妖魔鬼怪在電話那端發出「算了算了我隨便拿一件」的聲音並掛斷電話。

狗卷棘看她的眼神充滿敬佩:「……」

繪梨,是懂驅邪的。

所以說,戀愛是不可能戀愛的。

運氣好好是廚房裏一起研究烤雞和另外平時不常做食譜的老爸老媽。

運氣不好就是這樣啊!戀愛談不好每天苦哈哈!!

身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詩乃姐超想結婚。

情侶是不是非要步入婚姻的問題,對多田野繪梨來說沒什麼區別,反正不在考慮範圍內。

……只是交往多年的男朋友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詩乃姐的煩惱。

次次都搪塞不認真討論,純屬是只考慮自己吊著對方的自私行為罷了。

詩乃姐肯定有同樣的想法。

只是傾訴不出口,難以割捨多年交往感情。

生活不易,多田野繪梨嘆氣。

*

吃完晚飯,她重新圍起圍巾戴半截手套全副武裝帶棘消食散步。

她在米花町天黑就不怎麼外出,主要是怕撞破案發現場。

被滅口的冤種路人甲聽起來就很倒霉好不好?

她慢悠悠走。

散步這種以消食不長胖為目的進行的運動,往往結局會通向炒麵炒飯燒烤小甜點。

嗯?小甜點?

空氣里香甜的味道,她吸吸鼻子,腳步不由自主就……已經排到聖誕樹形狀的鬆餅攤前。

因為是露天攤位聚在一起形成的小集市,兩邊各十來個小吃飲料店,最中間是棵紅紅綠綠懸挂彩燈的聖誕樹。

等特製抹茶草莓鬆餅的時候,她一直在看聖誕樹的裝飾物,想起詩乃姐無心問的話,低頭:

「棘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一般小狗狗不都會起食物名字或者洋氣的外文名lucky之類?

總不能真是海膽頭反重力羽毛球頭刺兒合併同類項。

狗卷棘:「……」

大概是,看到嘴邊蛇眼與牙的印記,時時刻刻提醒警示自己吧?

語言會傷害到人,話中帶刺。[2]

「小時候發現不注意就會傷害到別人。」他越說越小聲。

和她平靜生活天差地別的危險程度。

多田野繪梨頓了頓,剛張口想說些什麼,老闆娘招呼她打包兩份製作完畢,她接過。

……磨牙期么幼犬。

她默默找了個聖誕樹不遠的長椅坐下。

把自己那份鬆餅拿出來,看假樹頂上的五角星一閃一閃。

「不過我覺得,棘是很厲害的哦。」

狗卷棘緩慢地眨眨眼,已經被她抱上去坐在旁邊,微微抬頭:「?」

「棘知道冷杉嗎?在很久很久以前沒這些裝飾假樹的時候,冷杉是聖誕節最常見用於裝飾的樹種。」多田野繪梨下巴稍稍抬示意他看。

「明明松科植物幼苗出土期長得就像土裏鑽出幾根扎人的刺,許多年過去針形葉一簇簇稠密四季常青受人喜愛。」

頓了頓,多田野繪梨:「昨天急診接到只從六樓跳窗運氣很好的貓,住宅樓有圈綠化帶,講究的管理公司定期修剪兩棵黑松。」

多田野繪梨說到這往自己腦袋比劃了一下:「就是那種像蘑菇頭的修法,貓貓剛好砸在上面緩衝沒有受很重的傷。」

周圍人來人往,環境音嘈雜喧嘩。

寒冷冬天屬於熱紅酒燈光聚會的溫暖節日。

狗卷棘專註地看嘴角帶笑神情溫柔的女生。

「所以啊。」

「小小的刺慢慢長大竟然可以保護其他生命,很奇妙不是嗎?」

「就像棘之前聞到空氣里血的味道讓我快走同樣是保護我呀,沒品味的那隻臭狐狸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扯遠了。我只是想說棘是很厲害的,才不是什麼單純扎人傷害人呢。」

她不寄希望棘能理解那麼深刻的話,最後一句能聽懂就好。

要不要去買杯熱紅酒呢……?她開始環顧四周的其他攤位,忽然手背被濕潤潤的觸碰。

健康狗狗的鼻頭都是濕潤的。

「槲寄生。」狗卷棘說。

多田野繪梨眨了眨眼,跟着他重複:「槲寄生?」

偏頭在椅子旁的路燈找到他說的槲寄生花環。

妖魔鬼怪快離開……知識面太豐富了吧你!

不過今天就算了。

「是的哦,是槲寄生,所以棘親親我的手背是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鮭魚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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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狗狗碰瓷后和咒言師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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