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連川琢磨了下，就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int附近五百米群鬼退散，他們樓怎麼可能鬧鬼。那天明樓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都嫌棄的不得了，連川覺得，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絕對不會有鬼願意出現在這棟樓里。

「你是不是不相信啊？」老黑看連川臉上表情不對，說道，「你別不信，這世界上玄妙的事情多了。誒，等你以後和我們一起去長長見識就明白了。」

連川心想，要真跟着你們一起出去，那我這個「最受妖怪歡迎」的人設就要崩了。

「總之，你不用太累著自己，咱們老闆最討厭的就是加班了。」

連川覺得老黑還會有下文。

果然，下一秒就聽他說道：「大晚上的加班，不是耽誤咱們出去見找靈感。可惜，老闆最近在國外，趕不上樓上的熱鬧了。」

連川在心裏翻譯，找靈感就是鬼屋探秘。

連川對他拿個素未謀面的老闆真是越來越好奇了，「老闆他怎麼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連川承認，他有點刻板印象了。他一直以為像周天縱這種級別的豪二代，愛好應該都是豪車遊艇什麼的，就算找刺激，目標也應該是秋名山神。

「我也不知道啊。」老黑撓撓頭，「不過我聽他說起過，好像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

中午，連川下樓取外賣，沒想到在電梯里又聽到有人在說樓上的事情。

說話的兩個正好還是那家公司的員工。

「……吃完飯後去後面重元寺買點香燭紙什麼的吧，給彭成供上，保佑我們不出BUG。「

「還是不要買重元寺的，萬一直接給超度了怎麼辦？」

「有道理，那還是找個同城跑腿……哎，聽說老闆已經去找大師了，希望找的是個騙子吧，起碼等這個項目做完再把人送走啊！「

「還是算了吧，今天老闆罵人的時候，已經在罵人不如鬼了……」

連川沒忍住看着他們一眼，正好有一人胸口還掛着工牌，他一眼就認出了，是38樓的一家做交友軟件的公司。他下意識又瞄了眼兩人的腦袋，頭髮居然還算濃密，看着就技術一般的樣子。

啊呀，又刻板印象了。連川連忙反省。

等連川回到樓上，剛出電梯，就看到老黑和老坑兩人抬了張桌子放到公司大門口，強哥和路姐手捧香花蠟燭水果貢品跟在後面。

連川：「……」

連川下意識地想要退回電梯，可惜電梯已經關上了。

那邊，路姐也看到了連川，「正好，快來幫忙！」

連川：「你們在做什麼？」

其實看這幅樣子，他已經有了猜測，不過還是不死心想要求證一下。

「老闆聽說樓上鬧鬼的事，讓我們拜鍾馗驅個邪。」周姐笑眯眯地解釋了一句，然後指揮起連川，「小連你去把我桌上的外賣分裝一下拿出來，碗筷我都放在邊上了，你進去就能看到。」

連川：「……」

既來之，則安之，他摸摸鼻子，選擇入鄉隨俗。

等他端了一托盤外賣出來，香案已經差不多安置好了。他注意到，他們用的蠟燭是電子蠟燭，但是那些香……

「這樓里還能燒香？」連川一邊問，一邊抬頭尋找煙霧報警器。

「這是電子香，是不是很像真的。」路姐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根香，在中間一扭，就把香擰開了。

她給連川看裏面的構造，「看，裏面還有個精油槽，通上電，這其實是個小香薰機。」

連川忍不住拍手，「哇，這麼高級啊！\"

「老闆找人定製的。」路姐說着，摸出一小瓶精油，往裏滴了一滴，「這精油也是特地找人調的，和廟裏的供香一個味道。」

連川能說什麼，只能繼續鼓掌。

等請出了鍾馗像，安置好了藍牙音箱，大家在老黑的帶領下，拜了鍾馗像，完成了儀式。

最後，供桌上的這些食物又變成了大家的午餐。

老黑給連川夾了好大一筷子菜，「小連多吃點，這菜受了鍾馗的香火，驅邪避害。」

「對對。」老坑大口扒飯，一邊附和，「我聽我師兄說，最近一段時間有點亂，人間突然多了很多妖怪作祟的事情，他們一下子都忙起來了。」

聞言，連川心裏一動，「您師兄？」

老坑推了推眼鏡，「我小時候八字輕，一直能看到髒東西。我媽就把我送到我家附近的一個道觀避煞。雖然我沒有出家，不過和他們還是以師兄弟相稱。」

連川配合著問道，「哇啊，那老坑哥你也會法術嗎？」

老坑：「……請叫我老坑，別加哥，不然聽着好像我是個坑貨。」

老黑插嘴，「他叫老坑，是因為一起出去的時候，有一次他一天掉了三次坑。」

連川：「……」果然，這公司里的綽號都很有戲劇性。

老坑遺憾道，「可惜我不是那塊料，學了那麼多年都入不了門。」

連川想到這家公司的設定，不由得又問了一句，「那你現在還看得到……髒東西嗎？」

老坑毫無所覺地答道，「時靈時不靈吧。」

是在公司不靈，出了公司就靈吧。連川在心裏為他補充道。

……

原本，連川以為這件事和他的聯繫也就到這了，沒想到下班后，他剛要去商場廁所開陰陽道，就撞見正從一個隔間出來的羅祟。

連川：「……」

羅祟自然地打招呼：「這麼巧，正想找你呢！」

連川：「……」

羅祟：「邊走邊說吧，我和老闆約了7點在二三三咖啡店見面，你知道在哪嗎？」

眼看着他就這麼走出廁所了，連川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洗手嗎？」

羅祟不解：「我又沒尿尿，洗什麼手？！」

連川：「但是我看着挺不衛生的。」

連川說着，自己先去洗了個手。他其實不算有潔癖，只是如果從洗手間出來不洗手，他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不光自己是這樣，看別人不吸收，他也是嫌棄的。

羅祟：「……」

連川堅持看他，甚至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還往後退了一步。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羅祟翻了個白眼，只能去洗手，「行吧行吧，講究人。」

連川強調：「不是講究，小學生都知道，飯前便后要洗手。」

……

一進咖啡店，連川就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

「坐這裏老闆找不到我們這麼辦？」羅祟抱怨道。

連川忽悠他：「這裏才更方便找人，你對他說，我們在最裏面。」

其實，他選在這裏，只是不想被同事看到而已。

羅祟一想有道理，於是就在連川身邊坐了下來。

連川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的時候，羅祟突然問他，「你為什麼一定要坐這？」

連川詫異看他，他和羅祟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印象里這人就是個缺心眼，怎麼今天心眼回來了？

羅祟：「我師傅說，一般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這麼躲躲藏藏。」他看着連川，振振有詞，「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我是不會和你拆夥的。」

連川面無表情地謝他：「我可真謝謝你！」不過，他還是解釋道，「我只是不想讓兼職和主職靠的太近。」

羅祟後知後覺，「你在這上班？」

連川：「……我要不是這裏上班，沒事跑這兒做什麼？你覺得這裏有哪家店的東西是我買得起的？」

羅祟心有戚戚，「啊，我們好窮啊！」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對着連川豎起一根手指，「所以等會兒一定要拿下老闆，這次他開價這個數。」

連川猜測：「10萬？」

羅祟愣了下，連忙又把左手也伸了出來，張開五指晃了晃，「15萬。按照規矩，捐掉一半再四六分，你可以拿3萬。」

連川咽了口口水，「還要交稅吧。」

不過那也不少了。於是，他連忙問道，「什麼事啊？「

羅祟：「這邊38樓一家公司鬧鬼，老闆走了門路找到我師傅，我師傅忙着找山海境主，就把這事交給了我。對了，你在這邊上班，有沒有什麼發現？「

居然又是38樓。連川本來以為羅祟只是和老闆約在這裏見面，沒想到就是樓上的公司。

「你過來這裏就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連川發問他。

羅祟不解，「哪裏奇怪？」

看來，普通修士是察覺不了這裏異常的異常的。不過，連川還是又確定了一下，「你沒發現這附近一隻鬼都沒有嗎？不止是鬼，妖怪也沒有。」

羅祟眨眨眼，「不是因為後面重元寺的緣故……靠！」他突然臉色一變，「難不成不是鬧鬼，這單要黃了？！」

連川想想白天聽到的流言，覺得這事不太像人為的。

「我覺得應該沒有哪個人，沒事入侵別家公司，上趕着給人當免費社畜吧？」連川摸著下巴說道。

羅祟深以為然。

……

38樓公司的老闆姓張，一見到羅祟，就神情驚慌地說道，「剛剛開發部門開會，那隻鬼居然也參加了，還發言了！」

羅祟大驚失色，「什麼，居然到了普通人能聽到鬼說話的地步了嗎？」

張總連忙解釋，「不，不是說話，他打字發言的。當時開發部經理的電腦連着投影，他直接在他們部門微信群里發言了。」

羅祟鬆了口氣，安慰張總，「還好，問題不大。「

他說着，還朝連川眨了眨眼，那意思似乎是：還好，有鬼，這單穩了！

張總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我原本還想，反正這鬼也是老員工，能力出眾工作積極，現在還不要工資了，要是他不害人，每天供著也不錯。」

連川忍不住黑線，這世間哪有這種好事。「活人還是不要和鬼離的太近，會倒霉的。」

「哎，我也這麼想。」張總遺憾地感慨了一聲，就帶着兩人去公司了。

果然，公司里很乾凈，一個鬼影都沒有。連川趁著羅祟去檢查彭成電腦的時候，也四處查看了一番。

38樓不止張總一家公司，可能因為鬧鬼的緣故，幾家公司今天都早早的下班了，這會兒都沒有人在。連川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只在彭成的工位上感受到了一點鬼氣。

羅祟的檢查結果也是這樣，「鬼氣是從電腦里冒出來的，應該是他每天遠程操控電腦時候沾染上的。」

彭成的經理這會兒也在，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原來順着網線爬過來是真的，我以後玩遊戲絕對不噴人了！「

誰能知道，網線那邊和你對線的，到底是人是鬼。

既然公司沒有鬼，那麼就得去彭成家裏看看了。

經理：「彭成不是本地人，之前都是租房住的。所以，是要去他租房呢，還是老家？」

羅祟想了想，「先去租房看看。」

經理於是給了一個地址和一串電話，「這是彭成房東的電話，你們過去的話，先和房東聯繫一下吧。」

連川覺得有點奇怪，一般這種事情，事主聯繫會更方便。不然隨便誰接到一個陌生電話，當頭就說：

「你家有鬼，我是個大師，要來給你驅鬼。」

誰信啊！

可惜，羅祟沒想那麼多，接過電話就雷厲風行告辭了，「那我們先找房東，有了進展在聯繫你們。」

連川：「……」

祝青士果然沒說錯，小道士經驗欠了點。

……

十分鐘后，兩人走出int，連川看着羅祟撥通房東的電話。

「你好，我是正安羅家二十五代傳人羅祟，請問能去你家看看嗎？」

「哦哦，你是要租房嗎？」

羅祟：「不，你家可能有鬼，我是捉鬼的。」

「靠，詐騙電話啊！」連川聽到電話那頭的人突然興奮起來了，「你現在在哪裏？還在國內嗎？還是在西南那邊？那裏怎麼樣？吃得飽嗎？挨過打嗎？你要是騙不到錢，會不會被割腰子……」

羅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