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隍廟（一）
清漪笑意盈盈，貼近凌暮歌，「小姐，那人是方才同你見面的那位公子的小廝。」
不是清亭閣的。
凌暮歌不免有些驚訝，那人的氣質，可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廝，但想著子亭的身手，凌暮歌又不再奇怪。
許是世家公子。
「奴婢方才和他聊了許多，小姐要不要聽一聽？」
兩人往回走著，清漪便像獻寶湊了上來。
「你這沒心思的小姑娘，沒被他騙了去已經很好了。」凌暮歌淡笑著，並未將清漪的話語放在心上。
「小姐，你怎麼能這樣，奴婢可有很大的改變呢。」
凌暮歌停下了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都知道了什麼消息？」
清漪笑著，剛想說出口，臉卻又耷拉下來，「好像就說了他和我都很愛吃東西……」
再往後，聲音已經小得聽不見。
看著清漪懊悔的臉龐，凌暮歌也不惱，自顧自往前走，「已經有進步了，至少你沒將你家小姐的名字身份告訴他。」
清漪無奈點頭，只是分明沒有被安慰到。
凌暮歌的心也並不平靜，回房間后，依例為柳絲絲診脈開藥，便回了內室。
今日之前，凌暮歌的打算是虛與委蛇，最後等著沐靖政上門提親，她便將人折辱一番，屆時她在皇室中已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夥伴，便轉身同那人訂婚。沐靖政好面子，只要讓他認為是凌雲歆背叛欺騙他在先，兩人的關係就再沒可能恢復如初。
而現在，子亭這個變數出現了，本著心中的愧疚與自責，她不願再去利用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心在這場決定復仇的路上搖擺不定。
但這個計劃她並不打算改變。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凌暮歌將寫著滿朝皇室的宣紙合上，上面還有墨跡未乾的子亭二字。
門被打開，清泠已經閃身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您今日要的消息，」趁著凌暮歌看紙條，清泠繼續說明來意，「雖然只有一點，但奴婢以為，這很重要。」
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看著它燒成灰燼，凌暮歌的眸色中劃過一絲危險，「的確很重要，你不愧是排行第四的暗衛。」
謙遜垂眸時看見宣紙上的字，清泠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多年的謹慎讓她沒有多問。
「你如今是我的人，也是除了清漪外，太師府里唯一能讓我信任的人，我同你交個底。」凌暮歌說著，慢悠悠坐下，漫不經心看著清泠的神色。
面前之人不卑不亢，並未有多的心思。
「三皇子煜王，是我的敵人。」凌暮歌壓低了聲音，卻在觀察清泠的神色。
凌暮歌可以肯定，慕清亭不屬於齊王和六皇子任何一黨，但前世時幫了沐靖政一些忙，故而這是她最擔心的。清泠既是高手，對於自家公子的立場多少知情些許。
清泠聽罷，更多的是訝異，畢竟張口便將皇子列為敵人，她還是頭一個。但也正因如此，清泠不敢輕視凌暮歌的話語，能得主子欣賞，不會是只誇海口的人。
「奴婢記下了。」清泠控制好心緒，正色應下。
清泠的反應讓凌暮歌還算滿意，至少慕清亭，不是沐靖政的人，這樣，她也少了些顧忌。目前，清泠還是可以用的。
「柳姨娘那裡，可有異樣？」收了審視的目光，凌暮歌周身的空氣也順暢了許多。
「柳姨娘自己平素也小心，近來的食物也不曾有出現下毒的跡象。」眼下正是眾人小心行事的時候，沒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動手。
「時間還長，之後也不能放鬆警惕。」她相信清泠的耐性，卻並不相信其他兩個丫頭。
清泠也明白她的意思，「小姐放心，她們不會懈怠，奴婢定會好生查看。」
「回去休息吧，難為你這樣的身份，竟被派來屈於內宅。」
清泠的腳步頓了頓，「奴婢相信，小姐並非池中之物。」說罷，便退了出去。
在她來之前，也對於凌暮歌一個閨中小姐不屑一顧，可這個人，似乎渾身都流露出神秘，面上做著焦急模樣，卻早將每一個人看得透透的，心中有溝壑，就如……
公子一般。
這日，凌暮歌起了個大早，便要出門。
「姐姐、姐姐……」
背後遠遠響起凌雲歆的聲音，凌暮歌旁若無人般繼續走著。
清枝回頭，看見是凌雲歆后，心中疑惑小姐怎麼沒有停下，猶豫片刻還是耐不住性子出聲，「小姐，四小姐似乎有事尋您。」
「歆兒興許又是想搗鼓些花啊粉的，不敢去尋二夫人。清枝，你留下帶四小姐去見二夫人。」凌暮歌故作不知凌雲歆今日的目的，只是溫聲吩咐，便繼續朝前走去。
清枝一時反應不及，想著凌雲歆應當也只有這個想法，便真的留了下來。
「小姐，四小姐或許真有急事呢？」清枝走後，凌暮歌身邊便只剩下清漪一人，回頭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凌雲歆，到底於心不忍。
「她以往出去，不都是搗鼓這些嗎？」凌雲歆素來出門的理由都是這些，但真正的目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清漪仔細一想，還真是，為了這麼個事情，同二夫人結下樑子，自是不划算的，更何況四小姐對小姐並不全然真心。
這般思索著，清漪頓時也不吭聲了。
「公子，這裡可是京城最窮的地段，您金尊玉體，怎麼能來這種地方？」
沐靖政眸中劃過一抹陰鷙，「老二近來禮賢下士，救助百姓，父皇對他好一陣讚賞，本王也不能落後。」
「只有到最窮的地方，才能看出這裡的治安缺陷。若是能抓住京兆府尹的錯處，換上我們的人，最好不過。」若是不能，藉機壓沐宸熙一頭，戳戳他的銳氣也可。
「殿下英明。救助百姓只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不能徹底根除隱患，還是殿下思慮周全。」
兩人說著，已經朝著更深的巷子里走去，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想響起，卻並不真切。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人在說話？」
見小廝搖頭，沐靖政微微蹙眉，旋即已經循著聲音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