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夕（一）
盯著熟悉的衣物沒有動作，凌暮歌眸中有片刻乾澀，終究還是指了指那身淺粉色羅裙。
她告訴自己，就用這件衣物，在第一次見沐靖政的地方，做一個徹底的告別，等今日一過，她就將這身衣物燒去。
熟悉的髮髻，熟悉的帷帽，熟悉的街道，凌暮歌一時有些出神。
「小姐，奴婢想吃糖葫蘆、煎餅……」
「你身上有銀錢，想吃什麼都算我的。」凌暮歌笑著。這句話一如前世，待清漪買完東西，她們已經被人群衝散。
「清漪。」凌暮歌伸手拉住清漪。
「小姐可是也要吃？」
凌暮歌笑著壓低了聲音，「待會兒若是我不見了，你只管玩，咱們兩個時辰后在太師府門口見。」說著，凌暮歌再不管清漪的驚訝，將她推去人群中，「記得給我也買一串。」
「是。」清漪猜不透，但在看見琳琅滿目的美食時，登時便把疑惑拋諸腦後，撲了上去。
待她買好吃食，只看見大片的人流，凌暮歌已經不見了身影，心中頓時著急起來，四下尋找。
凌暮歌順著人流，果真在同樣的地方停了下來。
前方是一個擂台，一根柱子的頂端掛著燈籠，有一人在台上講規則。
為了再一次印證自己的想法，凌暮歌沒有如前世一般站在原地，而是轉身，去了一旁賣燈籠猜燈謎的老伯處。
擂台吸引了許多人，相比之下，老伯這裡顯得格外冷清。
「煙火勿近便放心。」凌暮歌低聲將一個謎面念了出來，按著前世的記憶猜起了燈謎。
……
只是，直至凌暮歌將燈謎都猜完了，那人也沒出現，她不禁有些懷疑，是凌雲歆在騙自己嗎？
不，自己那時已經是將死之人，根本不必再撒謊。
既然設計自己，必然會現身。
凌暮歌想著事情，便要轉身離開，正在此時，人群再次攢動，凌暮歌一時不察，往後退了幾步，眼看著要摔進湖水裡，一抹玄色的身影拂過，將凌暮歌帶回大街上。
男子戴了一張金色鳳凰面具，只露出薄唇與溫潤的瞳孔。
「姑娘沒事吧？」
回過神來，凌暮歌慌忙從他懷裡退出來，低著頭，遮住自己外露的恨意，「多謝公子相救。」這人與前世一模一樣，她想找錯都不可能，所以，沐靖政方才是為了等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了。
男子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還在爭高下的擂台，「姑娘以為，他們之中何人能勝？」
凌暮歌的目光跟著過去，落在那根柱子上。眼下還剩四人在往上爬，最上面兩人已經打了起來。
「最下面那個。」認真打量后，凌暮歌給出了判斷。
男子爽朗地笑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凌暮歌的看法。很快，第三個人因為想要對趁著前兩個人不備偷襲，反被兩人聯合起來從柱子上打落，最後兩人也因為耗費太多體力，雙雙從主柱子上摔了下去。
「最後那人的確是好樣的，使毒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凌暮歌笑著開口，沒有如前世一般掩飾自己的本性。總歸沐靖政的目標就是她，無論她是何模樣。
「姑娘戴著帷帽難免會有所不便……」男子說著，朝著最近的小攤走去，買了一個白色的兔子面具，遞給凌暮歌。
凌暮歌戴上后，便將帷帽摘了下來，頓時眼前一片清明。此刻她才反應過來，這人以為她險些落入河裡是因為戴著帷帽看不清路！
「公子方才搭救，小女子無以為報，若是公子尚未用晚飯，不若請公子吃一頓飯？」等吃飯的時候，她便要好生將沐靖政整治一番。
男子瞧著凌暮歌的眼珠子轉動，一時間來了興趣，溫聲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到了最近的酒樓，凌暮歌旋即點了四個菜。男子神色並未有何異樣。
凌暮歌在心中冷笑，這四個菜里，有三個都是沐靖政最討厭的，還有一個不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
菜上齊后，凌暮歌並未急著動筷，而是示意男子先吃。
男子微微挑眉，隨即夾了一道菜。他看不懂凌暮歌在做什麼，但她似乎藏著些惡毒的小心思，那自己也不妨陪她演下去，看看她肚子里憋的壞水是什麼。
眼看著男子一連吃了幾塊討厭的食物，甚至覺著味道不錯還多夾了幾次，凌暮歌心下有些疑惑。
「姑娘不能因為看著我，忘記吃東西才是。」溫聲說著，男子將菜朝著凌暮歌的方向推了推，嗓音說不出的好聽，也不會覺得窘迫。
凌暮歌一時有些頭疼，卻並未放棄，想通了什麼，又招了小二過來。
「小二，要一個洗手蟹和糖蟹。」
男子詫異抬眸，對於她的做法顯然有些詫異。凌暮歌並未多想，只將這人的反應當作是害怕和不願。
「這裡的蟹是一絕，公子定要品嘗一番才是。」凌暮歌扯著謊絲毫不慌張。
男子點頭，似有幾分笑意，「姑娘說好吃，在下一定要好生品嘗，才能不辜負姑娘的美意。」
凌暮歌劃過淡淡的暢意，似乎已經看見了接下來的好戲。沐靖政吃不得螃蟹，一吃便會渾身難受起疹子，喜好可以假裝，但身體癥狀卻沒辦法掩藏。
兩盤螃蟹被端上桌，凌暮歌便一臉期待看著男子。
男子看著她的雙眸重新發光，到底是不忍拒絕，心想著，即便這裡面放了毒，他也認了，眼前就是大夫，總歸不會看著自己喪命。然而入口后，並未有任何反應。
「的確好吃。」只是和鳳鳴樓相比，多少有些遜色。
怎麼會這樣？
「既然好吃，公子一定要多吃一些。」凌暮歌笑著，便伸手把兩盤蟹特意放在了男子跟前。
男子疑惑，卻還是依言都吃了下去。
但直至吃完，男子的手臂和裸露的脖頸都依舊是一片白皙，沒有一絲紅疹的跡象。
凌暮歌只以為是起反應很慢，便想著拖延片刻。
男子想要起身，立刻被凌暮歌拉住。
「公子要去哪裡？」若是想偷偷去喝解藥，她是不會允許的，想到能折磨沐靖政，凌暮歌心中已經有幾分竊喜。
男子疑惑看了過來，「用過飯，自然應當離開。」
說著，在凌暮歌還沒回過神時，男子似是不信，又詢問道，「可是姑娘還未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