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關於非凡

非凡，顧名思義，就是不同於凡俗的力量。

但在許多人的口中，它還有另一個稱呼——恩賜，神靈的恩惠與垂青。

順着幽暗的台階拾階而下，手中的馬燈散發着昏黃的燈光，照亮四周的牆壁。

——嗒，嗒。

皮靴踩在台階上，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感的響聲，在空曠幽暗的樓道中回蕩開來，一疊又一疊。

不多時，腳步聲驟停。

瑟倫絲舉起手中的馬燈，照亮了她停在的大門之前。

她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轉動幾下，然後伸手順着門扉的一側向里推開。

沒有灰塵，沒有蛛網，更沒有什麼難聞的氣味。出現在她眼前的只是一間寬敞的房間，只是因為沒有光芒照耀而被陰影和冷氣籠罩。

點亮壁爐里的柴火和牆上的壁燈，明亮的燈光瞬間伴着暖流充斥房間，將黑暗驅走。

中間是一張寬大的方桌，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器用具，一個攤開的筆記本正靜靜地躺在上面，兩側則是整整齊齊被書籍擺滿的書架，有的格子裏還放着一些藥材和標本。

這裏是一個地下室的房間，已經被改造成了她專屬的閱覽室和研究室。

她拉過靠背椅，在桌前坐下，順手從一旁的書堆里抽過一本書籍，放在了筆記本的旁邊。

封面上寫着：《格拉瓦的手稿（複印版）》。

這是她幾個星期前從市場上淘來的書籍，現在還沒有讀完。與她所讀的大部分神秘學書籍不同，手稿的主人「格拉瓦」據說是一名非凡者，所以這本手稿講述的知識理所當然也涉及到了非凡層面。

這本書當然不是從正規渠道來的，因為格拉瓦雖然是非凡者，卻並沒有加入教會，教會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書籍流通的。

這也讓瑟倫絲很好奇他是怎麼成為非凡者的，可惜書里好像並沒有提到，只是描述了一些非凡者的相關知識，不過這也很正常——要是裏面有記載着成為非凡者的方法，估計她也不一定能輕鬆淘來。

翻開手稿，她開始接着上次的進度整理起有關的信息。

「......在創世的神話中，生命之神從混沌中醒來，按照自己的意願改造了世界，創造出了空氣，山脈，水，生靈和我們所能依傍的一切，世間的一切皆是祂的一部分，祂無所不知，無所不在，是人們不可揣測的存在。許多人認為祂鍾愛着人類，但在我看來，這不過只是一廂情願，因為像那樣偉大的存在不可能會在意我們這樣渺小的塵埃。」

「我認為，非凡之力或許不是神明刻意的恩賜，而是祂創世時留下的真理，是生靈邁向更高層次的鑰匙！或許只要不斷在非凡的路徑上攀升，最終就可以離祂越來越近，甚至成為那傳說中的『天使』？」

「聽說教會的內部也有人這麼認為，但我想要成為超凡者不是因為虔誠的信仰，而是為了對這個世界進行更加深層的研究，這和教會的想法終究不一樣，所以我最後加入了同我一樣熱烈尋求知識的『識秘學會』。」

「我們不信仰生命之神，但也從不褻瀆祂的存在，我們只是在追求知識本身。」

這篇手稿通篇用密文加密，讓瑟倫絲不得不對照着翻譯表來閱讀，非常麻煩。

不過書中的這些觀點都很有意思，即使不能讓瑟倫絲踏入非凡的道路，卻也能給她帶來各種對世界的深刻認識。

如果能選擇的話，她可能也會加入這個所謂的「識秘學會」。

相比起來，信仰實在是有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遠遠比不上了解知識以後帶來的充實感，這個組織的許多想法也與她不謀而合——尤其是加入以後不需要放棄現在的生活這一點讓她很是心動。

可惜，格拉瓦在書里始終都沒有提到如何尋找他們。

「可能也正因為非凡之力不是一種單純的給予，所以才會帶有各種負面影響。就在幾天前，我進行儀式，成功踏入了『賢者』的第二階層，但興許是因為我太過着急了，在晉陞完畢以後，一直到現在都時不時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總感覺書籍上的字在我面前飄飄忽忽，像是在召喚着我。」

「其他人說我這樣的情況大概要持續幾個月才能徹底好轉，都建議我這段時間不要再接觸與『知識』相掛鈎的東西了，這讓我怎麼能忍！不過為了生命安全，我還是聽從了他們的建議。」

手稿在這之後空了好一大段，翻到下下頁，才再次出現那奇怪符號一般的密文。

「卡布雷拉先生告訴我，不能急躁，晉陞的實質是靈魂和肉體的共同推進，我現在的狀態就屬於靈性和肉體不匹配，才會有這種靈魂要脫離肉體的感覺。等到我將體內冗餘的『訊息』全部融入體內以後，就可以擺脫這種狀態。」

「最後，他給我留下了一句話。」

「『我們都認為自己是學者，每一步都是為了深入學問，事實上，我們的確是，並且都在逐漸向著知識本身靠近。』」

「這句話說的很莫名其妙，要知道，知識不是什麼具象化的神靈，它只是一種抽象的概念而已，我們如何會向一個抽象的東西靠近？」

「我不太明白卡布雷拉先生想要表達什麼，但他可是第五位階以上的強大非凡者，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定都有特別的深意，只是我現在不能理解罷了。」

盯着這句話看了半晌，瑟倫絲拿起鋼筆，把它寫在了筆記本上。

她想起了下午和尤莉對話中的一段。

尤莉在提到主教問她的具體話語時，說的是「是否願意更接近主」，當時她覺得這句話單純是一種表達，但卻與這本手稿里的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格拉瓦認為，只要達到足夠高的生命層次就可以靠近神明，但他卻不理解為什麼會靠近「知識」。

根據手稿里的內容來看，格拉瓦雖然專註於學問的研究，卻也對生命之神有一種天然的敬畏之情，不敢說出絲毫的褻瀆之語，也是因為如此，他認為「生命之神是唯一神」這一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神明並不止有生命之神呢？

假如「知識」本身真的代表着一位神明呢？

瑟倫絲一直以為腦海中那些神名只是自己的臆想，但現在看來似乎不盡然。

雖然她不記得具體的稱號，但在她的記憶中，的確有一位與知識相關的神明。

根據女僕小姐的說法，這個世界上存在着所謂的邪神，祂們只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往往會給人們帶來無比的災難。

那麼，「知識」或許就會是這樣的邪靈？

不，也不一定，生命之神是萬事萬物的創造主，「知識」按理來說也是屬於祂的一部分，可能這只是祂的一個代稱而已，還不能武斷地下結論。

況且那個人也不一定真的意有所指，或許他只是比較喜歡說廢話而已.......

開玩笑的。

看到這裏，瑟倫絲心中原本升起的想要加入「識秘學會」的想法頓時被撲滅了，相比起來這種充滿不確定因素的組織，還不如加入教會要靠譜。

畢竟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唉......」

她把鋼筆丟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合上筆記本，打算靠在桌子上小憩片刻。

在閃爍的昏黃燈光中，她的意識墜入了無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