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屋

再度走在通往海濱大道的小路上，克莉絲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雜草多了一點，走到諾爾遇難的位置時，一陣強烈的悲傷難以自制地湧上心頭。克莉絲停了下來，她的手下意識附上腰間，那裡已經沒有對講機，手槍也不復存在，家裡沒有萊德在等著自己，也不再有找到午飯晚飯這樣難以完成的任務，有的只剩西落的日頭，和樹林中不斷逼近的行屍。

克莉絲強迫自己的雙腳移動起來，哪怕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離她那麼遙遠，但只要還活著，就還有挽回的機會。克莉絲重新振作起來，她要搞清楚一切，哪怕僅僅用這雙纖細無力的手，也要將埋藏的真相挖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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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大道上的行屍已經很少了，大橋被徹底堵塞，沒人會再來這裡碰運氣。之前那些大小汽車此刻都已經被人拆卸的差不多，有用的零件全被掠奪乾淨，只剩下一副副空殼。

克莉絲穿行在這些鐵皮殼子中，她一眼認出了諾爾曾經和其母親乘坐過的路虎車，那片區域似乎經歷過焚燒，許多車輛都只剩下黑炭狀的車架，路虎車也只剩前車蓋能被辨識出來，成為行屍的諾爾的母親也只殘留了半邊頭顱，金色的長發已經變成了紅褐色，如纏繞的毛線一般散落在地上。

克莉絲四下環顧，試圖找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一些被她吸引來的樹林中的行屍正緩緩走來。克莉絲不再如過去那般慌亂，她很快為自己找到一條安全的路徑，繼續尋找諾爾的蹤跡。

「有什麼計劃？」約翰問道。

「談不上是計劃，我們至少要搞清楚目前的形勢。」萊德將掂量著手中的鐵盤，做了幾個揮打的姿勢。

「我懷疑現在這個伯尼才是真正的伯尼，你們基地人的態度。」賽拉活動著腳腕，她已經可以下地自主行走，但伯尼並未歸還她的輪椅和拐杖，她只能扶著床邊練習。

「有可能，實驗有了巨大進展，的確可能引出真正的老大。」萊德點了點頭。

「這些人會突然變得這麼老實，想必這個真伯尼絕對是個狠角色。」約翰道，「我們得小心點，免得被反將一軍。」

萊德已經事先與其他潛伏軍取得了聯繫，本以為他們已經因為反抗伯尼而被送往考場處決，但很奇怪，他們都沒事，甚至也被伯尼優待，他們都認為是沾了萊德的光，說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估計沒這麼簡單，如果伯尼是這樣的好心人，就不會有基地這種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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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軍們大多被安置在基地的三四層，萊德等人則在第二層，他們並沒有被限制出行，所以萊德就算在基地各層溜達也沒人阻攔。他回到了之前被燒毀的糧倉，那裡已經被翻修成了新的倉庫，爆炸導致的痕迹還略有保留，那些地道被全部封堵。約克曾經就是在這裡死裡逃生，萊德站在約克放置爆炸物的坑洞位置上，那裡被蓋上了鐵板。一切都在眨眼之間悄然而逝，那時克莉絲還在自己的身邊，現在身側卻早已空空如也。克莉絲此刻在哪裡，在做什麼，約克又怎麼樣了，他受傷同樣嚴重，得不到及時救治，以他的年紀恐怕撐不過多少時日。

萊德久久地站立著，凝望著曾經傳輸機的位置，那裡同樣被封堵上，聽基地軍的意思，為了防止再有萊德他們這種的情況出現，所有對外開放的管道被要求全部封堵，顯然伯尼沒想放任何人離開。

「怎麼？想你的女孩了？」

熟悉的合成音從身後傳來，伯尼再度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萊德身後。他每次出現都沒有任何徵兆，常常把幾人嚇一跳，他像個訓練有素的舞蹈演員，步履輕柔到聽不出腳步聲，舉手投足同樣緩慢而柔和，或許賽拉的猜測沒錯，現在的伯尼極有可能是一名女性。

「克莉絲這樣聰明的女孩，是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了，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當然，我不會強行把她抓回來的，比起強迫，我更希望等她主動回來。」伯尼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氛圍，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看她會如何報復我，如何報復這個基地，等她徹底想起所有的事的那一天，她會如何復仇呢？」

萊德敏銳地捕捉到伯尼話中「想起所有事」這一字眼:「什麼意思？想起什麼？」

「萊德，我們都是可憐人，上帝向我們施以憐憫，但終究沒有選擇我們，但克莉絲不一樣。我很抱歉我無法向你說明一切，因為，上帝在看著我們，如果不能把握住最後的憐憫，我們都只有死路一條。」伯尼語罷轉身離開了糧倉。

「你在說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

萊德愣在原地，等反應過再追上去時，伯尼已經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上帝？什麼上帝？伯尼的話如同一記重鎚砸在了萊德的頭顱之上，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開裂，疼痛也接踵而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卻抓下了一小把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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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把匕首架在胸前，做出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的姿勢，她蹲伏著在汽車的墳墓中穿行，時不時查看地上死去的行屍中是否有那個小小的身影。一番尋找后，克莉絲已經累的幾乎站不起身，但依舊無果。

「難道已經不在這裡了？行屍的確會有大規模遷移的情況。」克莉絲嘆了口氣，看來是白來了一趟。

她在附近的行屍身上搜颳了一些能用到的東西，譬如打火機和小刀之類的物品，食物已經不指望，好在小屋裡還有幾天的儲備，自己少吃幾口的話，還是可以保證約克用於恢復的營養。

克莉絲走在回程的路上，她時不時踢飛幾塊碎屍，行屍零零散散被引出了幾隻，克莉絲不費工夫地在他們中穿行，都是些成年人，的確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孩子。

「伯尼或者沒有說謊，孩子一定有他們自己的活動軌跡，新塔洛的孩子都去哪裡了呢？」

克莉絲甩開跟隨自己的行屍一路跑回了海邊，遠遠地她就看到小屋的房門似乎向外打開了，但克莉絲出門時明明是將門關好了的，難道是約克起身了嗎？她不得不加倍小心，重新掏出了匕首。

突然間，似乎有一隻小小的手掌攀在了房門上，隨著一聲巨響，門被重重關上，克莉絲不再多想，迅速向小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