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夏油傑沒將這個匿名郵寄過來的遊戲卡帶放在心上，他抻了個懶腰，對Zero說道：「對了，Zero，我接了一個活兒，接下來的一個月要到那裡住。」

Zero皺了一下眉，直接道：「位置遠嗎？兩個星期後，帝丹高中就開學了。」

夏油家的地理位置很優越，離車站近不說，方圓五公里範圍內就有帝丹小學、帝丹國中和帝丹高中，夏油傑即將入學的帝丹高中就在步行十分鐘的距離內。

Zero比較擔心的是夏油傑的一日三餐問題，於是他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夏油傑擺了擺手，「我會做飯，雖然沒有Zero做的好吃，一個月而已，又不是一年兩年。而且，我會時不時回家的。那裡有公交車直通帝丹高中，不會耽誤上學。」

「真不用帶我一起去嗎？」Zero不死心，他跟夏油傑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兩年，哪怕明白夏油傑是一個很有自理能力的少年，還是會擔心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餓到。有他在，起碼能在對方沉迷於什麼事情的時候及時制止，精準投喂。

等正式開學后，Zero覺得夏油傑更需要他提前準備好便當了。

「真不用，Zero。」夏油傑坐到黑髮青年的身邊，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能照顧自己。才一個月而已，我很快就會搬回家住的。」頓了頓，「別忘了，我們可以簡訊聯繫。」

【Zero（？？？）當前好感度：80】

【好感度描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與親人，與現世唯一的錨點，精神的寄託。】

***

上午九點，夏油傑在西新宿五丁目站下車，拖著行李箱走了六分鐘，抵達了目的地，一棟位於新宿中心地帶的高級公寓，泉川公寓。

泉川公寓的地理位置堪稱極佳，不僅交通便利，附近商場、餐廳、便利店、神社、醫院等設施一應俱全，隔一條街就是新宿警署。公寓樓正對著新宿中心公園，景色足夠優美。

夏油傑走進泉川公寓樓旁的咖啡廳里，他對著侍應生微微頷首，道：「約了人。」

「夏油先生。」身穿黑色西裝，一身社畜氣息的中年男人表情很嚴肅地向夏油傑鞠了一躬，沒有因為他過於年輕的模樣而有絲毫輕視。

「佐佐木先生。」夏油傑應了一聲，拖著行李箱坐到了中年男人的對面。

「這是鑰匙和資料。」佐佐木將一個鼓鼓囊囊的黃色文件袋遞給夏油傑，他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鄭重地說道：「希望您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平安順利。」

夏油傑笑了一下，道：「承您吉言。」

他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打開文件袋，將裡面的資料瀏覽了一遍。心裡大致有數后，他拖著行李箱來到旁邊的泉川公寓。在一樓保衛處做了登記后，他坐上電梯，直達十一樓。

1104號公寓，夏油傑本次工作的目的地，未來一個月的居住地。

他用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公寓兩室一廳一衛，室內使用面積70平米，陽檯面積15平米，豪華精裝，又因為上一任房客的遺留，公寓里保留了基本的電器，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這樣一間高級公寓還有著絕佳的地理位置，房價一個億往上，月租金高達十萬円還本該供不應求，然而，在這間公寓半年裡經歷了數次死亡事件后，如今多了一個「心理性瑕疵」的缺陷，哪怕租金削減到了5萬円/月，也始終無人問津。

夏油傑在陽台上站了片刻，欣賞地看了一會兒對面的高樓大廈和樓下中央公園裡那片盛開的櫻花林，而後他偏過頭，深紫色的鳳眸直直地看向公寓客廳天花板上攀附著的紫黑色怪物。

【……死……去死……嘻嘻……都去死……】

那是一隻有著類似於蜥蜴外形，但身體上長滿了外凸眼珠的咒靈。長滿獠牙利齒的嘴巴不停開合，不斷發出那些充滿惡意的低語，濕滑的長舌在嘴邊甩來甩去，噁心的涎水流個不停，淅瀝瀝地甩了一天花板外加一地板。

這樣的畫面看著就倒胃口，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感慨一句「無知是幸福」。

不過，想象一下，看不到咒靈的人傻乎乎地站在客廳里，無知無覺中就被天花板上趴著的那隻咒靈用口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澡……

夏油傑：他愛真實，哪怕真實再醜陋！

在夏油傑直勾勾看過去之前，那隻長相醜陋的咒靈明顯是在自言自語，但對上了夏油傑的視線后，怪物全身上下上百隻眼珠同時蠕動著盯向夏油傑，彷彿發現了有趣的獵物，那些眼珠子都亮了起來，碎碎念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起來。

【嘻嘻嘻，你看得到我……嘻嘻嘻嘻嘻……去死吧——！！！】

類似於人手的四肢在天花板上窸窸窣窣地爬動著，那隻咒靈甩著涎水直流的舌頭，難掩興奮地直撲黑髮紫眸的少年。

黑髮紫眸的少年就像是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似的，他始終微微抬著頭，靜靜地與那隻咒靈對視。

下一秒，異變陡生！

沒有響亮的音效，沒有驚天動地的打鬥，那隻騰空而起向夏油傑撲來的醜陋咒靈都沒能撲到夏油傑的身上，它的身體就僵在了半空中，緊接著，黑色霧氣從怪物的身體中抽出，絲絲縷縷地匯入夏油傑抬起的手掌中。不消片刻，整隻咒靈就變成了一顆乒乓球大小，有著玉石質地的黑色球體。

夏油傑稱呼它為「咒靈玉」。

夏油傑的術式名為「咒靈操術」，據說能夠無上限調伏咒靈為他所用。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咒靈操術」十分罕見，上一個咒靈操使留下確切記錄的時間還是四百多年前的戰國時代。禪院甚爾雖然是禪院家的棄子，但出身御三家之一的禪院家，先天帶來的知識儲備已經優於普通出身的野生咒術師。

在夏油傑展現能力之前，禪院甚爾直言不諱，說他原本以為那種能夠操控咒靈的術式是胡扯來著。

「咒靈操術」潛力巨大，但是需要一個積累的過程。夏油傑作為這個術式的擁有者，他其實很有一顆全圖鑑寶可夢大師的心，但咒靈玉的難吃程度不止億點點，這讓夏油傑的心情一直在「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和「累了，差不多就行了」之間左右橫跳。

啊，他果然更喜歡體術。

狂戰士才是男人的浪漫。

夏油傑將那顆咒靈玉塞進褲兜里，並不急著吞下。他神情不變地從客廳走過，將之前放在玄關門口的行李箱拎起來，口中自語道：「一隻能夠傷人的三級咒靈，應該是之前幾個死者死前的負面情緒餵養出來的。罪魁禍首，它還不配吧。」

***

作為一個今年二月份才過十五歲生日的未成年人，即使夏油夫婦每個月都會給他打來一筆數目可觀的生活費，但那筆錢只夠日常花銷。夏油傑想要買的咒具動輒千萬円起步，打從三年前開始，他從禪院甚爾那裡得到了一個「湊合」的評價后，他就開始了兼職。

別誤會，夏油傑沒有效仿禪院甚爾當年做什麼牛郎殺手，啊不，是術師殺手的意思。沒看到禪院甚爾做家庭主夫做得起勁兒嗎，術師殺手的人生巔峰估計就是家庭煮夫吧。

做不來術師殺手就做咒靈殺手吧。

聽說殺咒靈也有錢賺，夏油傑很心動，但當他發現咒靈祓除任務絕大部分被以咒術總監部為首的官方組織所壟斷，像他這樣的野生咒術師除非加入，或是走黑市渠道，否則基本分不到一杯羹的時候，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禪院甚爾，咒術界在他這裡的形象實在正面不起來。夏油傑知道他這樣的看法武斷了，但人的心就是偏的，禪院甚爾好歹算是他的姐夫，大是大非以外，應該站哪邊，完全不用多想。

至於黑市，不至於不至於，他覺得自己的形象還是挺正面的，跟黑市這樣的地方應該很有代溝。

夏油傑很快又找到了別的專業對口的兼職，即：凶宅試睡員。

凶宅，即「事故物件」，又可稱之為「心理性瑕疵物件」，是人類普遍認知中發生過自殺或是他殺事件的房子。這樣的房子，即使房價壓得再低，絕大部分普通人也不敢住進去。

即使是不迷信鬼怪之說的人，他們也會覺得這樣的房子晦氣。

為了將房子順利推銷出去，房主和房產中介自然不願向潛在客戶說明凶宅內發生的死亡事件。但法律又有明文規定，必須要向下一任入住者說明情況。

於是，為了鑽相關法律的空子，便有了凶宅試睡員這一工作的誕生。

法律明確規定，房產中介不得向顧客隱瞞上一任入住者在房子里發生過的事故，那麼，只要上一任入住者在搬離住宅的時候還是健康安全的，這間凶宅就算是被洗白了。

凶宅試睡員的工作，在業界又被稱為「洗屋」。

夏油傑覺得這份兼職很適合他，他既能看到咒靈又能看到鬼魂，凶宅到底是不是真的凶宅，他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有著足夠的自保能力，真遇上盤踞凶宅的惡靈咒靈，即使他干不掉對方，派出大批咒靈小弟，起碼能爭取一個逃生機會。

目前為止，夏油傑還沒有遇到讓他覺得棘手的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