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母溫情
逛完超市回家，一件不算小的公寓，在這座城市中最繁華的地方，是他送她的禮物，連房產證都寫的是她的名字——他向來是個慷慨大方的好情人。公寓里裡面有著她喜歡的落地窗，透過它可以看到燈火闌珊，可以看到萬家燈火，可以看到打開車燈的一輛輛車或快或慢的穿行，如同一條彩色河流，奔涌不息。有時候她在等他的時候，會坐到窗前，怔然看著外面的世界發獃，直到所有運動的東西都變成一條條顏色不一的靜止線條，然後他還沒來。
她習慣了他的失約，可每次他說要來的時候她還是會開心。
在廚房裡忙碌了一陣，為自己精心做好一個人的晚餐，兩菜一湯，葷素搭配，還有飯後甜點和水果。再用小火給他燉好醒酒湯，慢慢熬著，自己就哼著歌洗鍋刷碗，隨後去看一會綜藝節目，然後翻開自己喜歡的書，點亮床頭燈進行睡前閱讀。
你知道其實只要習慣了，那一切都會變的很平常。比如寂寞，比如等待，比如失望，比如愛，比如被愛。
電話叮鈴鈴響起，秦晗玥順手接起，聽到裡面非常熟稔的，帶點家鄉方言的聲音，嘴角就喜悅的揚起，「媽。」
「喲，還知道叫我媽啊？我看你早忘了你還有父母吧，啊？三天都沒打電話回來！」老太太中氣十足的埋怨著。
「哎呀，媽，最近有個案子要上庭了整個事務所都在加班熬夜的，我也很想打電話實在是……」
「哼！我看你們那個老闆啊就是個黑心周扒皮，不懷好意的很，讓你們這些個年輕姑娘們天天從早忙到晚，還熬夜加班，整的皮膚憔悴，臉色蒼白，瘦的跟個皮包骨頭似的，我說最後都不知道會不會那叫什麼內分泌失調之類的，嘿我說這樣怎麼讓你們嫁得出去喲！傻女兒，你說說你多大了？就還沒有個男朋友？」老太太像是衝鋒槍，振振有詞聲討著展瀚哲，然後用八卦般的語氣小心翼翼追問道。
秦晗玥聽到這個話題頓時覺得自己一個頭有兩個頭大，求饒般的撒嬌，「媽……怎麼又講到這個了？」
「能不講嗎？媽媽急死了我的傻女兒！」老太太著急起來，「你說說你今年都多大了？啊？二十七了啊！傻女兒！再不抓緊機會好男人都被那些小鬼丫頭搶走了你知不知道？小玥，跟媽媽說老實話，像你這種又善良又聰明學歷又高又漂亮工作還不錯的好姑娘就真沒好男人追你？」
「媽，你這可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啊，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好？」秦晗玥差點笑出聲來。
嘖嘖，她要是看到自己女兒在公司里的裝扮估計都認不出來，要是認出來了……她覺得自己老媽非要哭死過去。
本來想起來很搞笑的畫面，可忽然間想起今天在茶水間聽到的閑言碎語。
「老處女。」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以為自己會是老闆娘嗎？」
她的心一下子難過起來。如果父母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又扮丑又當地下情人還被公司里的人罵成那樣一定會很傷心吧？
她……真是太不孝了。
「我自己的女兒我當然知道！」老太太一副驕傲的語氣，「當年院子里對你有想法的人還不在少數，像我跟你提過的那個你黃阿姨家的兒子，對你稀罕的不得了，你偏偏不理人家！結果呢？人家現在都結婚生孩子了！你黃阿姨天天抱著她孫子在我跟前顯擺，哎呦我說晗月，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讓媽媽報上我的小外孫啊？」
低落的心情被母親的神轉移給繞走，秦晗玥幾乎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我說媽啊，我這連男朋友都沒有，結婚更差著不知道幾個碼子，你就開始催我生孩子了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小玥，你不要老想著一切還早著的，這些東西都得早做打算知道不？你媽我當年可是二十三歲就生下你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會滿街跑著給我打醬油了！」老太太不滿道，「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任勞任怨的給你們老闆幹活一點不把終身大事想一想？對女人來說家庭比事業重要多了！你再怎麼努力工作怎麼的？你老闆能娶你能幫你養孩子能陪你到老啊？不得自己給自己做打算嗎？」
你再怎麼努力工作怎麼的？你老闆能娶你能幫你養孩子能陪你到老啊？
秦晗玥一怔。她握緊了電話，強作笑顏撒嬌道，「媽，我都知道的。」
都知道……不能。
「知道你還……誒誒？老頭子你幹嘛？」老太太還準備火力全開做女兒的思想工作，結果電話卻被搶走。
「小玥啊，別聽你媽瞎說。」爸爸溫和的聲音傳來，「咱小玥這麼好一姑娘還擔心嫁不出去啊？你可別急，還年輕著呢，不急的，好好工作，好好給那些受冤的人伸張正義，為咱社會做點貢獻知道嗎？」
秦晗玥覺得自己喉嚨有點干。爸爸一直以為她是在幫助那些可憐的人可實際上……她早把良心鎖進籠子里，忘了它長什麼樣子了。
眼眶紅了，她吸了吸鼻子，「爸爸……我……我知道……」
「誒，我說老頭子你就這麼想和我唱反調，啊？」老太太重新霸氣的把電話搶過來，「小玥，那些什麼受苦受冤的人媽媽知道，咱力所能及的幫幫當然是應該的，可是也不能為了幫他們自己孤獨終老啊！你別聽你爸爸那套，我跟你講……」
「老婆子！咱小玥做的是造福社會的工作你怎麼這麼狹隘？啊？小玥聽我說，你就好好的工作，其他的別想太多，怎麼了？有爸爸陪著你呢，你爸我在一天我就絕對好好照顧你，爸養你！別擔心！」
「嘖！你能養她一輩子啊？半隻腳都進棺材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倔？！」
「怎麼不能！我拼了命也要陪著我女兒！」
「老頭子你……」
聽著那邊吵吵嚷嚷的聲音，秦晗玥溫暖的笑起來，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她將臉貼近話筒，細細摩挲著，似乎在摩挲父母的肌膚，聲音輕的不可聞，「爸，媽，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