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忙碌的卧底生活·二

第2章 忙碌的卧底生活·二

名櫻千早出現在入口接待處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在保衛甚嚴、氣氛甚是嚴肅、全場都是警察的警界高層的葬禮上,她卻穿得跟要來砸場子似的。

名櫻千早以前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恢復真正的身份,也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參加親生父親的葬禮。但她拿到的計劃書這麼寫了,她就照着做,只不過現在她的「表演」,幾乎是完全的本色出演。

隔着人群,她看見站在十幾米之外的自家上司別過頭無語地捂住了臉,隨即心情愉悅地扯了扯嘴角,在接待處的簽到簿上寫下了自己的姓氏。

接待處的人覺得她可疑,不由得開口問道:「請問您是……」

名櫻千早乾脆利落:「私生女。」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立刻就有人想上前去盤問她有什麼目的,要在葬禮上誹謗一生光明磊落成績斐然的老領導,她卻表情平靜地側過頭,目光精準地落在自己直屬上司的身上。

「雖然沒見過面,但你應該知道我的存在吧,畢竟老頭子一直在給我媽付醫療費——榊悠真,我應該叫哥哥嗎?初次見面,今後也不用你關照。」

場中頓時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感覺像是一大口瓜被喂到了嘴邊,雖然覺得不該吃,但也沒法推拒。

被點到名字、既是她上司又是她同父異母親哥哥的榊悠真則繞過眾人來到她面前,也開始演戲,肯定了她的部分發言:「我確實聽說過有一個妹妹的事。」話音一頓,「但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你。」

「那就鑒定DNA嘛。」

榊悠真搖了搖頭。

同父異母的兄妹很難通過DNA鑒定來判斷關係,如果想要準確落實她的身份,除非開棺獲取父親的樣本,但遺體火化在即,沒人會、也沒人敢這麼做。

她便冷笑了一聲:「放心好了,我不是來要遺產的,我就是想替我媽來看一眼。真好笑,老傢伙竟然走在了我媽前頭。還有就是不必再給她支付費用了,我幫她轉了院,以後醫療費用我會自己負擔,你不欠她的。」

說完她冷漠地看了一眼靈堂,也沒想着往裏進,說完話刷完存在感扭頭就想走,但榊悠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開口時堪稱語重心長——

「去上柱香吧。」

「……你放手。」

「來都來了,去上柱香吧。」

「……」她好想打這個人一頓,戲都演完了,怎麼還不讓演員走呢?

在外人看來,這是私生女身份被承認的意思,但名櫻千早自己非常清楚,這個混蛋上司就是仗着她有作為特工的職業素養,不會在破壞計劃當場給他過肩摔,非要噁心她,回報她今天不按常理出牌整了這麼一套裝扮。

結果最後她還是陰沉着臉去上了香,又硬是被拉着參加告別式和出棺火化,最後甚至被迫幫忙撿了兩塊骨頭。

簡直是奇恥大辱!

榊悠真甚至還要拉着她去吃席——但在她幾乎實質化的殺人目光中,老上司終於決定見好就收,把她逼急了得不償失。

這場葬禮來來往往很多人,在終於被上司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已經把她早就看過資料的人記了個大概。比如同部門卻從未碰過面的同事,比如以後可能會成為她領導的警察廳警備局高層,再比如長野縣警察本部本部長,聽說那位部長先生和她父親關係相當好,但對她的存在顯然不是知情者。

還有就是……

「千早?」身後傳來疑惑的喊聲,她動作一頓,卻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

完蛋,還是被認出來了。

她只在簽名簿上寫了姓,榊悠真也自始至終沒叫過她的名,現在這個人喊出「千早」來,那就確實是還記得她,也認出了

她。

回想起自己國中時期的光榮戰績,名櫻千早加快步伐進了衛生間,確認沒人後直接在外邊擺上了清掃中的牌子,然後給大概在張羅吃席的老上司打了電話。

等了一會兒對面才接聽電話,她深吸一口氣,開口就是一句「我不想幹了」。

「……你再說一遍?」

「我說真的,我不想幹了。」

榊悠真沉默了幾秒,語氣突然沉痛:「剛才是我不好,我道歉,請原諒我。」

「不是那回事,」名櫻千早單手捂住臉,痛心疾首地回憶起黑歷史,「你知道我以前在長野讀國中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不良少女吧?非常叛逆,統領整個學校的那種。」

「……我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總之就是,國中三年級的時候,我們跟隔壁學校打群架的時候被巡警抓到了,確切地說是我和我的手下成功跑路,對面學校的被抓了幾個。然後思想教育叫家長通報學校之類的,弄得他們特別惱火,想要報復回去。」

「說重點。」

「全都是重點,你聽我說。當時來抓人的是兩個新人巡警,他們就挑了看起來比較弱的那個進行圍堵。國中生小鬼下手不知道輕重,我聽說這個事情以後,立刻就抄傢伙趕過去了。」

「我懂了,當時你英雄救美救下來的那個警察,剛才你遇到了,對吧?」

「對,但不完全對。」她乾笑了幾聲,聲音逐漸不自然,「當時我干翻了全場,其中也包括那個警察,然後直接把人扛回家了。正好養父那段時間出差家裏沒人,我就把他留下來過夜了。」

「……字面意思上的過夜吧?」

「當然是字面意思,那時候我才幾歲啊。你別打斷我——」

「好好好,你接着說。」

「我把他留下其實是因為之前在東大官網上見過他,他是東大法學部畢業生首席,我當時的規劃是考進東大法學部,所以想問一下前輩的意見。」

榊悠真的聲音滿是不可思議:「東大法學部首席不參加精英組考試反而從巡查做起?這個小夥子很有夢想啊。」

「所以現在估計也只是警部補啊——聽我說,那時他說我解散小團體、不再做不良少女的話,以後休息日可以幫我補課,算是報答我救他的恩情。然後我就不再做不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也遵守諾言一直輔導我學習到國中畢業。那之後我更換寄養家庭離開長野,要學的東西也多了起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總覺得我在聽戀愛回憶錄……所以你還是沒說到重點——」

重點已到,名櫻千早的聲音驟然尖銳:「但我今天竟然再次以不良的姿態在他面前出現了!他認出了我叫出了我的名字!時隔七年他還記得我的名字!我明明保證過再也不做不良,不抽煙不燙頭不打架,但我不僅食言,還被看到那麼失禮的樣子,我現在只想遠遠地逃離這顆星球!」

榊悠真望着不遠處自己還沒動過的碗筷,嘴角微微一抽:「哦,那你先冷靜一下,我去吃飯了。」

「喂!榊!可惡……」

吃飯有那麼重要嗎!她這邊可是已經想要扛着新幹線連夜跑路了啊!

在衛生間整理了一分鐘情緒后,名櫻千早平靜地收起打掃中的牌子,一邊摘下腰間的銀鏈裝進口袋,一邊快步向出入口走去。

仔細想來其實好像也沒那麼需要在意,畢竟她人在東京,未來要去的是同樣位於東京的警察廳總部,幾乎沒有跟長野縣警接觸的機會。雖然她不清楚那人和老頭子有什麼關係,會來參加他的葬禮,但自此之後,應該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伏特加發了郵件告訴她,接她的車等在一個路口以外的停車場。位置是她指定的,避免讓對方知道她今

天的目的地。她正在做的任務是僅有酒廠幾個上層幹部才知道的機密。雖然這次派了底層成員來幫她開車,但一旦這個人知道了多餘的事,立刻就會被清除,她可不想同為卧底的夥伴出師未捷身先死。

在白色萬事得旁站定,名櫻千早敲了敲車窗玻璃,內心自嘲看起來有點像站街女招攬生意。車裏金髮黑皮的帥哥緩緩抬眼,很快就聽見了車門開鎖的聲音。

她上一次見到降谷零還是在兩個月以前,那個時候組織還沒有給她下達考過公務員綜合卷的硬性指標。會見到他也是意外,只是她在與琴酒碰面后,恰好多留了一點時間、他又早來了一點時間而已。

雖然當時沒跟他說上話,但她還是覺得挺欣慰。這人可是他們警校同屆學生的綜合成績第一名,還好沒有放去地方崗亭浪費資源,能派出來卧底說不定是跳過步驟特招進了警視廳公安部。

總之有這麼個人跟她一起卧底,她感覺非常安心……等等,他這態度是怎麼回事,自從她坐進車裏以後就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抓着方向盤裝酷,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就你也配讓我給你開車」的氣息,和傳言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她不好看嗎?身材不好嗎?雖然衣裝是有點裝嫩的嫌疑,難道他小時候被不良少女欺負過?還是說……他不喜歡蝙蝠俠?

她以前聽說過的降谷零,是個集所有美好品質於一身,智商高情商高,超級討人喜歡、相處起來極其舒服的存在,可現在她面前這傢伙,「討厭」兩個字幾乎要貼在臉上了。他來卧底之前,公安是不是沒有培訓過?

啊……確實現在距離警校生畢業還沒四個月,他應該正一邊卧底一邊培訓……這樣的同伴行不行啊?

「為什麼是那種表情?」名櫻千早歪著頭,彷彿沒發現身邊人的不滿似的,笑容調侃慵懶,「你更想為貝爾摩德那種級別的美女開車?可是那樣的話,你以後的晉陞道路就只能瞄準伏特加了——而且,我覺得我不比她差,至少我不會和琴酒上床。」

話說回來,她也不知道這個新人聽沒聽說過貝爾摩德,她這樣應該不算泄露情報吧?

金髮青年冷冷地瞥了過來:「阿斯蒂。」

「那個代號還不屬於我——所以你向伏特加打聽過我了?」

「在殺死自己父親后毀去面部和指紋,又分屍滅跡,後來又用同樣的方式處理了目擊者。」

「啊啊,他把這也說出來了?真是的,明明是我做的,他卻炫耀得彷彿是自己的功績,下次讓他來好了,我是懶得做處理屍體那種麻煩事,可惜不得不做。」說着她的笑容加深,語調越發輕浮,「怎麼,害怕了?還是……因為無法接受犯下這種程度罪行的犯人就坐在身邊,突然間食慾全無?」

降谷零冷笑一聲,氣氛卻緩和了一些:「怎麼會,你這是要跟我比戰績嗎?小學生似的。」

名櫻千早額角一跳。

「比起戰績,我更在意別的。」

這個對前輩完全沒有尊重的小鬼,真是的,她可是即將拿到代號的新任幹部誒,他這種表現以後要怎麼卧底下去啊!今天她就要代公安那群總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傢伙好好教育他一下!

「比如說,你看起來很美味。」她舔了舔嘴唇,抬手撩起一縷髮絲別在耳後,表情變得曖昧而夢幻,「巧克力……還有蜂蜜的甜美。」

車裏的溫度瞬間又降低幾度。

「哦?是嗎?」

「今晚要來我家嗎?」她愉快地發出邀請,順勢解開了領口的又一粒紐扣,「你這個年紀的男人,應該不會說不行吧?」

降谷零——剛從警校畢業就開始潛伏、邊卧底邊學習卧底技巧、至此不過三個月的新人公安深深地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那張精緻的臉上寫滿了曖昧和挑逗,還帶着些

許以為他不敢應下的輕蔑。

他能聞到在空氣中逐漸蔓延開來的淡淡甜味,像是洋梨和蜜桃,而散發着這種誘人甜香的女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帶着金色美瞳的眼睛裏只有他的影子。

「好。」這一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準備干卧底的時候就要做好出賣色相或被迫失身的準備啊降谷君——名櫻千早在心裏偷笑,雖然她本人並不準備為工作付出那麼多,不過現在她更高興的是另一點——

太棒了!他上鈎了!今晚有人幫她整理論文資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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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我的卧底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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