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江東府
日照谷距離東洲百里，但此次的目的地是江東府，還要遠一些。
海舟的動力全靠妖晶提供，行駛速度並不算快，所以還要兩天時間，才能靠岸。
頭一日，玄夜都在跟魁老學習陣法，偶爾釣釣魚，時間倒也過的飛快。
直到入夜時分，海面漆黑一片，目不視物。
玄夜坐在船頭，喝着熱茶，看着遠方。想起在日照谷見到的那隻巨獸，不禁打了個冷顫。
忽然，眼前的魚竿一抖，他愣了一下才去抓，只能拎了個空鈎回來。
「要專心，釣魚是需要耐性的。」魁老神態平和，說話的語氣都放慢放緩。
玄夜暗笑這出來一趟，倒比在山上強得多了，起碼心態有所不同。
「老師，你說這海里，該不會也有妖物吧？」玄夜隨口一問，將魚竿再次甩出。
「嗯？自然是有，只是不像海域外面那隻那麼恐怖。」魁老言罷，猛的提鈎，卻身子一沉，臉上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玄夜望着彎曲的魚竿，也有幾分詫異。
忽然，魁老發覺手上的力氣一松，一個黑影飛了上來，掉在船上。凝目一看，卻只有半個魚頭。
二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海面。
「難道…」魁老驚呼一聲，探出船身，用靈筆照亮海面。在看清情況后，當即跑動起來，沉聲道。「徒兒，將各處的防禦陣法激活。」
玄夜依言照辦，同時也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息在附近徘徊。難不成真讓他說中了，這海底也有海獸？
又一陣冷顫，他來不及多想，迅速將各處陣法的晶石補滿，再注入靈力。陣法紋路迅速被光芒填充，散發耀光。
忽然間，冷風撲面。
玄夜立即抽出腰間的玉尺橫掃而去。注入靈力的瞬間，玉尺微微一顫，墨跡噴涌而出，瞬間凝化重刀。
刀鋒劈過，黑影立分兩半，摔在船上。
玄夜這才看清，只不過是一種人形妖獸。頭部跟蛤蟆有些相似，滿嘴利齒，手跟腿都是蹼。修為也不高，只有化物後期。
他想不明白，為何魁老要如此嚴肅，還將所有的陣法都激活。
忽然一聲震動，整個船身都晃了晃，這才察覺不對勁之處。
「該死，竟然會碰上這群畜生！」魁老罵罵咧咧的走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后，更是流露出厭惡之色。「徒兒，一會可得小心，這群畜生就像發情的公牛，發起狂來命都不要。」
玄夜還不理解何意，忽覺數道冷風襲來。防禦陣法當即啟動，散出金色的耀光，像長鞭一樣向前方甩去。
剎那間，那靠近海舟的黑影被攪成肉塊，落入海里。只有少數幾塊落在甲板上，散發着刺鼻的惡臭。
然而，一波剛停，下一波又沖了上來，數量比剛剛多了一倍。
一陣攪動之後，落在甲板上的碎肉也更多了些。
玄夜這才讀懂魁老眼中的厭惡，這妖獸實在太過腥臭，又夾雜着硫磺的刺鼻味。
「來了！它們來了！」魁老憤怒的咆哮著，祭出靈筆嚴陣以待。
玄夜同樣凝神戒備，卻是把玉尺收了起來，換成那隻土黃色的靈筆。
「啪、啪、啪…」
衝出水面的聲音響個不停，望着鋪天蓋地的妖影，玄夜也忍不住咆哮起來。「你不要過來啊！」
二人奮戰一夜，殺得昏天黑地，肉塊堆積成山。
直到天亮，這群妖獸才沒有再進攻。
玄夜趴在欄桿上，腸子都快吐了出來，臉色鐵青，眼中已經沒有多少活力。
接下來的一天，師徒二人都在清理船上的肉塊和血跡。清理了大半，發現並沒有什麼效果，而且身上已經沾滿了腥臭，哪怕用水也沖洗不掉。
又過了一天，繁華的港口處。
正要出海的商人，突然被一股惡臭吸引。凝目望去，一艘血跡斑斑的海舟，正隨着海浪飄來。
「鬼船！是鬼船！」
一聲驚呼，鬼船之名便在港口傳開了。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師徒二人，早已在臨岸時飛身而起，找了處山澗清洗乾淨，又換了身衣物，這才往繁華的江東府走去。
饒是如此，玄夜依舊覺得鼻子裏填滿了腥臭味，極其難受。
不一會，二人踏進城門。大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但人與人之間，卻是神情冷漠，甚至有一絲頹廢。
如此詭異的氣氛，讓玄夜緊了緊身上的黑袍，透過壓低的帽沿看向遠處宮殿般的建築。
「不必在意，江東府乃是名流聚集之地，此地的平民與奴隸並無差別。」魁老道。
玄夜倒不是在意這個，而是突然想到元溫。雖然被其坑了，但留下的須彌戒中，仍有一段留言，便是請求他救出皇城底下的奴隸。
堂堂皇儲，也在最後一刻，以這種方式低頭了。
二人繼續往前，穿過平民區，來到更為富麗之地。之後，便在一處水池邊，靜靜地坐着。
「百年沒來，這裏果然變化很大。」魁老感慨著。
「老師，我們這是在等人？」玄夜問。
魁老點點頭，拿出一塊通體黢黑的雕狐玉石，放在身邊。「百年沒來，我也不知道以當年的方式還能不能聯繫上，所以還是在此等著，若是還在，應該不久就會找上我們。」
「老師說的是？」
「黑市！」魁老低語一聲，旋即愜意的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玄夜靜坐在原地，耳邊忽然傳來吵鬧聲，抬頭看去，一群穿着華服的年輕少爺，正拎着鞭子，抽打一名少年。
「陸十三，我讓你承認偷了東西，你為何不認？」
鞭子落在少年身上，他卻一聲不吭，低着頭默默忍受。
「真是命賤，若不是你父親當年救過我爹，以為你能穿上這身衣服？說到底，你就是我游家的一條狗！」
「哎呀，游少爺莫動氣，他不就是一條狗嗎？狗爹生出來的，自然是狗兒子。」
眾人聞言轟然大笑，拿鞭子抽打的那名紫衣少年更是得意。
「要不我們把他拴上狗鏈，在街上拖着走吧，肯定很好玩。」
聽到這番話，挨打的少年終於露出一絲懼意，顯然以前經歷過這種事。
「怎麼？陸十三，你終於也會怕了嗎？」紫衣少年大笑起來。
本無意理會的玄夜，聽到這番話后，又凝眸看去，忽然心尖一動，邁步上前，「到此為止吧。」
紫衣少年回頭一瞪，卻看到一身黑袍，透過帽沿對上玄夜森冷的目光，當即身子一顫。但隨後，又挺了挺胸脯，冷聲道：「你是何人？我可是游家的少爺，在這江東府，還沒人敢管到我頭上！」
「游少爺，這人好像是個武修。」旁人看到玄夜腰間掛的玉尺，支聲道。
游寧見狀，立刻露出不屑之色，「不過區區一個武修，還敢對我大呼小叫，信不信讓你連江東府都走不出去？」
面對威脅，玄夜絲毫不以為意，只是緊緊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我在跟你說話呢！」游寧冷鞭一揮，豈料在半空便被握住，無論如何使勁都掙不開，不由地臉色鐵青。
想他游家十一少爺，何曾收到過這種羞辱。哪怕化物期強者，在他面前都得點頭哈腰，更何況一介武修。「混蛋！你再不鬆手試試！」
玄夜聞言，當即鬆手。游寧一個踉蹌摔了出去，正好掉進水池裏，出來時模樣極其狼狽。
「混蛋！」游寧咬着牙，臉色憋的通紅，正欲撲上去。卻被玄夜一瞪，雙腿一軟，又坐回了水池裏。
這時，眾人才知道玄夜不好惹，急忙跑去扶起游寧，急急離去。
挨打的少年也想緊隨而去，卻被玄夜叫住。
「你叫陸十三？」
少年眉頭微皺，搖了搖頭，「我叫陸鳴，」
「那為何他們叫你陸十三？」
少年輕咬着唇，把目光移向別處，「因為我來之前，游家養了十二條狗。」
玄夜恍然大悟，看着這個只比自己小几歲的少年，不知為何，總有種長輩照顧後輩之感。
「我要走了，要是回去晚了，他們會責罰我的。」陸鳴正欲邁步，卻又被攔了下來，一臉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黑袍人。
「你想擺脫這種命運嗎？只要十年，甚至不用，成為讓整個游家都驚懼的存在！」
陸鳴一愣，當即搖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難道你不想嗎？成為修鍊者！只要實力足夠，他們都不敢欺負你？」
「可是…游家長輩對我恩重如山，只是…」
玄夜輕嘆一聲，拍了拍陸鳴的肩膀，「既然如此，我也強求不來，若你想好了，三日之後的入夜之時，我在這等你。」
「為…為何你要幫我？」陸鳴怯聲問。
「怎麼說呢？大概是眼緣吧~」玄夜微微一笑，旋即踏步而去。
陸鳴猶豫了一會，還是往游寧等人離開的方向走。
魁老瞥了眼玄夜，又繼續閉目養神，「剛來你就惹事了？看起來還是名流之子，不知道背後是何種勢力。」
「老師認為值嗎？」
魁老搖搖頭，「那小子天賦不錯，就怕心性不好，特別是你對他說實力至上，萬一誤入歧途。」
「我覺得不會，因為他跟我有點像。」
魁老笑了笑，沒再回應。
不一會，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游寧帶着一群侍衛來到廣場上，怒氣沖沖地指著玄夜，「就是這個賤奴，給我剁碎他，拉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