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王夫人如此算計嫡親侄女，王家的教養可見一般了。

說起來，王家這一代子嗣尤為繁盛，光是嫡齣子女就有四個，長子王子勝，次子王子騰，長女大王氏嫁入榮國府成了次子媳，小女小王氏則嫁給了皇商薛家這一代的當家人。

王老太太不似賈母這般偏心，對兒女都是一樣疼愛，但王家老太爺卻是個『明白人』，長子王子勝與賈赦類，都不是能光宗耀祖，振興家業的。不光如此，長子還是個心胸狹窄，嫉賢妒能的。但次子王子騰與賈政相比，卻是實打實的有能力。

王老太爺知道爵位若是落在了王子勝頭上，王家的將來只會走下坡路。而將爵位給了次子，次子前程有望，將來定能更進一步。

於是臨終的時候王老太爺改了規矩，將家中祖產和七成家業都給了長子王子勝，而將剩下的三成財產和爵位給了次子王子騰。

一個有錢，一個有爵位，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幼時王家兄妹四人皆與父母生活在京城，後來，先是小女兒嫁去了世居金陵的薛家，再是王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先後過逝，王家分家，王子勝便帶着妻子以打理祖宅，整理祭田宗族事務為由回了金陵。

王子勝雖為嫡長子卻樣樣不及兄弟王子騰，在京中處處受比較，臨了又失了爵位，心中自是意難平。如今他雖去意決絕，卻又不願讓弟弟一家好過。慮著回金陵后京城再無他立足之地，便將自己的一雙兒女留在了京城，鄭重託與二弟和二弟妹照料教養。

教的好，是你們做叔叔嬸嬸的本份。教的不好，自是另一番說法。

兄嫂活着的時候就被託孤的王子騰夫婦，到沒太將王子勝這一番算計當回事，只是到底生了些許嫌隙。而一家子妯娌，少有不生齷蹉的。王子騰還好些，做些面子活也就罷了，只王家二嬸卻沒那麼『大度』。

教養這個東西，說淺不淺，說深不深，有的是方法打太極。

王子勝的一雙兒女，長子王仁用了王家的蔭恩名額，被他叔叔送進了國子監。光是這般，就無人能指摘王子騰不好了。而女兒王熙鳳，也就是小名鳳姐兒，鳳哥兒的，則被王子騰之妻帶在身邊教養。

她給了鳳姐兒王家長房嫡長女的尊貴，也在教養她的時候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管家。她讓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鳳姐兒殺伐決斷，有極為出色的才幹，可最重要的東西卻從未教過鳳姐兒半分。

比如說夫妻相處之道，再比如說她的姑母王夫人又是個什麼德行成色。

人分裏外遠近，教養也是如此。娘家人會教嫁出去的姑娘怎麼在婆家過日子，怎麼維護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傷，怎麼提防夫君和婆家人。但人們卻往往不會教嫁進府來的兒媳婦如何打壓庶出，與婆婆分聽抗衡。王家二嬸便將兩套教養方法打碎了，揉爛了，撿些光鮮亮麗，還能體現她自己美好品德的東西教養鳳姐兒。

對了，她還教導鳳姐兒要友悌，注重嫡庶，要以出身為榮，要與王家共進退……

幾年下來，這位直接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法將鳳姐兒教成了一個滿臉精明卻只有些小聰明的憨貨。

總之被人從小這麼教養的鳳姐兒，多少有些分不清裏外拐。

╮(╯▽╰)╭

鳳姐兒自小生活在京中，如今也要在京都出閣。這會兒一邊與她二嬸整理家裏給她置辦的嫁妝，一邊聽她二嬸說着一些『庶出低賤』以及『小門小戶多粗鄙』的話。

這兩句其實都是在給鳳姐兒下套子。鳳姐兒因着長年累月的被她二嬸各種忽悠，並沒有聽出什麼來。而是順着這話想到了賈璉和她婆婆大太太邢氏來了。

哼，她才不會讓賈璉有機會生下庶出呢。

大太太那等出身想跟她擺婆婆的譜，她才不慣着呢。

將今天的『課』上完，王二嬸一臉疼惜的拍拍鳳姐兒的手，總結道：「你是咱們王家的大姑娘，自有你的尊貴體面，那賈家縱是國公府，咱們王家也不比他們差分毫。我和你叔叔都在呢，萬不會看着你受欺負……」

鳳姐兒聞言心下感動，更多的卻是被王二嬸這話燃起了鬥志。

那磨刀霍霍的樣子，叫王二嬸更加滿意了。

王二嬸這邊持續輸出的給鳳姐兒下套子，而出生在內耗家庭的王夫人也沒閑着。

大太太邢氏有個不太著調的陪房——王善寶家的，周瑞家的就將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賈璉是先大太太所出，如今的大太太邢氏不得大老爺的心，入府多年也不曾生下一兒半女，如今只要考慮一回將來的養老問題，就肯定不會放過拉攏原配嫡子的機會。

大戶人家的兒郎成親前，做母親的給兒子安排個房裏人教導人事，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聽了王善寶家的話，大太太心忖了一句：若是能生下庶長子，再抱到身邊教養，就更完美了。

……

內耗這種東西，一般是有，並且過盛才會耗得起。像林家這種子嗣單落的單傳人家，別說耗不起了，就是想耗，也沒對象給他們耗。

如今的林家只有一嫡一庶兩位姑娘，只要庶出不記在嫡母名下，將來越過嫡女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林如海是個極看重嫡庶的人，可他那小庶女是怎麼來的...他是不能，也不敢將嫡庶有別的那套規矩放在林珝身上。

這兩日先將林珝記在一位早逝的良妾名下，正式上了林家族譜。之後林如海又讓人看遷墳的日子，準備將這位『生育有功』的良妾從另一處林家隨藏墓地遷入林家祖墳內。

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按林家這邊的規矩，妾室是不允許葬入林家祖墳內的。但到底是侍候了一場，也不能讓她們死後太過凄涼，於是林家這邊便在祖墳下坡處圈了一處地方做為隨葬墓地，用做安葬林家的妾室姨娘。

忙着安頓家裏諸事的林如海，還要將泰半心思放在江南官場上。

隨着義忠親王以那般慘烈的方式退出政治舞台後，義忠親王的擁躉們都受到了各種打壓和株連。

其外家風氏，風氏的姻親吳家，以及吳家妻族，江南糧道，杭州知府等等都受了牽連，整個江南官場都迎來了地震和大洗牌。

做為巡鹽御史，林如海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分毫鬆懈。回府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候更是乾脆住在衙門裏。

官場的局勢也影響着后宅女眷。打去年開始，各家女眷便默契的取消了不必要的應酬往來，到了今年更是連送到各處的節禮都謹慎了不少。生怕落下什麼結黨營私的話柄。

府外風雨飄搖，但巡鹽御史府內，卻因為家裏三個性格各異的女人，生生過出了幾分歲月靜好來。

哪怕這個妹妹才來，可黛玉也發現了這個妹妹是個又自戀，又臭美的。

不光讓丫頭隨身攜帶小鏡子，還每每見到鏡子都要照上一回，再對着鏡子做些嬌憨可愛的動作才會依依不捨的離開。

「我今天又可愛了一點點。」雙手托著臉，林珝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不得了。沒有回頭，對着鏡子裏正低頭看書的黛玉說道：「姐，我可愛嗎？」

小小的黛玉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用一種包容的語氣點頭，「你最可愛了。」

林珝聞言總覺得黛玉的態度有些敷衍，於是一臉狐疑的扭過頭看黛玉：「真噠？」

「真的。」為了表示可信度，黛玉還重重的點了兩下頭，「珝姐兒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小孩啦。」

「哼哼，我就知道。」林珝聞言又瞬間笑彎了好看的眉眼，笑容燦爛的不由讓黛玉都下意識的笑了出來。

「二姑娘也在？到是省得奴婢再跑一趟玉笙居了。」清若走進來，先是給黛玉請了個安，隨後對着林珝說了這麼一句。「太太讓兩位姑娘過去呢。」

「娘親叫我們做什麼？」黛玉將書放下，一邊起身問清若，一邊朝林珝招了招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頭上的小揪揪。

清若笑：「太太這幾日都在整理庫房，剛剛還讓人搬了幾箱東西到上房呢。」

黛玉明白的點了兩下頭，便牽着林珝去見羅寧。

自二妹妹家來，母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黛玉不知道是什麼讓母親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但母親終於不再為弟弟的夭折傷心，還開始保養起身體來了...看了一眼連走路都要蹦蹦跳跳的林珝，黛玉將視線轉向廊外的花花草草上。

黛玉抿唇思忖，這是好事。

黛玉以為她娘也是經歷過什麼才會如此，但不管怎麼說在黛玉看來母親能重新振作起來，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就不必去追究和在意了。

就好比她，不也天天都覺得脖子涼颼颼的，總想要圍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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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代的時候，羅寧工作累了就會羨慕一回古人。

現代的女人家裏家外都要罩，生生讓生活磨成了聖鬥士。而古代的女人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男人的附屬品，沒什麼地位可言，可至少在某些方面，她們是比現代女人幸福的。

現代的私生子有同等繼承權，還不用看原配臉色，日子不要太快活了。可在古代庶子雖有繼承權，但卻越不過嫡子去。有孝道在上面壓前些，原配的日子總是好過的。

在現代，原配打殺小三，小四是犯法的。可在古代，男人合法納妾，原配搓磨妾室姨娘也是合法的。

以前工作特別累的時候羅寧就就盼著將來有一日她能夠數錢數到手發軟，睡覺睡到自然醒。如今這樣的日子終於出現了，羅寧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羅寧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究其根本就是沒有安全感。

以前錢和工作能讓羅寧滿足，能給羅寧帶來安全感。但現在的誥命官太太和當家主母的身份都是來源於一個男人...不託底呀。

林如海那日回府，用過晚膳有心留宿卻被她用隱晦的方式拒絕了。一次兩次便罷了，次數多了，林如海會不會懷疑她？還有她以後...真就要這麼過下去了？

留在林家，相夫教子，然後一輩子都活得就像個遊戲里的NPC似的？

哪怕被周揚背叛，她也只承認是自己眼瞎，而不會否認感情。沒有感情的婚姻，在羅寧看來這和動物界的配/種沒有什麼區別。

可愛上一個古人...這更不靠譜，好嗎？

與其將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一個隱形鰥夫身上，羅寧更想給自己找條出路。

一條不必仰人鼻息，也能活得更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