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雨同行——九. 山頂上那束手電筒光

那年農閑季節，生產隊在鹽場攬了一批加工草苫子的活，可以增加點隊里的收入，幹活的人還可以抽取一點零花錢。姐姐她們的婦女小分隊承擔了這個任務。那是一項手頭活，計件付酬。為了能多打幾片苫子，姐姐她們起早貪黑趕時間。早晨天不亮就出發摸黑步行十多里路趕到南鹽灘時天剛蒙蒙亮，就將就能看見就開始幹活了。我們家離屯子遠，姐姐要和姐妹們結伴一塊走就必須起得更早才行。而問題是，這麼早趕路，到處漆黑一片，途中還要經過山底下那處苞米地，姐心裏有點害怕，心想要是有人能送送自己該多好。可是她又不忍心驚動爹一大早起來去送她，爹的活很忙也很累，更何況爹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媽也不忍心讓爹去操這個心。可是媽媽心裏也擔心讓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誰能放心呢？思前想後，媽對二姐說：「蘭子，明天早晨我送你。」二姐瞪大了眼睛看着媽，：「你？那怎麼能行？誰也不用送，我自己敢走！」媽媽說：「那可不行，你敢走我也不放心，反正我也早起來了為你做早飯。」二姐說：「那怎麼可以呢？你送我去，等你再往回走時不也剩你一個人了，我又不放心了。」媽媽說：「我沒事，我一個老婆子怕什麼？」二姐說：「那也不行這下到溝底后，等你往回走一路都是上坡路，你又咳嗽又氣短的，我怎能忍心呢，要那樣的話，我寧可不起這個早了，等天亮再走算了，頂多少打兩片沒關係的。」媽媽太了解二姐的個性了，她是從來不肯落在別人後面的，這會讓她很沒有面子，以後再怎麼帶領別人幹活？想了一下媽靈機一動：「蘭子，要不這樣，明天我拿上咱家那個手電筒你揣一盒火柴，我送你到山頂上就不走了，站在那兒給你照着亮，你一個人往前走，等到了屯子房后，你就划亮一根火柴，我看見亮光就知道你到了，我就往回走。其實玉米地里什麼都沒有，都是自己嚇自己，我給你壯個膽，你就不會害怕了。」二姐一聽，也覺得這個辦法好，便高興地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姐吃罷早飯帶足中午飯，跟媽在凌晨的黑暗中一前一後來到了山頂。二姐說：「媽，別再往前走了，你就站這兒吧。」說完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跑去。媽媽舉着手電筒照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鑽進了玉米地照不到了，媽也仍舊高舉着手電筒向山下照着，媽後來說：「我是看不到她，可她能從苞米杆子的縫隙中看見手電筒光，就會有膽量不害怕了。」二姐很快就鑽出了苞米地來到了屯子房后，她趕緊麻利地划著了一根火柴，母親一眼就看見亮光，知道二姐已經到了，也就放下心來，可她沒有馬上離開，還在一直舉着手電筒照着，她想多照一會兒讓二姐進了屯子裏她再回去。可二姐以為剛才那根火柴光媽媽沒看見便接着一連劃了好幾根，媽媽這才意識到二姐是催她快點回去，就趕緊關了手電筒往家裏走。晚上回家二姐說：「媽，以後你看見我火柴亮了你就往回走省得我還得耽誤好長時間。」媽媽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來是這樣啊，那以後看見亮光就回去。

從這天開始，每天的清晨天還沒亮，大地還在沉睡，人們還在夢中，山坡上的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都會準時的出現兩個人的身影，慢慢地向山上移動。過了幾天以後二姐已經習慣了這段夜路，已經不再害怕了，就勸媽媽不要再送了，可是媽媽仍是不放心，堅持還象以前那樣送她。媽媽說：「你現在不害怕是因為有我給你撐膽，如果我不來陪你照着亮，你就可能又害怕了。萬一有點什麼事可怎麼辦？」二姐看說服不了媽媽，只好還這樣繼續著。不過後來二姐也有了怪招：她剛鑽出玉米地爬上高坡后沒等來到屯子後面就提前划著了火柴，媽媽看了亮光便轉身回去了，只是媽媽心裏總是納悶：「這孩子怎麼走起路來越來越快了呢？」

就這樣，媽媽陪着姐姐在我們的睡夢中從末間斷過一直到幹完這批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