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雨同行——八. 我和媽媽的小秘密

五十年代的農村，解決溫飽問題是每個家庭最大的事情。我們家常常都是半糧半菜的填飽肚子。遇上了春旱野菜長不出來就更加困難了，糧食顯得格外緊張。

這年又是一個旱災年。媽媽望着一天比一天少的糧囤子愁眉苦臉。當時正值春忙季節。爹和二姐的活都很忙很累。媽媽真不知道這飯該怎麼做了。每頓都要精打細算不能超量，可還要保證幹活的人吃飽才行。無奈之下媽媽想到了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來。那天，她悄悄地跟我一起商量起一件只有我倆才知道的秘密。媽對我說：「春，秋還小隻有你能幫媽了。以後吃飯時別吃得太飽，覺得不餓就行了。如果哪頓飯太少了你姐還沒吃飽媽會遞眼神給你，你就少吃一碗，咱娘倆一人省下一碗好讓你爹和你二姐吃飽飯。行嗎？他們倆活多，很累，又都是領頭的，必須自己帶頭幹才能服眾，吃不飽飯怎麼能行呢？「我聽了嗯了一聲痛快的答應了。媽媽高興地說：「好孩子，等以後糧食充足了我會讓你們吃個夠！」接着又叮囑我要保守秘密，別讓他們看出破綻，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從此以後每當吃飯的時侯我就多長了個心眼，隨時觀察媽媽的眼神。和往常一樣二姐已經把每個人的碗都盛滿了飯擺在了桌子上。我的肚子也早就餓了，邊端起碗一頓狼吞虎咽，幾口就把小半碗飯咽下了肚子裏，頓時覺得肚子舒服了許多。這時忽然想起媽媽跟我說的話，便馬上放慢速度一點一點的慢慢吃起來，又一邊偷偷地觀察媽媽的表情，過一會兒二姐已經開始吃第二碗飯了，媽媽望了一眼飯盆後向我悄悄地眨了眨眼，我立該心領神會，趕緊把碗裏剩下的那幾口飯扒進嘴裏，但心裏卻又突然覺得很後悔答應了媽媽這麼做。我沒吃飽啊，肚子才剛剛有一點舒服，再讓我吃三碗我都能吃得下，我多想再吃一碗，可是，已經答應了媽媽。我有些不情願地放下了碗，離開了飯桌。吃完飯後媽媽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開導了好長時間我才想通，我既不想讓爹和二姐吃不飽飯，又不想讓媽媽為難，所以只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就這樣漸漸地我養成了一個習慣，一到吃飯的時侯就總是盯着媽媽的臉看，媽的眼神就是我放下飯碗的信號。時間一長，機靈透頂的小妹似乎看出了什麼門道，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跟着我轉了兩圈，也跟着我放下碗筷不吃了。這一切，爹和二姐當然都渾然不覺。二姐只顧低着頭吃飯，聽到我扒拉飯的響聲還習慣性的伸過手來要為我添飯，結果沒接到碗，抬頭見我竟把碗放下不吃了，還好生奇怪：「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吃這麼少就吃飽了？」媽見狀接過話頭說：「別管她了，小孩子不會撒謊，她要沒吃飽還能放下碗不吃。來這盆里還有一些，你都吃了。」二姐望了一眼飯盆說：「媽，你先盛吧我看你也才吃了一碗飯。」媽媽說：「我也吃飽了，我這幾天胃口不太舒服不想吃了，你趕快吃吧一會兒飯涼了。」二姐這才拿起那個木頭做的大長把的飯勺子，咯吱咯吱一頓刮，把個飯盆颳得凈光琤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