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火柴屋（3）
「這梨可非凡物，雖也是田間鄉頭尋常梨樹上所摘，但送禮之人……」有人賣了個關子，等到吸引到諸人目光之時，才慢悠悠地說了下去。
「塵世閒遊，南樂老仙。」
眾人一片嘩然。
「南樂老仙？那個據說活了三百多載，撒豆成兵，位列仙班的老道？」
「聽聞南樂老仙平日最喜鄉間街坊那股熱鬧生氣，常常化作普通鄉民，到街頭最熱鬧的茶館當中要上一盞粗茶，邊品茶邊聽說書人評戲。若是那說書人講得好，引得南樂老仙高興，他便會略施道法，引來瓢潑大雨把這人來人往的集市給打濕。」
「雖打擾了人們興緻，但凡沾過雨露之人，莫不神清氣爽，心情舒暢，更有者治好多年隱疾，甚至可達延年益壽之效。但這樣的事可謂難得一遇，就連當年勛宗派到鄉間街頭數萬精兵密衛，只為尋得南樂老仙，逗其一樂，以求延年益壽，可直到駕崩之時也沒見過南樂老仙影子。趙老頭，你可莫要開玩笑。」
那引來眾人注意的趙老頭有些急了，「怎麼會？是孔老兒親口給我說的，絕無戲言！」
「那南樂老仙駕鶴東來，仙氣渺渺，踩着白雲，披着清風，就站在孔家院中，不待眾人跪拜，便開口道仙緣，要從孔家子弟當中選一人收為徒弟……」
「停！」有人打斷了趙老頭的講述，語氣充滿了懷疑，「你怎麼像親眼見過似的？知道這麼清楚？」
趙老頭有些不滿，瞪了他一眼：「不准我藝術加工合理想像？」
……
許秀在人群當中聽完了趙老頭的講述，臉色奇怪。
這老頭是真能胡扯，我腦子裏絕對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
許秀頓時意識到眼前的景象並非只是從他腦海中的畫面搬運而來，似乎還糅雜着些其它什麼東西。
難不成真正的測驗就隱藏在這些東西裏面？許秀皺眉，是不是需要自己做些什麼？
可是現在他被固定在原地不能動彈，只能像個觀眾一樣，乖乖地看着台上的戲劇表演。
雖說趙老頭扯了一堆，但宴請而來的客人們卻沒幾個相信，氣得他鬍子直抖，也不再多言。
許秀則是半信半疑，懷疑是因為老頭扯得太離譜，真則是，神情做不得假。
在最中間，七個孩子雖然高低胖瘦各不同，但無不眼神火熱地看着擺在他們中間小木桌上的那筐梨。
那根本不是看普通水果的表情，而是像在看稀世珍寶。
從這群孩子的神情來看，趙老頭好像還真沒扯牛皮。許秀心中暗忖，接下來就看怎麼發展了，不知道會不會和自己回答問題時腦海中所想像的畫面一樣，還是會發生些奇怪的變化。
黃澄澄的梨在果筐中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一陣接着一陣，七個圍着的孔家兄弟不斷吞咽著口水，卻沒人先動手去拿，都是左瞧瞧右看看，眼神轉了一圈又一圈，心中在思量着什麼。
孔家兄弟七人雖都年幼，卻都明白著目前此情此景意味着什麼。
成為仙人弟子的名額只有一個，就註定他們兄弟七人中只有一人有機會走上仙途，其餘六人只能成為塵世累累白骨，化為過往煙塵，河中泥沙。說不定此刻仙人就在看着他們，評判着他們的命運。
何人有緣仙道，就要看此刻表現。一點兒疏忽不得，沒有一個人樂意在仙人面前表現得沒有最起碼的禮節，丟掉了仙緣。
但是這樣一直站着絕對不是辦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客人都散去了三三兩兩，小明（孔家老六）終於按奈不住，開口說話：「各位哥哥弟弟們，咱們把這梨分了吧。」
說完，便要走上前去分梨：「我為幼，腹胃尚小，就挑一個最小的梨。諸位兄長為長，當食大梨，可否？」
「且慢，弟弟。」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堅定威嚴的聲音傳來，扼住小明的動作。小明回頭一看，卻是那當頭的大哥，孔老大發了難。
「弟弟，話可不能這樣說。所謂尊老愛幼，當時我們這些哥哥們讓著弟弟才對，」孔老大笑容燦爛，「最小的梨應該讓我來。」
說完，也要走上前去。
「且慢，大哥。」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狂傲不桀的聲音傳來，扼住孔老大的動作，是孔老二開了口。
「大哥，尊老愛幼是沒錯，但長子如父，身為弟弟的怎麼能讓遮風擋雨的大哥吃了苦卻還要謙讓呢？這最大的梨當然應該是大哥吃，最小的那個肯定要歸我了。」
說完，便邁著步伐走上前去。
「且慢，二哥。」
……
許秀在下面看麻了。
看着幾個孩子對着梨你推我讓，嘴角抽搐。
至於么你們。
「那是成仙的機會，當然至於。」火柴屋奇怪的聲音再度響起，「現在我再問你一次，如果你是小明，你會怎麼做？」
又是同樣的問題。
許秀剛想要回答，卻突然頭暈目眩，片刻過後再度清醒過來時，視野小上了一圈，穿上了長袖長袍。
他成了小明，面前是孔老大一群孩子，身後則是散發着清香的黃梨，而對梨的拉扯還在眾孩子當中進行。
「明弟，聽哥哥們的話，如何？」孔老二看着小明，也沒有察覺到小明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奇怪，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這次成仙之爭必須先把小明這傢伙給排除掉。
無它，孔老二雖然自恃聰慧過人，能言會道，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大哥和老六比起自己不分伯沖，差不了幾分，算是這次讓梨之爭最有力的競爭者。只要先把老六這傢伙先排除在外，自己能被仙人收為弟子的概率將會大大增加。
許秀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也沒回答孔老二，只是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發獃。
孔老二心中大喜，神色不露：「明弟，你是不是心懷不滿？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說嘛，兄長們自然會照顧你身為弟弟的。」
面對孔老二的發難，其餘眾位也沒有說話。
畢竟每少一個人，他們的機會就會多一分。
「哦，」許秀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是有些不滿。」
孔老二聽見許秀的回答，頓時喜笑顏開：「說！說！說！」
許秀回頭，直接抓住梨筐：「諸位只想着兄弟情義，怎麼能忘了父母之情？」
「以我來看，這些梨不如為受了風寒的母親們熬些梨湯來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