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莽林山寇

「轟隆隆！」

在那頭岩石異獸不停歇的撞擊下，石牆上的裂縫逐漸擴大，村中的漢子已經可以隔著牆面嗅到山寇身上散發出的汗臭和血腥味了。

「村長！下令吧！我們不怕死！」

「是啊村長！戰死總比成為不倫不類的奴隸好！」漢子們七嘴八舌，紛紛勸說村長，打開大門，讓他們和敵人血戰，生死有命。村長一言不發，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姬昌武，我的耐性快要耗盡了，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陰惻惻的聲音從石牆外傳來，如一條毒蛇般纏繞在村長的心臟上，讓他左右為難。「村長！不能答應啊！把祖器交出去，那孩子們可就真的完了！」圍在他周身的漢子們紅著眼睛，村長不要答應。

「轟隆！」

一塊紫色晶體承受不住衝擊掉下來，摔成碎片，紫瑩瑩的液體迅速汽化，化作氤氳。

「還是沒有蕭小哥和嬋兒的任何消息嗎？」村長一下子彷彿蒼老了十幾歲，面容苦澀地問道。「沒有，我倒是希望小哥別這時候帶著蟬兒回來，他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麼啊。」

「村長！出擊吧！就算我們死也要撕下他們一塊肉！」

姬昌武村長環視那一張張面色張紅的面龐，很多都是隨他一起長大的兄弟，沉聲喝道：「你們，真的不怕死嗎？！」

「不怕！」

「好！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哥幾個最後再瘋狂一把！」姬昌武豪邁地大笑一聲，抽出背負於身後的長矛，轉身和兄弟們直面搖搖欲墜的石牆。「哼！」似察覺到姬昌武的決定，牆外傳進來一聲冷哼，撞擊石牆的力度隨即加大了幾分。

「唉……」

幽幽嘆氣從後方傳來，姬昌武等人紛紛一怔，隨機神色無比激動地回頭看去，在他們視線中一道熟悉的聖潔身影緩緩走來。「聖女！」姬昌武低吼，似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連他都沒想到聖女會在這時候蘇醒。

聖女身穿一件銀白戰甲，戰甲完美得勾勒出她的傲人身段，戰甲沒有過多的點綴，只有些許淡青色的紋路，戰甲邊緣則是淡淡的金色，後背有一對羽翼紋理，她手持一柄形如笛子的長劍，劍身斑駁，上面有九孔，一條纖細的白線將九孔連在一起。

「聖女！您不應該來啊！快走吧，只要您還在，我們就還有希望！」

「是啊聖女！我們來拖延時間！您快從密道離開吧。」

一張張粗糙地面龐急切的勸說聖女離開，聖女神色恬靜，目光清澈如水，她無比溫柔地掃視每一張面龐，輕輕搖頭，柔聲道：「我作為聖女，理應為村長奉獻一切，而今村子遭此大劫，是我之過失，我更不能逃走了，當為它流進最後一滴血。」

聖女回頭看了眼茂密的古樹，這棵神秘的古木，享受了村子一代又一代的香火，見證了村子一點點從無到有，見證了自己從一個蹣跚的女娃成長為受族人愛戴的聖女，也即將見證自己的最後一舞。

聖女眉心發光，點點青霞綻放，原本平靜的天地頓時風聲大作，一縷縷青色的風打著旋，青風吹拂在村民臉上，輕柔和煦，似有一隻大手溫柔地撫摸他們的臉龐，落在山寇們臉上則是如刀割般，留下道道血痕。

一具透明的軀體從聖女眉心內走出，模樣與聖女一模一樣，身後有一對透明的青色蝶翼，蝶翼上點點金色紋路交織，玄而又玄。她身形一晃，出現在村子外的上空，她單手輕抬，屈指微微一彈，一名山寇隨機仰頭倒下，雙目無神。

聖女連續彈指，一名接一名山寇如韭菜般倒下，詭異的是從他們身上看不到一點受傷的痕迹，聖女的軀體也一點點暗淡下去，她輕咬朱唇，連續出手，點點光粒從她身上升起，歸於虛無。

「聖女好強！」

「村子保住了！真希望聖女一下子就可以把這些山寇殺個乾淨！」村民歡呼雀躍，只有姬昌武看著懷中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紅潤的臉龐逐漸變得灰白的聖女，眼中是難以掩蓋的悲痛。

村中有一古法，名為《小煉神術》，只有歷代聖女才能修鍊，可以不但錘鍊壯大自身的靈魂力，並可以讓靈魂力外放具有攻擊性，殺人於千里之外。聖女能夠附魔出多種罕見的兵器，一部分程度也歸功於這部古法。《小煉神術》可以賦予施術者短時間強於數倍的靈魂力，但代價卻是施術者需要燃燒自己的靈魂。

這是只有聖女和歷代村長才知道的秘密，換句話說從聖女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沒準備活著！

「咦？想不到這方不懂修行的世界竟有修行靈魂力的法訣，有意思。」好奇的聲音響起，一道流光掠來，一面斑駁的龜甲載著一位看上去道骨仙風的青年出現，他面容和煦，輕敲手中摺扇，好奇地打量著越來越透明的聖女，饒有興緻地說道。

「交出來吧，這種法不能你能掌握的。」他朝聖女伸出手，有些不容置疑地說道。「做夢！」聖女輕咬銀牙，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青年不惱，伸手打了個響指，下方為首的，坦胸露乳，臉頰上有一道猙獰刀疤，兔唇的漢子會意拿下腰間的一枚骨質口哨，放入口中，吹出一聲尖嘯。

不多時，一頭異獸從茂密的叢林中幾個閃爍，出現在山寇身後。異獸形似猿猴，卻長著一個狗頭，通體覆蓋茂密的青色毛髮，四肢較於一般的猿類靈獸短了不少，前肢腋下分別長有一排羽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條長長的尾巴，尾巴的末端竟是一隻爪子！乍一看似這隻異獸長有五爪。「天狗獸？！」聖女神色微微一變，這是一種上古異種，力大無窮，術法精妙，是靈獸中的格鬥大師。

天狗背後的尾巴抓著幾個哇哇大哭的娃子，鋒利的爪子在他們粉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二虎！」

「三眼！」

村子里的漢子們眼睛瞪大，幾欲滴血，持著武器一下子就衝出來，那都是他們的孩子啊！看著孩子受苦，身為父親的他們心都在滴血。

「畜生！還不趕緊給老子撒開！」有村民大吼，拎著狼牙棒就衝過去，回應他的確實將石牆摧毀近半的岩獸回頭漫不經心的一腳。「噗！」岩獸抬腳，地上只剩下一灘血泥和骨片。

「爹！」

「老周！」

有孩子和餘下的漢子大吼，渾身都在顫抖，悲憤到了極致，同時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姬昌武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為了能夠延續部落的火種，他特意讓炎煌獅與雙足銀火龍陪同，分兩路轉移，其中一支隊伍還有葉駱陶坐鎮，卻換來這樣一個結局。

「老天爺！你開開眼吧！我們只想活下去！我們有什麼錯？！」姬昌武在心中嘶吼，無法接受。「如何，考慮的怎麼樣，交出去秘法與祖器，我以日後的道途起誓，可以為你們留下火種。」對面那名站在龜甲上的青年整了整衣裝，慢條斯理地問道。

前來參加考核的人已經弄清一個情況，在這方世界消耗靈力的速度是外界的數倍，且通過丹藥恢復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更要命的是隨著他們在這裡的時間越久，自身的修為會一點點下降，當然並非指真正降級，而是與封印類似，直至「退化」為普通人。唯一能夠緩解這個狀況的只有誕生於這方世界的器物，其中以經受人們長時間供奉的「祖器」效果最佳。

青年沒有強搶，要一步步摧毀聖女的心靈防線，一方面他擔心強行讀取已經將近油盡燈枯的後者的記憶，會讓秘法受損，另一方面害怕聖女逼急了拉著自己一起出局。

聖女眸子微垂，看著那些愛戴自己，如今卻彷彿被抽空了所以精氣神的族人，她閉上眸子，在內心深深嘆了口氣，無比無力地喃喃道：「先祖們，是瓊簌無能，護不住族人家人，瓊簌有罪。」

「我答應你。」

姬瓊簌睜開眸子，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希望你說到做到。」她身體表面騰起大片大片的青色粒子，身形散去，沒入下方的肉體當中。姬瓊簌眉毛輕輕動了動，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聖女！」

姬昌武低吼一聲，姬瓊簌輕輕搖頭，無比虛弱地開口：「只有這樣，才能為我族留下一絲血脈。我已經錯了，不能一錯再錯了。」對面的那位青年聞言嘴角微微翹起，一隻手負於身後，朝山寇頭子做了個手勢，後者會意，臉上流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嗖！」

一支箭矢從遠處飛來，隨後箭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萬千！每一根箭矢都攜帶著不同的靈力，有火焰、寒霜、閃電、狂風、璀璨的光芒、深邃的黑暗，密密麻麻如雨點般將這片區域覆蓋。

「啊啊啊啊！」

準備打掃戰場，搜刮戰利品的山寇們發出慘叫，身體被洞穿，紛紛爆碎開來。「嗷吼！」岩獸低吼，軀體上厚厚的石鎧在箭矢下如豆腐一般，被輕易射穿，它吃痛發狂，如一座小山般東奔西跑，撞斷成片的樹木，最後重重地倒在不遠處的一片窪地中。

天狗獸更慘，尾巴被射斷，身體在第一時間就被射穿，成為一隻刺蝟，倒在地上沒了動靜。漢子們迅速出擊，冒著被射穿的風險把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們救回來，讓他們意外的是，這些箭矢似有意避開他們。

山寇頭子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抽出一截深褐色的枝丫，枝丫上用藤條綁著一塊海藍色的晶石，他重重地把枝丫鋤在地上，以枝丫為中心，一圈圈綠色漣漪蕩漾而出，漣漪波及到樹木后，它們的藤條似受到召喚，飛速延展過來，層層擋在山寇頭上。

「森林法杖！」

姬昌武感覺胸前要炸了，一眼認出那截樹枝來自於一個可以與植被溝通，名為「莽林」的大部落，怪不得這些年山寇活動行事越發囂張，幾個部落聯合討伐都無果，原來這之間有這樣一層關係！

青年也沒有受傷，關鍵時刻腳下龜甲上的文字飛出，替他瓦解了這一擊，但場面已經脫離他的掌控。青年眉頭緊鎖，面色陰沉地可以滴出水，在去留之間猶豫不定。

「大老遠來一趟，不下來喝杯茶嗎？」

一道笑聲傳入青年耳中，只是其中蘊含的殺意，卻讓青年渾身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