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噴火龍飛行日誌五

不知是因為這段時間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原因,還是因為那次鬼屋的意外之吻。余檀和謝之煜抬頭不見低頭見，感覺怪怪的。

不能否認的是，余檀總是想到謝之煜面前晃悠。

她想見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麼,更想和他在一塊兒。

每天晚上兩個人一同寫作業,其實余檀也不必總是到謝之煜的房間里,畢竟她的卧室有書桌，可她就是想挨着他。一方面是真需要他解答問題，另一方面余檀自己也搞不懂原因。

好在，謝之煜不會排斥她在他的房間。甚至在晚飯後主動拎着她的書包直接進他的房間,讓她在他的監督下試卷習題。

謝之煜很少認認真真寫作業,大多數時候總是在打遊戲。手捧著最新款的psp，懶洋洋靠在椅背上，雙眼漫不經心盯着電子屏幕。若不是余檀在,他一貫姿態不羈,習慣性把雙腳架在書桌上。

市面上最新款的遊戲謝之煜都買來玩過,每一款遊戲要一直打到通關才肯放下,除非是體驗感太差或者並不感興趣的遊戲。

謝之煜從來不屑去玩盜版遊戲，一來是盜版體驗感差，二來是他很尊重知識產權,第三點也重要的一點,謝之煜一直覺得網絡上的盜版和現實中的偷盜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形式不同罷了。

如果沒錢，絕不是去下載盜版或者花更少的錢購買盜版的理由。更可笑的是,很多人甚至以盜版為榮，認為傻子才會去支持正版。

殊不知，這對國內的創作者來說是非常大的利益損害。

國內在知識版權這一塊顯然並不重視,這也導致很多人的無知，盜版滿天飛。

就拿遊戲產業來說，一款遊戲的開發需要無數的人花費無數的日夜來精心打磨創作，如果這種創作無法得到有效的變現，任何人的情懷都會被磨滅到消失殆盡。

在國內，普及正版和保護創作人的道路還很漫長。

余檀也是長大以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在手機上下載的書全都是盜版的。等後來她還想看那位作者的書時，發現對方早已經不在繼續創作。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當作者並不能解決溫飽問題，不能持續地輸出作品。

謝之煜玩遊戲的時候基本上不會發出什麼動靜，無論是生是死還是通關，他臉上的表情一向很淡定。

余檀就不一樣了，好幾次捧著謝之煜的遊戲機玩簡單的遊戲，嘰嘰喳喳鬧個不同，就只聽她一個勁兒地鬧騰：

「啊啊啊，我快死了！」

「謝之煜謝之煜！你快來幫幫我！」

「怎麼辦怎麼辦！」

「哈哈哈！我過關了！」

謝之煜對此從來不會覺得厭煩，余檀玩遊戲，他就在一旁看着。兩個人坐在一塊兒，他偶爾接過她的燙手山芋，幫她起死回生。

哪怕余檀在某些操作上過於笨拙，謝之煜也都是耐心地引導她，頂多親昵地調侃一下她太菜，但從來都是鼓勵的態度。

余檀並不是一個沉迷遊戲的人，就是作業寫得太過於疲憊用來短暫放鬆。謝之煜玩的那些遊戲也不容易讓人成癮，一般就是用來打發時間。

玩玩遊戲，有說有笑，距離越來越近，關係似乎也越來越不清。

不知道是第幾次，謝之煜溫熱的手掌包裹在余檀的手背上，教她如何操作：「前，后，放大招。」

余檀的聲線帶着嗲：「謝之煜，你也太厲害了吧！」

是由衷嘆服。

這聲音進入謝之煜的耳膜中就跟帶着毒針的蜜糖似的，他明明知道不應該和她靠得太近，可身體卻不由自主。

余檀這個人呆，也遲鈍，她和謝之煜從小一塊兒長大，什麼親密的舉動沒有一起做過？在她看來，就跟小時候一起玩遊戲一個道理，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可青春期的少年，身旁熱烘烘又香軟軟的人兒，每次的觸碰對他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

有時候謝之煜也會故意板着臉，讓余檀離自己遠一點：「我沒法玩遊戲了。」

余檀偏偏不肯，湊在謝之煜身邊：「你能不能行啊謝之煜！」

謝之煜往旁邊挪一點，余檀也跟着往他跟前挪著一點。他再正直的人，也經不住這樣。

血氣方剛的少年，真就有一股衝動，想吻余檀。那次在鬼屋裏的吻並不知足，單純的唇碰唇，可這也足夠讓他魂牽夢繞，念念不忘。

再糊塗，謝之煜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對余檀做什麼，真的怕嚇到她。

好多年後余檀問起這一段時，謝之煜大大方方給出答案：「想過。」

想過把她壓在書桌上狂親。

他也不害臊，說：「做夢也想過。」

想過把她按在書桌上乾哭。

余檀嘖嘖一聲：「謝之煜，沒想到啊，小小年紀的你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謝之煜笑的有點壞：「嗯，我對你就沒想當過好人。」

余檀：「可是你一直對我很好。」

謝之煜是全天下最尊重余檀，最愛惜余檀，最理解余檀的人。

那時候余檀其實也很懵懂，她並不清楚自己和謝之煜之間算什麼。

同學之間談論起「喜歡」和「暗戀」這種辭彙時，余檀不懂，因為她不清楚這種感情究竟應該是怎樣的。

那時候余檀的同桌名叫周依寒，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現在倒是成了大明星。說起來，周依寒的幾部電視劇余檀都追得津津有味。

大學后余檀和周依寒沒有怎麼聯繫，關係自然而然的也就斷了。

余檀一直清楚記得高三時周依寒說的一句話：「你想主動靠近的人，就是你喜歡的人。」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道理，以至於余檀一直念念不忘。

那一年的冬天，C城破天荒下了一場大雪。余檀的身邊站着的就是她最想主動靠近的人，於是她主動開口和謝之煜約定一起去北方上大學。

或許這就是她最直接的答案。

沒想過早戀，余檀也做不出來早戀這種事情，她就是想和謝之煜挨得近近的。

只不過後來的故事，陰錯陽差，如果元儀沒有來找余檀，又或者余檀沒有失約的話，她和謝之煜或許早就已經在一起，何苦還會錯過那麼多年。

余檀和謝之煜婚後的第五年秋天，某天晚上，謝之煜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和余檀一起去北方上了同一所大學，同住在屋檐下，相知、相戀、從青梅竹馬到白頭偕老。

如夢似幻，倒像是真的。

如余檀所說那般，是在某個空間真實發生過的一切。

*

北方的冬天從十月開始侵襲大地。

暖氣還未到來的城市，怕冷的余檀早早換上棉襖。

「鈴鈴鈴……」

懶覺被鈴聲終止的余檀從被窩裏伸出手摸到旁邊的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楊老師打來的。

她睡眼惺忪地劃開接聽，帶着濃濃的鼻音：「喂……」

楊老師一聽余檀這聲音就不對勁：「感冒了？」

余檀吸了吸鼻子：「有點鼻塞。」

楊老師說：「吃感冒藥了嗎？」

「沒啊。」余檀頗有點不耐煩，「我好睏啊，你大清早的什麼事啊？」

楊老師冷哼：「能有什麼事？今天你十八歲生日啊，我這個當媽的不能打個電話來問問？」

余檀：「那你不能晚點打來嗎？我睡得正香。」

楊老師：「你是豬么你？一天天的只知道睡覺？」

余檀：「我上午沒課啊，再說了，這裏好冷，被窩裏舒服。」

楊老師：「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給你卡里打了錢，你給自己買個禮物什麼的，也算是媽媽祝你十八歲成.人快樂。」

余檀瞬間喜笑顏開：「謝謝媽！」

「呦呵，這會兒知道喊媽媽了？早幹嘛去了？」

「媽媽媽媽媽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我最愛你！」

「行了。說教的話我就不說了，免得你嫌我煩。」

「怎麼可能！你的話我最愛聽了！」

楊老師輕哼：「對了，你最近有碰到謝之煜嗎？」

余檀聞言心裏一個咯噔：「怎麼了？」

楊老師說：「也沒什麼，上次不是聽說你們兩個人吵架，現在和好了嗎？」

余檀支支吾吾：「就，就那樣唄。」

楊老師嘆氣：「好歹你現在也是個成年人了，吵架變成傷感情的事情，再怎麼說，他也算是你的哥，一直對你關照有加……」

余檀打斷：「好了好了，媽你別說了，我都知道。」

「你剛不是還說最愛聽我說話？」

「嘿嘿。」

電話掛斷後，余檀也沒有了睡意。看了眼時間，才早上八點多。

既然睡不着了，余檀索性也起床。推開房門，看到正進屋的謝之煜，她一驚：「你今天不是有課嗎？怎麼回來了？」

謝之煜手上還提着兩個袋子，看樣子是水果蔬菜還有日用品之類的。

上大學之後，余檀住了一段時間宿舍，碰上奇葩的室友，索性就搬了出來，和謝之煜同住。

這件事並沒有讓楊老師知道。

不想讓楊老師擔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余檀不想和楊老師多說，免得她問起來沒完沒了。

余檀是在進宿舍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的一個室友奇葩，打掃衛生的時候，那位室友故意把垃圾往她的桌上放，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態，提醒她時她反倒一臉理所當然。

四人間的宿舍，其他兩位室友倒是性格不錯，余檀原本想着忍一時風平浪靜，可奈何奇葩室友實在過分。

平時余檀放在書桌上的護膚品這位奇葩室友蹭著用也就算了，還偷穿余檀的衣服，偷用余檀電腦。被余檀指出來之後，臉皮厚的跟城牆似的輕飄飄反咬余檀一口小氣吧啦。

正常人完全沒有辦法和這種人溝通。

有一次余檀是真真被這位室友氣到了，鬧到了老師那裏。

這件事被謝之煜知道后，也不讓余檀去協調住其他宿舍，乾脆就搬來他的房子裏住。

謝之煜在大學附近買了一套三居室，離學校就一條街的距離。他還是一貫不喜歡和別人一塊兒住，更別提宿舍那種環境，大少爺金枝玉葉的，還沒開學就買了房精心裝修佈置，從不會將就自己。

搬來之前，余檀還有點小小的顧慮，畢竟她和謝之煜關係好歸好，可是住在一起了，容易被人誤會他們的關係。

謝之煜這個人，不管是人生的任何一個階段都備受矚目。氣質和外形擺在那兒，安安靜靜當個帥哥就已經讓人追捧，更何況一入大學他就代表新生髮言。

也挺逗，那次新生髮言，謝之煜草稿也沒拿，站在台前留下利落幾個字：「廢話不多說，祝所有新生在這裏能夠找到人生的方向，不遲不早，今天剛好。」

眾所周知，新學期的典禮冗長沉悶，各位師生代表的發言又長又無聊。老師倒是坐在台上慢悠悠念著稿子，可苦了地下的學生在太陽底下暴晒。

如此一對比，反倒是謝之煜那短短的發言，引得全場最轟鳴的掌聲，所有人拍手叫好。

剛來大學，謝之煜的狂拽酷炫的形象就引起動畫系裏的一片轟動。

余檀倒是對此見怪不怪。

可是余檀和謝之煜總走在一塊兒之後，難免被人誤會是他的女朋友。

謝之煜倒是對此毫不在意。

有一次余檀不肯了，特地和謝之煜保持一定距離：「我走我的陽光道你走你的獨木橋，免得別人誤會我是你女朋友。」

謝之煜勾著唇調侃：「當我女朋友難道還虧了你？」

天氣剛剛轉涼，謝之煜穿一件黑色的衝鋒衣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他居高臨下看着余檀，壓迫性十足。

余檀下意識反駁：「肯定虧啊！我從小到大接觸最多的就你一個異性，這也太不公平了，我得找別人談戀愛。」

謝之煜眯了眯眼，警告余檀：「你敢找一個試試？我立馬告訴楊老師！」

余檀不服氣：「你敢告訴楊老師一個試試！」

謝之煜立馬跟一隻前一秒還張牙舞爪的猛虎，后一秒變成任人宰割的軟貓，一臉不服氣：「不敢。」

余檀問：「最近跟你遞情書的女生是不是還很多啊？」

謝之煜回答：「沒有。」

這是事實，因為有關他和余檀所謂男女朋友的關係也是他故意放出去的，懂事的女孩子知道他有女朋友也就知難而退，極個別的還要來撩他，他就當沒看見。

謝之煜問余檀：「你呢？」

余檀一臉氣憤：「都怪你！」

說到談戀愛這件事，因為余檀被人誤會是謝之煜的女朋友，直接導致她的桃花運驟降。新入學的一開始她倒是還有幾個追求者，有其他系的男生給她寫過情書，還給她發過匿名的短訊。

都說每個人都應該在大學談一段純粹的戀愛，所以余檀也期待。可是因為謝之煜的關係，余檀別說是談戀愛了，連跟她搭訕的男孩子都沒有。

眼看着十八歲的生日來了，余檀又在糾結要不要從謝之煜的家裏搬回宿捨得了，免得總是在他這裏蹭吃蹭喝的，她也挺過意不去。謝之煜當然不可能收余檀的房租費，甚至連生活費都沒讓她給。雖然他有錢歸都錢，余檀也不好總是白吃白住他的。

「謝之煜，商量個事唄。」

「等會兒說。」謝之煜招呼余檀到廚房，「過來看看想吃什麼菜，我買了一些食材中午做。」

余檀看到一隻大波龍就起了玩心，怕得要死還要故意用手指碰一下被捆綁着的蟹鉗，興奮地說：「可以吃波龍刺身嗎？」

「可以。」

余檀建議：「可以一半刺身，一半清蒸。」

「沒問題。」

余檀想想就嘴饞。

在北方海鮮不多，余檀又是極愛一口鮮的人，嘴巴養得很刁鑽。

「哇！還有三文魚啊！」

「嗯。」

「我還想吃鹽焗皮皮蝦！」

「好。」

三言兩語的，余檀瞬間就忘了自己原本準備搬回宿捨去的想法。這真不怪她，怪只怪謝之煜戰術太精明。

肉眼可見的，這幾周下來余檀長胖了一點，都歸功於謝之煜的投喂。

每天謝之煜好吃好喝供著余檀，讓她無憂無慮上學，不用面對奇葩室友，一回到家就有香噴噴的飯菜。

這不，謝之煜又誘惑余檀：「我定了一個草莓味的動物奶油蛋糕。」

余檀眼睛亮了：「這個季節有新鮮的草莓嗎？」

「只要你想要，等著吃就是了。」

「小之之，你是我簡直是我的神！」

「先去刷牙洗臉，給你買了早餐，是你愛吃的小餛飩。」

余檀站在島台前看着忙活的謝之煜，忽然有點感慨：「謝之煜，你絕不覺得，我們這樣真的很像在談戀愛。」

背對着余檀的謝之煜轉過身，一併放下手中的東西。他外出歸來，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毛衣，雙手的袖子拉起來到手肘，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男人氣很足。

聞言，謝之煜將手撐在島台上，銳利的雙眸看着余檀：「哪裏像？」

「就，我們每天放學就能看到彼此，你還總是給我做各種好吃的，同學們還以為我們在談戀愛……」

謝之煜打斷余檀的話：「所以？要談戀愛嗎？」

這一瞬間，余檀也意識到謝之煜不是在開玩笑，心跳漏掉一拍。

謝之煜一步一步走到余檀的面前，她下意識想要逃，被他抓住手腕：「躲什麼？」

余檀瑟縮著：「謝之煜，你別捉弄我……」

謝之煜一把將余檀拉到自己跟前，侵略氣息十足地俯身靠近她：「這段時間你在我這兒白吃白喝的，不打算給我點什麼？」

余檀警惕地仰著頭望向謝之煜：「我說了給你錢的。」

「我差你這點錢？」謝之煜又靠近一些，帶着他身上濃烈的青檸香氣，朝余檀襲來，一字一句落下，「我要人。」

余檀也慌，強裝鎮定：「你要什麼人？」

「要你。」

謝之煜說着壓下來，眼看着就要吻上余檀的唇，她動作更快，小小的手掌心一把捂住他就要吻過來的嘴：「謝之煜！冷靜！回頭是岸！」

謝之煜被逗笑，無奈地噗嗤一聲，伸手掐余檀的臉：「放手吧。」

余檀把手從謝之煜的嘴上挪開，改為捂住自己的唇。

總之，她要防備着點。

謝之煜整個人幾乎貼著余檀，余檀只能被迫靠在島台上。

兩個人無聲對視片刻，空氣稀薄。

沒多久，謝之煜退開，給彼此空間。

他緩緩開口，問她：「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謝之煜看着余檀，等待她的答案。

她遲遲不給答案。

索性他也不逼她。

一直到謝之煜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的余檀忽然反抓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回答：「有，有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