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原來

「黑...真黑啊......」

一雙眼睛，第一次睜開，入眼的卻是無盡黑暗。

就像是在一間沒有門窗，一絲縫隙都沒有的房子裏，不見光明。

然後他有些疑惑。

「黑？那是什麼...哦，是一種色彩，概念...」

頓了頓之後。

「色彩、概念？那些又是什麼？」

他沉默得更久了，陷入了思考當中，就在這不知何處的黑暗中，無聲飄蕩。

然後他笑了，抬起手，向前一指。

「是這樣啊...那就...開始吧。」

一瞬間，黑暗如潮水退去，露出了掩藏其中的一切。

大小、質量、距離、空間......一切有所衡量的物，紛紛出現，又被模糊不清。

「這是星辰日月。」

億萬里大小的滾石，帶着熾熱火光，或覆蓋嚴霜，開始彼此呼應旋轉。

一顆接着一顆，也不過是沙礫，明滅閃爍，碰撞、碎裂、新生，迸發出更耀眼亦不可捉摸的光芒匯聚分散。

那些光芒匯聚成河流，又如同遮天蔽日的雲霞，璀璨輝煌無比。

他看了看抬起的手，有流影在名為軌跡的地方朦朧，於是心念一動。

去我的前方，最遠處。

他一直向前去，身後是無數個他，在那一線存在又湮滅，卻始終沒有抵達所想的「最遠處」。

於是他停下，回過頭來，瞳孔中倒映那片星霄景色，模糊了「自己」。

「這就是...所謂的天宮？」

在那片浩瀚星辰之間，有瓊樓玉宇，由七彩星光構成，橫跨不知多少星踞，難以窺見其貌，且飄幻不定，不被所思所想限制，每時每刻都在變動。

「的確很......華麗？富麗堂皇？好像怎麼形容都不夠貼切。」

他有些苦惱，「文字」裏面，對這種場景的說法，還是太貧瘠了。

斟酌一番過後，他凝眸輕語，言出為法。

「那就很天宮！」

說完才大笑起來，那些從黑暗中出現，好似原本就在那裏不知多少萬年的星辰，此刻與之共鳴。

「目之所及為地！」

自此星辰分出主次。

「吾等所在為天！」

自此唯有星辰之內，分出「上下」，寰宇之中，六方不墜。

就在他要開口，說出下一句話之前，他又有些困惑。

為什麼要說「吾等」？此地只有「自己」而已。

他再度一念前行，渡過無數個「自己」，向著天宮而去，尋遍各處。

果然發現，在一些地方，有「意識」在誕生，並凝結成個體。

他饒有興緻，看着那些還未孕結出的「同類」，同時感覺很奇異。

「原來吾等是這樣誕生的，真是有趣，讓我看看，這些都是誰。」

他一一看過去，雖然素未謀面，卻幾乎大部分都已經認得，但也有一些，很「面生」。

「怪哉怪哉，都是從無處來，理應一識俱識，怎麼還有不識者？」

就這般想着，那些「意識」，紛紛開花結果，面貌、身相各不相同的「他們」，幾乎不分先後，睜眼看向宇宙各地。

一如他最初那般，眼神從懵懂無知，變化為深邃。

只一眼而已。

他記得一個說法，叫「自來熟」，便隨便找了一個看上去很平易近人的存在，主動開口。

「老君？」

那鬚髮皆白的老者，笑着打了個稽首禮。

「陛下。」

一直都沒有去思考自己是誰的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名字，頓時無言。

因為名字與老者和他們比起來，太多、太長。

「老君，如何看待我們的存在？」

「陛下，做方外觀之觀，無我則真我而視。」

兩者彼此稱呼天然，沒有一絲隔閡，但他還是小小訝異一下，「老君，話我能理解，但後半句從你嘴裏說出來，總覺得不太和貼。」

老者笑言：「皆為道來道往。」

不再多言，他微微點頭。

在發問之間，他其實就已經獲悉「他們」的真相，周遭所有同類，乃至在「天外」，那些和他們類似的存在，都有一個共同的稱謂。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