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支向日葵

什麼叫做驚喜呢？

驚喜就是聖誕老人站在你的門外敲響門鈴,打開門的時候站著你為之期待又失望過的人，然後笑著對你說сюрприз！①

就像亞歷山大以為過來的就只有三個人，伊蓮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到來,他可以理解,並收拾好自己的失落和一點緊張，夜裡握著琴酒的手吐槽一點近鄉情怯,就那麼看著太陽升起。

但這太驚喜了，沒人猜到。

「我的笨重的,最會討人喜歡的小熊是在流眼淚嗎？」伊蓮娜拋去了面對外人時的嚴肅,褶皺起伏的溫熱的手帶著粗糙的繭子蓋上亞歷山大的臉頰，指尖輕輕的擦去了他眼角一絲不沾濕指尖的水汽，而後輕輕的抱住了他。

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多，在亞歷山大面前像一隻低矮的小鹿,懷抱卻是那麼高大,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他將臉埋在伊蓮娜懷裡放聲哭嚎的時候。

「這可不是個好玩笑,如果是心臟脆弱者會被嚇到心臟病發的，伊蓮娜……媽媽。」猶豫了一下,亞歷山大僵硬的抬起手臂，回抱住了伊蓮娜,靜靜感受著觸感之下瘦削的一把骨頭，和胸前逐漸被打濕的衣服。

「乖孩子可不會說這種可能把我氣死的玩笑話,越長大越不會說話了,奧列沙以前也沒把你帶的這麼不會說話。」情緒的宣洩並沒有持續多久，伊蓮娜良好的心理素質讓她能很快收拾好複雜的情緒與百感交集，假借吐槽將過往的那些隔閡一起丟掉,試圖將氣氛拉回到他們最熟悉的年代。

說起來,亞歷山大在門口,某四個人在幹什麼？那四個人正圍著茶几坐了一圈，各有各的懶散模樣，琴酒叼著一隻沒點燃的煙，乍一看像是盯著什麼，仔細看看就能發現視線空茫，簡稱發獃。

正發著呆的琴酒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一點對外界的警戒，這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但是環境太合適了，因此當他被伊蓮娜抱住的時候，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呆的一秒可能用去調動這個懷抱屬於誰了，不然他的下一步動作應該是把伊蓮娜甩在地上並完成如何制服敵人的一整套動作，而不是以跟亞歷山大同款的僵硬伸出手臂，輕輕的回抱住伊蓮娜。

比亞歷山大還僵硬一點，可能，起碼在小熊看來是這樣的。

「好久不——」下意識站起來的琴酒還沒說完一句話就被打斷了。

「我親愛的奧列沙，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麼可憐樣子！」伊蓮娜鬆開懷抱的下一刻琴酒就跟著鬆開了手，沒想到伊蓮娜下一步就捧住了琴酒的臉，語氣中寫滿了心疼。

琴·完全不是小可憐模樣甚至因為最近投喂小熊太多順帶自己也圓了一點·酒，露出了茫然的眼神，感覺自己想說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噢——你確實瘦了不少，一點都不可愛了。」順便捏了一把琴酒的臉頰，伊蓮娜更加心痛了。可能天底下所有的長輩在見到孩子等第一刻都是他瘦了，不限國界不限時代不限胖瘦，問就是瘦了不少。

伊蓮娜完全沒有思考到小孩子的臉頰與成年人的臉頰是不一樣的，小時候的琴酒臉蛋很好捏不代表現在也是。

亞歷山大已經快憋不住自己的笑意，忍得很艱難。

「可憐的奧列沙，你剛剛是不是想說什麼來著？」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伊蓮娜飛快的過了一遍對琴酒的心疼，突然想起來在她說話之前，琴酒似乎說了什麼但是被她的話打斷了。

「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說好久不見，您風采依舊。」在伊蓮娜的視線盲區轉了一下眼睛，琴酒在這麼多年裡頭一次感覺手足無措，太久沒接觸了，有點反應不良可太正常，下意識的選擇了不會出錯的甜言蜜語。

伊蓮娜震驚極了。

「上帝啊，你居然會對一位女士說這

樣的話！簡直不像是我的奧列沙小寶貝了，要不是笨蛋小熊還站在一邊，我簡直要以為我面前的是薩尼亞②了。」

最終有人先看不下去了，黛蓮站起來走到伊蓮娜旁邊，輕輕將她帶離琴酒邊上，看了一眼忍笑艱難最終選擇不忍了的亞歷山大，「您的演技太浮誇了。」

「哦是嗎？但是效果不錯，你看奧列沙，他茫然無措的樣子多麼可愛，剛才冷冰冰的樣子我可習慣不來，我猜他下一秒就要到我懷裡開始哭。」

黛蓮看了看錶情自始至終似乎沒什麼變化的琴酒，放棄了從他臉上看出點兒什麼，反正伊蓮娜看出來了就好了，是不是濾鏡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又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伊蓮娜，黛蓮將你的孩子已經猜出來你哭了所以絕對不會哭這個事情咽回了肚子里，上帝原諒她，時間等隔閡需要感情來填平，她不能強行插手。

好吧，她只是想快樂一下，望上帝赦免她的罪過，阿門。

伊蓮娜過來的目的也很好猜，或者說她就是為了這一件事而來。

「害怕一些笨蛋小熊怕挨打，在機場臨陣脫逃。」光明正大的斜了亞歷山大一眼，得到小熊一個討好笑容才將眼睛轉回去，「瓦西里用他偷藏在柜子里的酒作為賄賂，要知道，飛過來真的很耗費我這把老骨頭的精力。」刻意強調了自己不想過來，一切都是瓦西里促使的這個事實，但是……俄羅斯會有哪個角落不賣酒呢？

只是有的人想要帶自己家的小孩子回家，又放不下一些老傢伙的頑固，推推搡搡里瓦西里付出了一個月工資的代價，終於說服伊蓮娜來日本接人。

伊蓮娜說的對了一半藏的一半拼了一半，那瓶酒確實是賄賂，但是賄賂的是伊蓮娜在接機的時候把其他傢伙隔開，把第一個位子留給他，他得給不聽話的兩個破小孩一頓毒打。

你不能真當家長眼盲腿瘸拎不動拳頭了，母親柔軟的懷抱后可就是父親的毒打，這是真理，雙線教育是最好的教育。

正裝著乖乖寶貝笑容的亞歷山大，看見伊蓮娜眼底的寒光時，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冷意，扭頭看旁邊的琴酒，好像也有一點不妙的預感。

「奧列沙，我有點不好的預感，我感覺有人不懷好意。」亞歷山大和琴酒湊近了嘀嘀咕咕，沒有看見伊蓮娜什麼都知道的智慧眼神。

他就說他的預感是最準確的！！！

隔著窗子看見瓦西里笑的慈祥時，亞歷山大回憶起了一些恐怖的事情，再看看坐在前面回頭對著他笑的伊蓮娜，相當沉重地拉了拉琴酒的袖子。

「奧列沙，待會瓦西里拎著拳頭衝上來的時候，記得跑，一起跑，他跑不過我們的，我們不能被逮到，瓦西里剛剛對我笑了，他腦子裡絕對想好了怎麼揍我們！」

帶著不能被逮到然後丟臉挨揍這樣沉重的信念感，艙門打開時，亞歷山大腳步沉重而表情嚴肅，彷彿面對著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家長們，而是那個兇惡的一群洪水猛獸。

腳落到地上那一刻，亞歷山大迅速的沖了出去，確保跑到了一個初步安全的位置才停下來，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奧列沙呢？

回頭去望，琴酒已經被埋在人堆里了，而他亞歷山大孤獨的站在遠處，伊蓮娜還得扯著嗓子喊他跑什麼滾回來。

哦……伊蓮娜喊他滾回去，那有可能瓦西里沒有打人，誰說他不會變呢？抱著這樣的猜想，亞歷山大慢吞吞的挪了回去，對著被他氣笑出來的伊蓮娜露出一個專用討好笑容。

再說一遍，小熊說的就是最正確的！！！

背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的亞歷山大面無表情，對剛才猜測瓦西里的笑就是真的笑一事發表反對意見，那太愚蠢了，哪怕太陽永遠的掉下來，瓦西里都不會在真笑的時候露出那麼假惺惺的虛偽笑容

。

他絕對想好了要揍他，絕對的，蓄謀已久，恐怕伊蓮娜也是他的安排，罪惡的瓦西里一直沒變過。

「別像哭一樣！」不知道是誰又給了他一巴掌，但肯定不是瓦西里因為瓦西里剛剛就想揍他，但除了最開始的一下之外，他都是氣勢洶洶但拳頭落到背上時就是手掌輕輕拍打背部。

像哄小孩一樣，亞歷山大如是表達了嫌棄，但周身肉眼可見的好心情出賣了他，瓦西里和伊蓮娜對視了一眼，無聲的露出一個憂慮散去的輕鬆笑容。

哦……話說他有在哭嗎？亞歷山大感受著瓦西里哄小孩一樣的安撫，隱約感覺視線有點模糊，但他絕對沒有在哭，如果有那一定是風把沙子吹進了眼睛裡頭，亞歷山大絕不會哭！

很早很早就說了，亞歷山大熱愛當一隻逃避小熊。

亞歷山大睜開眼睛，在熱情的擁抱下偷偷去看琴酒的眼睛，出乎意料的看見了一點……冰湖融化時的碎裂冰塊。

在擠擠挨挨的擁抱里，亞歷山大悄悄伸出手，握住了琴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