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請客

第一百八十章 請客

南宮敇請客,在他的新宅子裏,請的是梁輕,陪客的是陳慕。

別說,到底是前朝遺少,品味還是有的。

南宮敇的新宅在城南,一處不小的院落,裏面雕樑畫棟,水榭樓台,錯落有致,無一處不精緻。

只是屋裏面這樣子,金銀玉器琉璃擺件無數,有點過於晃眼了,無一處不彰顯著主人的富貴,連梁輕看了都想敲詐一筆,暗自覺得沒讓他被人算計得了,有點便宜這廝了。

梁輕不免感嘆出聲:「你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發財了呀!」

「這麼明顯嗎?連你也看出我發財了?」南宮敇一臉得意,沒有半分謙虛,那嘚瑟的樣子梁輕都後悔問出這句話了。

「瞎子才看不出吧!」梁輕撇撇嘴,指了一尊玉雕像,那是一尊三尺高的玉雕孔雀。

通身翠綠的翡翠羽毛,眼睛和尾巴的翎毛都是各色寶石,翡翠的孔雀羽毛開屏的意境真的不同,再加上精緻的雕工,宛如一隻活孔雀站在那裏,這樣成色的翡翠和玉石得多少銀子?

遠遠的就能閃瞎人眼。

再看孔雀對面擺放的是同樣五尺高的珊瑚樹,這年頭海里的東西可不好取,這可是稀罕物,恐怕皇宮裏也沒有啊。還有那地上鋪的磚也是特製的,據說一塊磚一兩金。

紅珊瑚配綠翡翠,滿地金,除了奢靡還能有什麼?

梁輕嘆道:「看來還是外國人的錢還是好賺啊!」

「錢是好賺,就是太遠,商船一個來回就得一年多了,途中驚險,有時候遇見海盜,有時候遇見暗礁和颱風,……」

別說,這紈絝子弟說起他的生意經還真是頭頭是道,做生意哪有不辛苦,這個年代的出海經商,差不多也是九死一生。

梁輕自問,即便她是未來人,也是不一定有這樣的膽色的。

這紈絝子弟也是有可取之處的,起碼膽大心細,敢闖敢拼。

南宮敇看梁輕的目光停留在珊瑚樹上幾秒鐘,就主動提起:「我還有一座差不多大的珊瑚樹,不如送你做擺件?」

梁輕擺擺手,「這麼燒包的東西,我可沒地方放。」

陳慕出言提醒:「你不是還有一座郡主,不對,是公主府了。」

梁輕搖搖頭:「我現在是彥廷的義妹——綠姑姑,公主什麼的還是別了。」

南宮敇詫異道:「我皇叔封的公主這麼不受人待見嗎?你還不想認?」

梁輕趕緊解釋:「那倒是沒有,錢多了不咬手,我還等著享受那世襲罔替的封地吶,只是現在我還是當綠姑姑吧。」

梁輕以前拒絕入郡主府,是因為南宮祉的封賞不懷好意,而後又改朝換代,南宮宸楓封的公主之位也沒時間消化。

等到此時九州大局未定,其實梁輕也不確定要不要那個公主之位,但是西梁山的封地她還是喜歡的,有誰會不想當地主呢?

按理,改朝換代某些東西會推翻,但是前世歷史也有前朝免死金牌救了後世之人的先例。只是現在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彥廷的中都還不知能不能坐得穩,九州的未來還是未知,她梁輕的未來也是未知啊。

陳慕若有所思,南宮敇還欲開口再問,梁輕岔開了話題:「你可見過艾麗莎?」

「當然見過啦,她是地頭蛇,不先拜碼頭怎麼做生意,她的哥哥得病薨了,現在她是王位第一順位繼承人,以後很可能就也要做女王了。」南宮敇語氣里頗有些羨慕。

梁輕心道,說起人家當女王你艷羨個什麼勁兒啊?

莫不是還放不下王孫公子的出身?

遂開口問道:「你也是皇親國戚來着,你覺得當世子好,還是當大富翁好?」

南宮敇想也不想的回答:「那當然是現在好,世子除了一個名頭,卻也有太多束縛,又不能張揚跋扈,不是被皇爺爺教育,就是被皇叔教訓,我又是這個懶散的性子,當世子不合適。」

梁輕心想,你還知道不合適,就您當初那樣,還不叫跋扈,那啥是跋扈啊?

算了,反正你也落配了,不跟你計較了。

南宮敇感覺身側一陣冷風,恍惚間又消失了,繼續吹噓道:「當富翁多好,看我這宅子,你都知道是富貴了,要是再遇到跟人爭個什麼東西,我也不會輸給姓鄉下來的土包子。」

梁輕瞪了他一眼:「你才土包子!」

南宮敇趕緊解釋:「呃,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那個姓蔣的胖子。」

想不到南宮敇還在為當年和蔣勛競爭花魁落敗之事耿耿於懷呢,這大約是世子皇孫這一生中的第一個挫折吧,看他現在的樣子,可能挫折吃多了,習以為常了。

梁輕擺擺手:「不用提他了,他就是再活幾輩子也趕不上你的富貴。」

蔣勛在荊山當大掌柜,背叛了梁輕的下場,能安穩度日已經是給他莫大的寬恕了。

梁輕這些年再未見過他,據說他在生兒子一事上頗有心得,已經三年抱倆了。

吃的是西餐,煎牛排配黑松露,梁輕暗笑,這黑松露終於有了它本就該有的最正確的打開方式。

她當初發現黑松露,也想過賣牛排來着,只是到底和當世飲食習慣相差太多,她一個從未出過山村的稚子,拿出這吃食來,沒法自圓其說所,免得被人懷疑詬病,所以就做成了燒烤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喝的還是西洋的紅酒,發着銅臭氣息的金銀器皿,琉璃的酒杯,還真是奢侈。

南宮敇換了一身考究的燕尾服,親自煎著牛排,邊說邊介紹,這裏的一應器具都是海外來的。

又一邊介紹著牛排的吃法,烤了一塊滋滋冒油的,獻寶似的就要遞給梁輕。梁輕指了指煎鍋,意思讓他繼續煎。

「這你就外行了吧?這煎牛排不能吃全熟,最好三五分熟,又鮮又嫩!」

梁輕搖了搖頭「我還是喜歡吃全熟的。」

陳慕接話道:「茹毛飲血,有辱斯文。」

南宮敇毫不留情的揭露他:「上次你在這還吃了三分熟的呢,不是說那味道自然清新,品質天成嗎?怎麼這麼幾天口味就變了!」

陳慕:「我那是看你給我煎牛排甚是用心,極為辛苦,隨便奉承你幾句,你可不要太當真了!」

南宮敇:「小人一個,你照照鏡子,你有什麼值得我為你辛苦?用心的?」

陳慕轉過臉對着梁輕,「我這樣子不好?」

梁輕仔細端詳了陳慕半天,眼神又在南宮敇和陳慕之間來回逡巡了半天,才慢條斯理的說:「我看,陳師兄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乃濁世清流,翩翩佳公子一枚!」

陳慕聽得樂呵呵的,南宮敇「嗷」的一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他有那麼好?那我呢?你看我如何?」

「呃,你嘛!」梁輕只好再假裝仔細打量一下南宮敇,「一分天真,二分紈絝,三分富貴,四分俊俏,嘖嘖,多情王孫一個。」

南宮敇聽完朝陳慕一陣擠眉弄眼。

陳慕假裝沒看見,反問梁輕:「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夸人了?」

梁輕卻不作答,笑吟吟的看着他倆,一個一身黑色燕尾服,長發披肩,眉眼風流。

一個緋色衣冠,長身玉立,五官俊朗,這倆在一起一站,鬥鬥嘴,遺少舊臣,完全心無芥蒂的樣子,竟然頗有點和諧?

一定是你想多了!

梁輕這樣提醒自己,不免就問出口:「你們倆什麼時候狼狽為奸的?」

陳慕:「師妹說的有點難聽了,什麼叫狼狽為奸?」

南宮敇幫腔:「就是,我們這叫志趣相投!」

就你倆這相互幫腔的樣子,說沒狼狽為奸誰信吶!

梁輕大笑出聲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臭味相投的?」

陳慕倒是沒有反駁,看了一眼南宮敇:「是一起去沐州那次,我為他的生活品味折服。」

南宮敇補充道:「我為陳兄的才學折服。」

梁輕點點頭:「哦,懂了!」

梁輕看了看陳慕「不就是他擅長吃喝玩樂,而你小白一個?」

又看了看南宮敇:「不就是他會詩詞歌賦,你不學無術嗎?」

陳慕:「……」

南宮敇:「……」

「好啦,開餐啦!」梁輕揶揄完這倆人,心情也舒暢了。

誰讓他倆狼狽為奸,把她從梁州騙來中都的?

既然敢讓她來,就得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呢。

梁輕這些日子也看了個大概,中都雖亂,但是職能衙門還都大門敞開,正常辦公,並未因為改朝換代受到什麼影響。

即便南宮敇受了什麼要挾,以陳慕目前禮部尚書的官威,彥廷對他的重視程度,他也不至於擺不平,向她「求助」這一招不過是借題發揮,騙她來中都罷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畢,喝咖啡暢談,南宮敇親自彈琴。

這廝居然學會了鋼琴?

這讓梁輕刮目相看,「你是怎麼學會的?是不是在海外拜師去啦?」

南宮敇:「哼,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是我學不會的?還不是因為你,攛掇艾麗莎送我這麼個金疙瘩,我要是不學會彈,豈不是太浪費了?」

「哦,想不到你還是這麼個懂得勤儉節約的人吶!」梁輕打趣着他,但是還是挺佩服南宮敇的,身為世子,好像除了正經詩文,他還什麼都會一點,比如蹴鞠也是能踢到國家隊的水平,又懂得經商,學會了外語,……

這又無師自通學會了彈鋼琴?

不能夠!

「我看你彈的曲子也不是九州韻律,怕是出自海外的吧!」梁輕無情揭露。

南宮敇跳腳:「彈琴真是我自學的,曲子是借鑒了海外的。」

梁輕點點頭,示意他起身,梁輕坐到鋼琴前邊。

前世也是學過鋼琴的,這一世又被迫學了點音律,還自創了好幾首歌曲,此時梁輕在琴鍵上翻飛,一曲《輕歌遠》婉轉而出,竟然也還很好聽。

陳慕和南宮敇都聽得驚呆了。

一曲奏完,兩人還沉浸其中,等反過神來,齊齊看向梁輕。

陳慕壓低聲音,用外語說了句:「你真是天曌女皇轉世?」

梁輕沉默,南宮敇瞪大了眼睛,三個人出奇的安靜,只有咖啡的香氣繚繞在周遭。

過了許久,久到陳慕以為沉默就是默認的時候,梁輕回了一個詞「NO」

陳慕還沒說話,南宮敇急着問:「那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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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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