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請君入甕1

一百零九 請君入甕1

她抬手理了理額間的兩縷碎發,深吸口氣,笑意煊然,爛漫天真。才剛踏出了一小步,前頭就傳來了今日自己最為唾棄怨恨的男子聲響。

「蘊娘,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清朗自如、雲淡風輕,似乎從前的爭執亦如過眼雲煙、雲消霧散。

她對他的話置若恍聞,抬起頭仔細去找尋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轉瞬之間她目光突變、陰沉不虞,陰陽怪氣地瞪著面前眼笑眉舒的蕭承毓。

李淳一行人皆已被鬆了鐐銬,換過乾淨衣裳,整裝待發。

前頭那處的確站著一位身形健碩的青袍郎君。可惜只需瞧一眼那位官員的背影,一壺冰天雪地的寒水便如當頭棒喝傾盆而下,如尖冰錐子冷冽無情扎入她心扉,若魑魅魍魎窮凶極惡勾攝她生魂,冷得她渾身發顫、萬念俱灰。

「蘊娘,這位是長安來的禮部陳主事。」蕭承毓坦誠直言此人的身份,亦是將她的貪戀心思開膛破肚、趕盡殺絕。

「妾身見過陳主事。陳主事一路奔波,辛苦了!」

「下官見過娘子。」

陳桐知道蕭承毓如今只納了一個妾,想來這位便是那唯一的妾室了。

他得了頂頭上司李侍郎的命令奔波千里,不敢再耽誤時間,儘快將其交代的任務完成才好:「都護,這文書白紙黑字已寫得清清楚楚,下官這就將人帶走了。」

姚蘊瞧見他手疾眼快將一冊公文收入袖中,想必李淳一伙人已經安然無恙。

「都護,可否許我與李淳說上幾句話?」

蕭承毓倒也不為難她,很是爽快地應了她的請求。

「李淳,你可有受傷?」她拉著他細細察看了一番,確認無事才放心下來。

「姚娘子,都護不曾苛待過我們,請你放心。先生近日的確是忙於公務、焦頭爛耳,才無暇顧及親自前來尋你的。姚娘子且先放寬心,保重身子。」

「李淳,多謝你以身犯險前來救我,也請你替我跟先生道聲安好。」

她不知藏了多少力氣才勉強扯出個牽強笑意,眼角的淚珠沾濕了微翹睫蝶,欲滴不滴、強裝鎮定。她在苦苦忍受,斷然不可再讓他人瞧出任何古怪。

一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他們終有一日可以平安順利到達長安,而她,卻依舊歸期未定、歸途未知。

「你心心念念之人並沒有出現在此,可是大失所望了?」耳邊再次傳來男人陰陽怪氣的聲音。

「未曾有過希望又怎麼會大失所望,只不過是再被抹去些貪戀罷了。」

她原以為自己會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如今被蕭承毓這廝當面直截搓破了私心,反而得了一身的酣暢淋漓,僝僽鬱結竟然一鬨而散了。

「無論如何,都護沒有再為難他們,我還是感激萬分的。不過,堂堂大都護竟然對一個卑賤小娘子使暗計,這就有些令人不恥了吧!」

她回過頭來瞅著他,雙眸嫣然、笑眼迷離,嗓音嬌軟清甜卻又摻雜著絲絲寒意,不知其中到底還蘊藏著幾分真心。

前廳的確來了個京師官員,卻是有人故意讓府里下人誇大了陳主事的身份身姿並將此消息傳揚出去,還特意讓白露聽到了半真半假的傳聞。如此一來,她便是不加思索、心甘情願地主動踏出拂雲院。蕭承毓既要讓她親自看明白李端不會親身前來的事實,又誘使她主動踏下了他設下的台階。此計還當真是一箭雙鵰!

「蘊娘此話大為不妥,外人如此行事的確是陰謀詭計,不過我們二人卻是夫妻,夫妻之間便算是情投意合的風雅情趣了。」

我呸,連夫妻都不是,還情投意合風雅情趣你個頭呀!她在心底反覆暗罵,轉念一想,既然如此,有些啞巴虧她也斷然不能平白無故受著委屈咽下去。

「都護,昨夜那小白狗鬧得慌,恐怕是想念都護了,都護不來妾身院子里飲杯熱茶嗎?」

蕭承毓一怔,明知道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還是對她這一套很是受用。他竟是堂而皇之地拉起她的手腕,直愣愣就往拂雲院方向走去。

「蕭承毓,你又放肆了......」

「蘊娘,在這北庭都護府里本都護有何不敢的,如狼似虎都可以,不過本都護可是只體貼溫柔的好狼......」

「原來都護親口承認自己是一隻畜生,妾身我可真是無福消受了......」

「是人是鬼蘊娘心裡不是門兒清嘛,狼可有狼的本性,蘊娘你從前不就是親自體會過......」

姚蘊聽著他這滿嘴不害臊不避諱的狼虎之詞,面色赧然、耳根子發熱滾燙,只能任由著他拉著自己往回走去。

府中的下人低頭垂手行禮,更是心驚膽戰、不敢多視。不曾想這姚娘子輕而易舉的兩三句話,便能夠將這冷漠寡情的大都護哄得服服帖帖、喜笑顏開的。

回了拂雲院,姚蘊見他想徑直踏入屋子,她手疾眼快引著他往屋外的涼亭石桌邊上入座。這屋子裡頭嘛,如今可不是如此輕易就進得去的。

小白狗鼻子靈敏,興許是察覺到貴客迎門,興沖沖地圍在蕭承毓身前打曲轉圈。

姚蘊一把抱起她放在懷裡,揉了揉她柔軟溫熱的背脊毛團,打趣道:「你倒是機靈聰慧,知道你阿耶來了,便是薅足了勁來討個賞頭的是吧!」

蕭承毓一愣,一臉的茫然不解:「阿、阿耶?!」

「妾身是她的阿娘,都護是妾身的夫君,如此一來,都護不就是她的阿耶嘛!」她笑意燦然,轉瞬之間卻露出愁眉苦臉的不悅神情,「難道說都護不想做她的阿耶,唉,那妾身我——」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快來給本都護抱抱。」

蕭承毓由不得她說完話,迫不及待抬手過來接過小白狗,雖然面上笑容淺淡,心底卻是歡欣雀躍。

「都護,她還沒有名字呢,都護親自給她取個名字如何?」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撥雲見日,守得雲開。就喚她為小雲子如何?」他目光如炬,似烈日驕陽光芒四射,又似茁壯大樹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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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她成了將軍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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