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過自己的日子了
「怎麼就不需要你們孝敬了，老大老四孝敬那是他們的事情，平常我們老兩口都是他們在照顧，要你們些糧食還嫌多了？」
別看前兩個月李大花和張欣他們還相處得可以，但這才是她心裡想的，老二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她又不要他們兩個照顧，只要他們出些錢還不樂意上了。
「你也別用亭亭之前鬧你那事來說事，她是你小姑子現在又嫁出去了，難不成你就要因為這個把老二該給我的都收回去不成？」
張欣面上都帶上了些不耐煩，「大伯娘，我沒用喬亭亭來說事，你也不要總用親生的來說事，我公爹是喬大根，要孝敬我們也是孝敬他，過繼了那喬宏振就只是你的婆家侄子，我們是兩家人了。」
是兩家人了不錯，但喬宏振是她生的這也是事實，總不能過繼出去了就不認她這個親娘了。李大花一直揪著喬宏振是她生的這一點，還想說些什麼，張欣就先開口了，「要是大伯娘還沒想明白，不如我們問問村裡的人，剛好，大堂哥也來了，要不我們就先問問他？」
張欣站在李大花的左手邊，偏著身子和她說話只要抬眼就能見到從村裡來打穀場的那條路口，喬建軍已經到了打穀場，正往他們這邊走來。
李大花被她說的一噎，現在村裡其他人都在忙分糧食的事情，但大隊的幾個幹部還在打穀場上，要是真讓張欣把他們給叫來了，她可不佔什麼情面，只好不甘心地閉上了嘴，氣不忿兒地掃了張欣一眼，才站會了自家那堆糧食跟前。
喬建軍一來就見到自己娘在和張欣說什麼，但他一走過來了，兩人就散了，他也沒多問，只是朝張欣笑了笑，把剩下的稻穀倒進了他的籮筐了，還多出一些裝不完的就只有等著後頭的喬建業來挑回去了。
喬建軍一走遠，李大花又往張欣那邊站近了些，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前張欣還沒嫁給喬宏振前他是怎麼孝敬她這個親娘的，又是怎麼出錢出力的，不說她就是喬亭亭喬建業這一雙弟妹，喬宏振都沒落下，可現在張欣來了，不說沒當個好嫂子，連從前的那些好都沒了，更是喬建業想去他二哥那兒吃個飯都不行了。
李大花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說的這些都沒用多難聽的話來，畢竟張欣有她那個有關係的外公在，她是擔心真惹惱了他們到時候啥子都撈不著。
不然就以李大花從前和村裡那些碎嘴婆娘干架的架勢來看，真是鬧不爽了，直接就是上手薅頭髮，哪會這麼憋著性子和人說這麼多廢話。
張欣不管李大花說什麼，聽過就了事，連左耳都沒聽進去過，望著自己面前那一大堆的還沒去殼的稻穀出神，耳邊如蚊子一般嗡嗡嗡的聲音還是令人有些心煩的，只不過糧食太多她搬不走，只有站在這兒等著喬宏振運回去她才能走。
李大花說的口乾舌燥，看張欣一直低著個頭，也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她一個老婆子說了這麼多，張欣也好意思當沒聽見，那心裡被壓著的火氣是騰騰地往上冒，張欣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兒媳婦。
只是李大花才一張嘴，張欣就已經抬起了頭看著側邊，李大花看她那表情也收了嘴，掉過腦袋看著迎面走來的三個人。
喬宏振和喬大根走在前面，喬建業稍稍落後，沒用喬大跟動手，喬宏振就先拿起了簸箕嘩啦啦地把稻穀倒進了他的籮筐里，只裝了七八分滿，喬大根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汗后就挑起了籮筐先回去了。
喬建業手生，李大花怕他沒倒好反而浪費在地上，自己把剩下的稻穀倒進去，她看喬宏振那邊也弄的差不多了，讓喬建業先自己挑回去，想了想她決定這事兒還是直接和喬宏振說比較好。
李大花眼熱地看著那兩籮筐的糧食問道，「老二，這些糧食是分我的那一部分嗎？」
往年喬宏振都是扛的兩大包糧食來，和他籮筐里的這些差不多。
喬宏振手上的動作只是停頓了那麼一秒，又重新拍打簸箕縫隙里塞著的稻穀，快地幾乎讓人無法察覺，他淡淡道，「不是。」
沒用李大花再問，他接著說，「以前那些是我給的，我不會要回來，但以後我只管過我們自己的了。」
李大花心下大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反應比她平時慢了不少，「你……說啥子啊，就是以後你不得管我和你老漢了啊？」
「我老漢是喬大根。」喬宏振說的輕淡，輕飄飄的幾個字落在李大花的耳朵里卻震耳欲聾。
李大花並沒多關心喬宏振該不該孝敬喬大樹這個親爹，但她李大花和喬大樹不一樣啊，「我是你娘，你忘了你小時候怎麼叫我的了？是不是喬大根還是張欣跟你說了什麼，你現在竟然不想認我了。」
喬宏振沒什麼表情地闡述著一些事實，「跟我爹阿欣沒關心，我也沒忘記，但我老漢是喬大根，當時是你把我過繼出去的，我現在就只是喬大根的兒子。」
五歲被過繼出去的喬宏振會傷心，十三歲的喬宏振也許還期望著李大花的回心轉意，但現在喬宏振已經二十三歲了，這份期望早就隨著年紀的增長和思想上的城市漸漸消磨殆盡，他原本就只是打算在供完喬亭亭喬建業讀書後，就當是償還了李大花那五年的養育之恩。
「你，老二，你說這些話是存心來氣我的嗎，你明知道我有多不願意，我跟你說過我也是有苦衷的，當時你阿奶還在，是她做的主，你要怪也該是怪她。」好端端的一個兒子被送了人成了別人的兒子，李大花才不會承認當年是她松的口。
李大花一直不願意承認當年要是她咬死了不鬆口，喬老太也是奈何不了的，她只是被喬老太在家念叨煩了才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娘家。可那不也是該怨喬宏振自己貪玩掉進了河裡嗎，李大花當時肚裡還懷著喬亭亭喬建業，喬宏振又高燒不醒，李大花手裡又沒有那麼多錢，只有同意了喬老太說的，她這樣做不是也救了喬宏振一命嗎。
「我不怪誰，我現在只是想過自己的日子。」喬宏振把簸箕還了回去，「我們先回去了。」說完矮下腰擔起籮筐，和張欣一塊走了。
李大花徒勞地伸手想抓住他們，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兒子愈行愈遠，她心裡有股預感，喬宏振不單是路走遠了，心也離她遠了。
此後他們好像真的只是伯娘與侄子的關係。
喬宏振說到做到，吃了晚飯把喬建業高中下一年的學費連夜送了過去，八點多鐘的天色有些昏暗，村裡多的是吃了飯出來歇涼的人，喬宏振來的時候李大花還以為他是後悔那時跟她說的那些話來道歉的，但喬宏振下一秒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喬宏振拿出了一張大團結，「這是四弟下一年的學費和課本費，我直接先給了，以後他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會再管，也不用再去找我媳婦兒讓我去接他，我不會去的。」
李大花先看向他手上的大團結，最後視線定在他的臉上，語氣有些不平，「你這是專門來找老娘算清楚的？你就非要和我算這麼清！」
她現在是真正地見識到了喬宏振要和她劃清界限的堅定，李大花又不傻，不至於連喬宏振的話外音都聽不懂。
喬宏振垂眸將李大花的神情盡收眼底，語氣依舊十分平淡，「應該的。」
李大花聽著他這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原先有些哽咽的語氣瞬間湧上了火氣，「那老娘懷你十個月生你又該怎麼算，你不是總說你媳婦兒生孩子辛苦嗎，那老娘當時還帶著你們兄弟兩個呢？大著肚子都要下地幹活就一點都不辛苦嗎，這你又要怎麼和我算？啊，你說！」
他們就站在院子里說話，除了去砍柴的喬建軍，喬家的其他人都在，李大花剛剛又一點沒壓住聲音，被他們給聽了個正著，即使不知道喬宏振先前說了什麼，但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一向在喬家沒什麼話語權的喬大樹也和稀泥，「老二，怎麼和你娘說話呢，趕緊給你娘道歉！」
「是啊，二哥，這些年你是在二叔那邊住著，但媽的生恩你又該怎麼算，怎麼說我們才是親兄弟不是嗎，哪能說撇清就撇清的。」不參與家裡事的喬建業這時也附和著，喬宏振真不管他們對他來說只有弊沒有一絲利。
還在廚房洗碗的楊翠花也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想聽聽喬宏振會怎麼說，楊翠花倒是不懷疑喬宏振的這番決心，他就是個一般不說什麼，一說就會做到的人。
「當時我初中畢業的時候你來找我，我也是念著這些才同意的，到去年他們初中畢業也有七年了，不論是為人子還是作為哥哥，我該做的都做了，能還的也夠了，現在我只想過自己的。」沒理會那邊叫嚷的兩個人，喬宏振只是看著面前的李大花說。
從前李大花顧忌旁邊住的是馬大嘴那個嘴碎的，一般家裡出了啥事都不會嚷開來小心被她拿出去在村裡胡說，但現在馬大嘴萎下去了，她嗓門一拉就嚷了起來，「你夠個屁，我是你娘，你以為你真能啥都不管我……」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宏振一句話給震住了，「五歲那年的事情我還記得。」
喬宏振五歲那年只有一件事，就是從李大花這過繼到了喬大根的名上，李大花上下蠕動著嘴唇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當時喬宏振連著發了好幾天高燒，人都燒壞了，她自然就以為之前的事情他都給忘了，沒想到老二竟然還記得。李大花有些驚懼地看著他。
喬宏振把這說出來只是不希望這一件事情就要浪費太多時間，他坦蕩蕩地直言，「以後你們兩個大事的我會考慮，其他的我一概都不會再幫。」
不用他明說李大花就知道喬宏振說的是她和喬大樹兩個人，而且還是大事，什麼是大事，就是除了生老病死她別再想扒著這個兒子了。
其實就伯娘嬸娘這些關係來說，完全不用像喬宏振說的其他什麼事情都不管不幫手，只是喬宏振也明白，要是他不把態度擺得夠徹底，只會讓他們抓著他不放。
喬宏振把錢往李大花跟前遞，但此刻這十塊錢在李大花看來就跟什麼猛獸一樣，說什麼也不接，好像這樣就能讓喬宏振收回那些話。
喬宏振左右看了看，把錢放在了靠在牆角的的柴火上，看著臉色灰敗的李大花，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轉身就走了。
李大花囁嚅著唇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喬宏振留下一個背影，走遠至再也看不到。後面的喬大樹窩著腦袋回了屋，喬建業還有些有些心疼，挪到李大花身邊，「媽，我去找二哥。」說著就往外邊走。
卻被李大花直接叫住了，「回來。」
喬建業不懂平時抓二哥抓的很緊的李大花怎麼今天什麼也沒做，還不許他去找喬宏振，臉色還十分的難看，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
前幾天元元學會了翻身，晚上睡覺的姿勢都多了好幾個。現在元元正壓著一邊被子咧開嘴朝著張欣笑，還沒長牙的嘴巴微微張開著一下一下吐著舌頭，他像是知道自己很可愛一樣。
張欣陪著他玩，一會刮著他的小鼻子，逗得元元皺著鼻子張開嘴傻傻地樂呵著。張欣又一會戳著元元的小身板，什麼都不明白的元元哈哈呵呵笑著，沒一會又啃著自己的一隻小手。
喬宏振回來時就見到這溫馨的一幕，心腸一下就軟了下來，抱著元元咯吱窩往上舉著逗著元元咯咯咯地笑。
張欣雖方才在和元元玩，但心裡一直記掛著喬宏振，仔細觀察了一會，看喬宏振面色沒什麼不對才放下些心來。
如今已經八月，喬建業放假回來也快一個月了但一次也沒來過，想必是之前喬宏振和他說了什麼，今天他們又和李大花說清楚了，以後喬宏振有她來疼，他們只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喬宏振有分寸，只是玩了一會就把元元放了下來，把他放在床上看元元拱著小屁屁翻身，和張欣商量這兩天就開始給元元斷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