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明斗(中)

第 15 章 明斗(中)

錦瑟微微笑著:「大小姐覺著好那便好。只是,我想提醒大小姐一聲兒。哪怕是曲娘子的人,犯了錯一樣是要罰的。大小姐若是存了私心包庇,那可就不美了。」

林樂曦看著面前的錦瑟,眼裡泛著淡淡的光,笑道:「你的話,我記住了。當然,我也想提醒你一聲。這到底是維桑院,是我的地方。還望你下次來的時候,懂點規矩。」

錦瑟一愣,沒反應過來。

見狀,林樂曦微微一笑,端茶。

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菖蒲上前幾步,微笑:「錦瑟姑娘,小姐還有事。太太那裡可離不得你,這邊請。」

錦瑟冷笑一聲,看著菖蒲,道:「大小姐好派頭!」

菖蒲一滯,隨即笑道:「畢竟是大小姐,自然要有些派頭。才不會讓人小瞧了林家不是。」

錦瑟一噎,好口才。「既如此,那我便不在這裡礙大小姐的眼了。還請大小姐儘早將名單梳理出來,太太好處置。日子久了,誰都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故。」

「這話好沒道理。難不成小姐還會賴這個不成?便是你不說,小姐也是知道的。」菖蒲皺眉。

「既如此,那。告辭!」

茱萸看著那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背影,冷冷一笑:「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居然敢跟小姐這樣說話!」

「你也不必抱不平。如今太太是我名義上的母親。離開京都幾年再回去,只怕便沒多少人記得我母親是曲家文君了。」林樂曦嘆一口氣,無奈笑道。

茱萸見自家小姐傷心了,知道自己提起她的傷心事了,有些自責:「是奴不好,讓小姐傷心了。」

「該面對的何必逃避。」林樂曦自己卻不這樣想,擺擺手道,「既然她想借著這個打擊我,不讓她如意就是了。讓樂姑姑帶著關雎和蒹葭,你在一邊造個花名冊出來。好生將人都梳理一遍,既然祖母要將人手都交給我,那自然是想著要清理乾淨了,才好交給我。

正好,身邊的人是要知根知底的。總不能放一個不知是誰的眼線,在身邊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那樣我不放心。這回查,可要嚴查,連她們的姻親關係來源都一併查了。」

菖蒲和茱萸聞言,連忙垂頭應諾。

賈敏聽見錦瑟轉述回來的話,重重地拍了桌子:「果然是賤人生的賤種!」

鄭媽媽驚的一變:「太太噤聲!如今這裡可不是自家,當心隔牆有耳!」

「怕甚!難不成我連發牢騷也成了奢侈之事!」賈敏氣道,「憑的什麼林樂曦在我跟前除了晨昏定省別的甚也不做?!連那晨昏定省都因著那老虔婆的病都給免去了,日子過得逍遙了。倒是在我面前張牙舞爪起來了!」

鄭媽媽有些擔憂:「太太,大小姐如今的依仗也不過是百順堂的老夫人。可您也知道她不日可就要入土了,這時候為難大小姐,有些東西可就不能爭取了。」指的是林姚氏的陪嫁。

「我是那種惦記婆母嫁妝的人么?!我堂堂國公府還差她這點子錢了!」賈敏想著自家錢如糞土,珍珠如雪,一點也不覺得林姚氏的陪嫁會有多少。她也不在乎她的這點錢。

鄭媽媽見賈敏好歹不再提為難林樂曦的事兒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不是她怕林樂曦,也不是怕林姚氏。而是,她單純的覺著曲家,沒那麼簡單。明明都已經是封誥命的時候了,連孩子都生了兩個,沒道理輕而易舉地合離了。這事兒不尋常。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鄭媽媽好歹是有點經歷的,曲家不簡單。連帶著林樂曦也不簡單。光看著林姚氏在揚州的人脈便知道,這位老夫人年輕時也是個人物。

「既然大小姐給了準話,那咱們等著就是了。如今時間一天天的過氣,這事兒再拖,反倒不美了。萬一生出點兒事兒來,倒成了咱們的罪過。現今且先看看,咱們的人能在什麼地方頂上。將老爺身邊的人換成咱們自己的。」鄭媽媽笑著將自己的主意說出來。

賈敏點點頭:「媽媽這話說的很是,現如今最要緊的不是那個丫頭,而是老爺。我父親當初,家裡可是有幾個同僚給的姬妾。若是老爺也這般,我便是阻不了,也好有個打算。對了,黛玉那丫頭如何了?可還哭?」

「姐兒今日很是乖巧,吃了睡,睡了醒。醒了也不哭不鬧,餓了尿了也只是哼哼兩聲,並不曾哭鬧。太太放心。」鄭媽媽想起今日黛玉的表現來,那雙黝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十分機靈活潑,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慧的。

聽了這話,賈敏總算是鬆了口氣:「幸好這個小冤孽總算是懂點事兒了,如若不然我如今又要顧著府里的庶務還要顧著她,可是力不從心。」

鄭媽媽笑道:「太太放心,小姐身邊服侍的人俱是咱們自己帶來信的過的。再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既是如此,那我便安心了。」賈敏笑著點點頭,剛擬好的花名冊便拿出來交給鄭媽媽,「該如何換如何打發,我都寫好了。你看著去辦就是了。」

「諾。」

烏雞百合湯、清燉蟹粉獅子頭、琥珀白果、北木瓜絲、菜羹意葫蘆、攢絲鴿蛋。

「老爺今日在衙門可好?看這面色,倒像是疲倦了。」賈敏微笑著服侍林如海更衣。

林如海略點了點頭:「尚可。」

「今日給老爺做了獅子頭,知道老爺不愛吃那紅燒的,特意做的清燉。當是老爺喜歡的,嘗嘗。」賈敏親自給林如海卸鐲布菜。

林如海吃著很好,點點頭笑道:「味道很好,不過若是論起這獅子頭來,還是母親院子里的那位關媽媽做的最好。很多年沒吃到了,陡然間倒是懷念起來了。」

「若是老爺喜歡,妾身讓自己身邊的媽媽過去跟著關媽媽學上一學,想來這點子功夫關媽媽還是願意教的。」賈敏看著林如海,笑道。

林如海眼眸黯了一下:「不過就是個獅子頭罷了,沒什麼緊要。固也那邊最近可以消息傳來?」

「信送來的時候剛三月中,樂旭收拾了行囊緊趕慢趕過去怎麼著也要四月打頭。等消息再送進來,怕是要四月底了。」賈敏垂下眼帘,淡淡底說道。

林如海感覺到賈敏的漫不經心,皺眉道:「固也和曦兒雖不是你親生的,可你名義上到底是母親。消息多盯著些,我衙門裡抽不得空,便是母親那邊你也該多殷勤些。」

提起這個,賈敏一肚子火氣,正要跟林如海好生論道論道,她到底要如何做才算是真的關心那兩個小的。難不成她還要將這兩個當做親生對待不成?!可那到底不是她的親生子,她如何能做到心無芥蒂、毫不在意地關懷?便是多關心一分,那些人也不會對她真心相待的。便是躺在百順院的那位,也不見得有多待見她。

心思百轉千回,可時間不過一瞬。勉強笑道:「老爺的話,妾身記下了。」

「黛玉如何了?可聽話?」囑咐完了妻子,就該說些家常了。問候自己的小女,便是最好的話題。

提到自己的女兒,賈敏眼裡止不住的溫柔,連聲音都溫柔了不少:「也不知是時節對了還是怎的,黛玉這幾日比以往更乖了些。很是好帶。老爺可要見?」

「如今外頭風大,又落著雨水,做什麼帶她出來吹風。讓她安心睡著。」林如海連連擺手。

他不見,賈敏也不會強硬要自己的女兒出來。用飯畢,凈了手漱了口,又端了茶來:「妾身按著老爺的吩咐,將府里的下人梳理了一番,這事花名冊,老爺可要看看。」

林如海點點頭,接過冊子翻看,半晌才道:「我林家幾代詩書傳家,娶的女子俱是大家女,世家之人。帶來的人過來十幾年也一樣盤根錯節了。我瞧著,有不少都是父親時便留下來的人,年紀老邁該厚待還是要厚待。不可一棍子掀翻一船人,犯了錯,也有輕重緩急之分。便是那職位安排,亦不可隨意待之。我瞧著這不是一日之功,咱們且慢慢來。橫豎我如今差事輕簡了些,若是外院有甚不好處置的,俱來報我。」

賈敏聽的一愣:「老爺這是,覺著妾身安排的不甚妥當?」

「倒也不是。只是外院終究還是我的地方,平日里待客見人,一草一木俱有講究。揚州地處江南要衝,乃鹽政要塞,不可如此輕慢。裡面有些人我連面都不曾見過,既不知名姓,亦不知能耐,就這樣隨意安排了過來。萬一碰著了貴客,怕是要叫人看笑話。」林如海心裡只覺著男主外,女主內,賈敏這樣不只會他便按著自己的意思安插人手,是對他一家之主的不滿還有不信任。

賈敏倒是沒想到,不過一份普通的人事調動竟招來他這許多話,一時未曾反應過來。

林如海見賈敏沒有說話,便以為她答應了。笑笑又道:「終究家裡人多,慢慢來也罷,何必著急。便是百順堂,也要差人去問一聲,是否要裁減下人。」

賈敏黯然,垂眸道:「母親那邊身子骨不好,我便沒有想著要裁人,覺著還是要多些人侍奉的。便是要裁人,也不是這時候。倒是大小姐那裡……」

聞言,林如海擺擺手:「曦兒和固也年紀都還小,他們那邊的人都不必裁。便是要裁,還得有名目。慢慢來罷,不急在這一時。」

「諾。」話說到這裡賈敏一時也無話,不知該如何答言,便吹燈歇下了。

次日一早,天光才亮,維桑院便有人拍門。守門的婆子兩個時辰一輪換,此時剛巧是換班的時候。

「何人敢在此處喧鬧!」婆子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開了門。待見到來者,倒是一愣,「馬婆婆?!你怎麼來了?小姐還沒起呢。」

馬婆婆聞言,那滿含希冀的眼神倏地就淡了下來,輕聲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擾小姐清夢了。這便回去。」

就在轉身走了幾步,身後卻傳來一個清脆似黃鶯啼鳴的聲音,是薄荷。「小姐問,是誰來拍門。叫進來見見。」

婆子們視線焦距於門外那頓住的身影,佝僂的有些讓人心疼。打頭的上前回話:「是前院守二門的馬婆婆。來時急匆匆,怕是有要事。」

薄荷想起這些日子太太的動作,娟秀的眉毛微微皺起:「讓她進來,小姐要見。」

「哎!」打頭的連忙出去帶馬婆婆進來。

出來的薄荷引著馬婆婆進來,在門口的艾草便轉身回來。將紫檀透雕嵌著銀紅繡花卉並草色詩詞的帳簾幔用雕著牡丹花紋的銀勾勾起,扶著林樂曦起來:「是二門上的馬婆婆。她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不在府里當值,跟著少爺去了邊塞。大女兒在外院管著花草,小女兒在內院是二等女使。此番來,怕是為著兩個女兒中的一個求情。太太這回動靜不小,連老爺外院都裁撤了人下來。」

林樂曦揉著狂跳不止的太陽穴,由艾草她們幾個服侍更衣。「幾時了?」

茱萸看了眼鐘漏,答言:「辰初三刻。」

林樂曦點點頭。換上桃色桃花雲霧煙羅衫,搭著香色漩渦紋紗綉裙。散著過肩的一頭烏髮,坐在鋪著綉纏枝花紋坐墊上的坐榻上,由菖蒲通頭,等樂姑姑來了,再梳頭盤髮髻。

薄荷引著馬婆婆進來:「這是小姐。」

馬婆婆是跟著林姚氏來的,算是百順堂的人。見到林樂曦,又得了薄荷的吩咐,勉強收著自己的情緒:「奴給小姐請安。」

林樂曦偏頭打量了她一回,笑著伸手虛扶了一把:「婆婆起來罷。此時來,可是有大事要說?」

關雎搬了個杌子來請她坐下。馬婆婆半是驚喜半是惶恐地挨著半邊坐下:「謝小姐厚待。本,本來奴是想去求見老夫人的,可老夫人靜養不可驚擾便熄了念頭。但,奴心裡惶恐不安,覺著還是該找個主事兒的人問問。想來想去,滿府只剩個小姐了。因心裡著急,這才顧不得什麼,急匆匆跑來拍門。是奴的錯。待此事一了,奴自去管事處領罰。」

林樂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菖蒲手也不停地梳頭。

馬婆婆見她如此淡然,心裡有些打鼓,不知此行能否如願。

正想著,茱萸卻是過去開了透雕花的窗牖,清晨的涼風順著窗牖夾雜著院子里的青草香和清晨特有的味道慢慢飄進來。讓人頭腦清醒。

馬婆婆一個激靈:「昨日太太身邊的染春拿了冊子,將奴的大女兒從外院押走了,說是拿了府里一盆名貴的花草出去換錢。奴的女兒奴知道,萬不會因為一盆花草便迷了本心的。況她本來便是管花草的,盜的偏還是花草。」

點到即止,話到這裡也不必再多說了。林樂曦已然明白了過來:「婆婆的大女兒名喚什麼。」

「丹草。」

林樂曦微笑:「名字取的倒是應景。婆婆是二門上的,怎的丹草卻去了外院管花草。」

「奴的本意是想著讓她還是跟在老夫人身邊,做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學些老夫人身邊一等女使們的做派。將來說親也好有個好前程,怎麼說都是老夫人身邊出來的。可老夫人見了,說是性子太悶。在她身邊做事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做的來針線活兒,也拿的起掃帚簸箕。便是二等女使也是這般。

奴一聽便知老夫人這是瞧不上丹草了便想著帶她回去,謀個簡單的差事,等到了年紀婚配就是。誰承想,老夫人說丹草既性子沉悶,外院那邊還差了個管花草打理的便讓她去了。

奴還覺著是件好事兒。花草多好,安安靜靜的,只要她安生做事便好了。誰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卻是惹來了禍事。奴這也是著急忙慌的,還請小姐大發慈悲,著丹草出來。許奴帶回家去,之後不會再入府當差了。」說著說著竟跪下來磕頭。

林樂曦皺眉,薄荷看見,連忙攙馬婆婆起來:「小姐如今照顧著老夫人,有事您好生說。這跪下算是怎麼回事兒!」

馬婆婆自知失禮,可她到了這把年紀,求的也過就是兒女平安罷了。現如今小兒子去了邊塞不知生死,二女兒在太太屋子裡,不知後事如何。大女兒卻是真的出了大事。別的她都不怕,或打或罰便是打了板子趕出去她都甘願的。可若是背著偷盜之名被發賣了,那她一生都是要愧對這個女兒的。

林樂曦雖端坐著,可餘光卻一直關注著馬婆婆。見她雖一身灰色素緞通袖長衣,盤起來的頭髮上只帶著個桃花木簪,連花也不見一朵。料子被洗的有些發白,卻很齊整。才剛聽她說話,甚是有條理,邏輯也通。守著二門十幾年了,也沒見出什麼問題。可見她能力。

想著想著,便開口問了:「婆婆女兒今年幾何?」

「翻過年便十四了。」

確是再過幾年便可出去了,偏生碰見了太太這樣一個草木皆兵的人。

唉,林樂曦嘆了口氣:「婆婆的姑娘怕是生的清秀罷。」

馬婆婆一愣,她倒是忘了這茬。「是,是奴自誤了。」

「婆婆回去罷,此事我有數了。」林樂曦見她知道了,便笑著溫和的擺手。

薄荷便攙馬婆婆起來,送她出去:「小姐在,婆婆便安心當差罷。」

「當差?!薄荷姑娘原來不知道啊。前幾日太太發作的頭一批人,裡頭就有我。老夫人身邊出來的,在這裡當差的,如今發作的都差不多了。」馬婆婆自嘲道,「年輕的時候掙破了腦袋也想在老夫人面前露臉,好給自己掙分前程如今老了,卻希望家裡人平平安安的,甚事也莫要有。薄荷姑娘也是有家裡人在的,自然明白我的這份心。如今,我只求小兒子平安回來,大女兒也平安回來。便是小女兒,我也要想個法子讓她回來我身邊。哪怕是沒了差事體面,我也要他們平安。」馬婆婆心裡戚戚然,心有感慨。

薄荷不做聲,默默看著馬婆婆那佝僂的背影慢慢踱著步子走出去。這才反身回來。

樂姑姑已經到了,笑盈盈的問:「小姐今日想梳什麼樣的髮式?」

「前幾日的小牡丹髻就很好,祖母看了很是喜歡。今兒,還梳那個。」林樂曦從銅鏡中瞥見薄荷回來,沒有問馬婆婆事情,只是微笑著答了樂姑姑的話。

樂姑姑點點頭,放下手裡的檀木梳篦,執起象牙梳開始盤發。

「馬婆婆走了,奴問清楚了。」薄荷看著端坐著的林樂曦,低頭道,「太太瞧著丹草顏色好,年紀又輕。還在外院侍候,擔心老爺看中收了。這才要打發了。因她管的是花草,平日里又不出挑,這才找了這麼個借口。」

林樂曦把玩著腰間系著的溫潤的羊脂白玉玫瑰佩,微微垂著眼瞼:「不過就是個二等女使,也值得她這樣費盡心思。草木皆兵,倒真是沒有看錯她。」

樂姑姑置若罔聞,只一心手裡的髮髻。林樂曦看著身後面色一致淡然的女使婆子們,道:「找個人先瞧著太太的動作,盡量保下丹草。至於之後如何,且看看馬婆婆如何態度了。」

薄荷點頭:「諾。」

此前林如海未曾有妾室,便是曲文君懷兩個孩子的時候也沒有提拔丫頭。林姚氏看著自己兒子兒媳感情好還有了孩子,自是不會多此一舉做那惡人的。等孩子大了,林如海自己也沒想頭,後院里便是空置的。賈敏於有孕時,倒是先提拔了身邊一個女使為通房。如今還是得林如海的喜歡,雖不是姨娘,倒也日子過的不錯。但,如今林如海要整肅下人,賈敏自然是想著要清理別的隱患的。

有些下人的確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借著主子名頭在外頭放印子錢、包攬訴訟、欺男霸女,更是有下人仗著主子的信任,中飽私囊的一樣不在少數。如今賈敏當家,自然是視這林家財產為自家的,便是自家糟蹋的旁人伸不得手。如今碰見了,哪裡還會手下留情。有那乖覺的,早早收拾了東西,贖了身契,帶著家人一走了之。也有那蠻橫的,扒著林姚氏和林如海的名頭不放。大大小小、里裡外外都查了一遍,竟然查出了二十萬兩的現銀和不計其數的契紙。上頭屋子鋪子莊子樣樣俱全,便是庫房裡那報了損毀的東西也有出現在查出來的東西里。

嘭!上好的描金骨瓷玉蓋碗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碎的不成樣子。賈敏坐在玫瑰寬椅上,胸膛上下起伏著,大口喘氣。那碎瓷片旁邊作匍匐狀跪著一個女子,穿著二等女使的細棉布綉葡萄紋的長衫,不敢抬頭,卻也不曾見有一絲害怕。

鄭媽媽陪著順氣:「太太大可不必為了這個不中用的賤婢動氣!犯了錯,或打或罰或發賣,哪個不成。非為了爭這口氣,生這麼大氣作甚。快好生歇著。」

「去!將這個賤女人給我關進柴房去!」賈敏稍緩,可盯著她的眼睛卻是陰婺的嚇人。

底下一片唱諾聲,很快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上來將她架了出去,又有兩個女使進來收拾碎片。

「太太這是何苦呢?不過就是個玩意兒罷了。還要為那不值錢的生氣,豈不是虧了自己。」鄭媽媽看著在門口的繪秋,勸道,「去了她,身邊自還有更好的來。你如今為她置氣,倒是叫她得了意。」

賈敏看了她一眼,不做聲。算是認同了她的話,想聽她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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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氏長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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