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發難

第 143 章 發難

林樘是個扛不住的,不過打了幾板子便招了。只是這答案倒是出乎人意料,他受了林淮氏鼓動,幫她照看那些沒被帶走的鋪子生意。那些鋪子大多都是三公主聞有桐的產業,他也不知道林淮氏是怎麼與三公主搭上關係的,可林淮氏確是在為聞有桐做事。林淮氏還牽線,讓林樘也跟著入了一股。後頭來三駙馬也找上來了,他後來就又幫著三駙馬做生意。

這可好,將公主駙馬又牽扯了進來,巡撫拿不定主意,來問卓嘉輝。卓嘉輝頭疼,只示意巡撫再查查,自己則上書天昊帝陳情。

既然與公主駙馬有了干係,那自然是與都中幾位殿下有些干係了。巡撫在不得天家示意下不好隨意再查探,只能換個方向。再一問,林樘又吐了東西,說是他曾受胡知州指使,聯絡了揚州一處山寨,將偷盜出來的鹽引藏匿於山寨裡頭。可不知道為何竟叫林如海識破,帶著人馬將山寨一窩端了,鹽引自然平安回來了。這叫他們的打算落了空,不好給林如海把柄拉他下馬了。

好傢夥,胡知州也拉下水了。對此胡知州自然不認,誰料到林樘這傢伙留了一手,存了胡知州聯繫他的證據還有好些個未曾動用的交子銀票。有了實證,胡知州卻還是狡辯不肯認。這又待如何?無奈,卓嘉輝只好又追加了一道奏疏,林如海也一併寫了奏摺上呈。

江南大事,底下如何敢耽誤,快馬加鞭地送往都中。

卓嘉輝的第一份奏疏很快遞到了天昊帝的龍案上,上頭寫了些甚說了些甚,唯有天昊帝與卓嘉輝二人知曉。外頭人只知道,天昊帝看了之後臉黑如鍋底,氣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只在勤政殿呆了一刻鐘便立時動身往棲鸞殿去見燕微。

「天家今日奏疏批閱的可是快,這未及晚膳便過來了……」燕微見著天昊帝過來,正微笑著上前要迎他。

天昊帝腳下一個拐彎,繞過她自顧自坐到了原先燕微坐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朕聽說這幾日有桐這個小丫頭往你這裡來得勤了些,可是又與駙馬鬧彆扭了?」

「天家是知道有桐脾性的,她還是個孩子呢,與駙馬拌嘴是時常有的。每回拌嘴了心裡不暢快了總愛來找臣妾說話的,這天家是知道的呀。」燕微見著天昊帝今日與往日不同,便知道不好。又聽見他提起聞有桐,想著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難免要多想些。

三公主聞有桐與駙馬爺川寧侯之子秦維自成婚到如今三年有餘,這中間他們夫妻倆吵吵鬧鬧總沒個完。聞有桐在宮中還算受寵,底下幾位妹妹也不會太給她難堪,何況她還是皇后教養著長大的,總有些嬌生慣養的脾氣,嫁了人也還是沒大改。

吵架了,拌嘴了,婆母給臉色看了總愛回宮來找燕微訴苦告狀,可燕微也不好如何管教她,只是一味勸她看清適宜,對婆母和丈夫要放低些姿態,總不好老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慣任何人的模樣,這與夫妻和睦不好。更何況她入門三年,至今膝下並無嗣息,礙著她是公主的身份秦維不好納妾,婆母也不敢似平常人家一般給女使丫鬟。聞有桐不願與人分享丈夫,不許。這不,一直僵持著。

天昊帝這回卻不如以往那般笑笑揭過不提,而是有些氣悶:「你是她母后,很該教她些后宅院子里的相處之道。她雖是大楚的三公主,可也是川寧侯嫡子的夫人。川寧侯只這一子,她老是這般蠻橫霸道,往後可怎麼處?!」

燕微一噎,隨即微笑答應:「天家放心,臣妾記下了。回頭便與有桐說,定然讓她好好改改性子才是。」

「你該知道朕這些日子在查江北一事。」天昊帝品著臨江玉津,緩緩道。

燕微不明白天昊帝與她說起前朝事是為著甚,許是想要探探她知道多少。「天家素來不喜歡後宮嬪御插手過問前朝事,臣妾也不過聽貴妃與幾位妹妹提過一嘴罷了。天家這是……怎的了?」

「原本好端端的查江北,查著查著倒是查去了江南。你說,他們可是按捺不住了?急著想要朕屁股底下這把金燦燦的椅子,想盡了法子。」天昊帝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任何變化,好似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

「臣妾不知後宮與江南有所牽扯,是臣妾的失職未曾做好皇后安定後宮之職責。」燕微連忙跪下請罪。

到這時候燕微要還是聽不出來天昊帝的言外之意,那她可就不是天昊帝眼中的那個穩重端莊的皇后了。

天昊帝眼皮子也不抬,冷聲道:「朕看著你這個皇后做的極為稱職!敢放手讓有桐伸手去江南,有你做表率,那些個嬪御哪個還敢慢了,一個個的緊隨其後。動靜大得朕想不知道都難。」

燕微到天昊帝點破時方才做出一副慌張模樣:「天家允准有桐做些生意,臣妾以為……天家是默許的……」

「好哇好哇,一個兩個都當朕是傻子呢!當朕的裝聾作啞是默認放縱,好好好,你們都是好的。」天昊帝一時怒上心頭,砸了手裡的茶盅,指著燕微的頭頂一連說了好幾個好。

「還請天家降罪。」燕微不再辯駁,只是俯首請罪。

她這般,天昊帝心頭這諸多的怒氣反而發不出來了,顫抖著手遙點了幾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不知過了幾許,頭頂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只聽見天昊帝帶著濃濃的疲倦的聲音道:「這些日子你就在棲鸞殿待著,免了宮妃們的請安吧。」說罷,搖著頭起身,由戴權帶著出去了。

燕微看著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十幾年過去了,天昊帝早已不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了,背脊隆起,儘管他一直刻意在挺直身子走路,可依舊能看得出來。白髮這幾年像是沒有了禁錮,突破了某種束縛,突然多了起來。梳發的典飾每日都要花費小半個時辰為他隱藏白髮,不叫人瞧見他變老的痕迹。人年紀越長,性子就越發古怪,天昊帝還是天家,心思也愈發難猜了。

譬如這回,江南一事。

當初默許幾位殿下插手江南生意的事他,如今斥怪他們肖想皇位的依舊是他。也許是老了,對權利的慾念更重了,眼裡容不得沙子,不願意與人分權。江北與江南不過正好給了他一個發泄憋悶的機會,這個口子開的剛剛好。

「主子,天家這回怕是動真氣了。」

燕微淡定起身,整理衣裝低聲吩咐道:「差人去告知三公主,在江南伸的手趕緊撤回來。免得伸的太長了叫人砍了。」

語氣平淡,似是一件無關緊要之事。燭瑩一時拿不定主意:「天家如此說,可與禁足無異。主子,您不擔心貴妃么?」

「呵!本宮都沒有討到好處,你以為那個女人能在天家跟前討到什麼好處?」提到甄貴妃,燕微的聲音陡然拔高,泛上無盡的冷意,「甄家這些年在江南如土皇帝一般,天家知道卻隱忍沒有發作,你以為是為了什麼。總要逮到一個小尾巴,狠狠收拾了才能一解這幾年來受掣肘的氣。」

燭瑩看著眼底滿是寒冰的燕微,不自覺低頭:「可天家尚未對公主有任何錶示。」

「你以為他今日來就是為了來給本宮警告的?」燕微怒目而視,「是來給本宮下令的,讓本宮好好看著有桐,別總惦記著那與她無關之事而忘了自己是別人家的媳婦,要和夫君好好相處。本宮要是不叫她見好就收,等著被秋後清算不成?」

燭瑩這才低頭唱喏:「諾,奴這便差人去告知公主。」

「還有,這段日子讓她好生收斂些脾氣,以免觸了她父皇的霉頭。不然本宮也愛莫能助。」燕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諾。」

很快,皇后叫禁足的消息傳遍了後宮各處。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愁,眾人並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只是看著皇后吃癟,那自然該有所反應表示的。

寧妃差人去瞧了一眼,可叫鍾順攔在了外頭,只好回來。虞豫嬪倒是樂呵呵的抱著懷來還是熱乎乎的奶娃娃忍不住笑出聲來。元春心裡頭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是好。甄貴妃則與眾不同,帶著點心就往勤政殿去了。

「貴妃娘娘金安。」戴權的徒弟何挺在勤政殿門口給甄嘉柔行禮請安,笑道,「天家有要事料理,恐怕此刻不方便見您。要不您先回去?奴等會子便進去給您通報。」

甄嘉柔擺擺手,她不是那等剛入宮要搏恩寵來請安的不知輕重的宮妃。天昊帝一向對燕微這個繼后極為滿意,即便今日禁了她的足,可總理後宮諸事的大權依舊牢牢掌握在燕微手裡,天昊帝並沒有因此而叫她沒了總理六宮之權。禁足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警告罷了,她來也不是要天家放下對甄家的懷疑。自古來上位者多疑,何況甄家這些年的確是比從前放肆了許多。她此前一直袖手旁觀,是因著她兒子尚且還在前朝斡旋,想爭取更多朝臣的支持。如此一來,作為母家的甄家根本不能輕易放手。她頂多也就是去信說個一兩句,莫讓都中知曉,大家顏面上不好看。

只是自從甄衍這個糊塗東西為了一個賤人把自己名聲作踐成那般模樣之後,甄嘉柔心底不忿,可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的。至少,甄家最有機會出頭的嫡長子身上沾染上了一個沉迷女色的污點,天家能對甄家少些戒備。

蘇州之事她知曉幾分,是甄嘉應說起過一嘴,她也就聽了那麼一嘴,心裡有數便是了。這回出事她消息靈通,也知道些。只是甄嘉應承諾過,萬不會連累到老四,那她也不會多嘴,只當這是哥哥為家裡的謀划。

她不知曉燕微在裡面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致於叫天家禁了足。連燕微都如此,那若是叫天家知曉甄家參與其中,連累了老四事大。她這回來也不是要探聽甚,天昊帝不喜宮妃參與前朝事,即便是燕微,也只能是天昊帝願意說與她聽時才能說上一兩句。明面上如此,背後如何只要不捅到他面前,他也不會說甚。到底背後都是有母家的,多少事還是要過問的。

「天家看上去,神情如何?」甄嘉柔問道。

何挺一頓,道:「倒是沒瞧著生氣,就是看著不敢上前。」

這便是氣得狠了,天昊帝極少有生人勿近的時候,可一旦有了,卻極難轉圜。

「既然如此,那本宮便不打擾天家處理要事了。」甄嘉柔溫溫一笑,搭著女使的手回去了。

客客氣氣送走甄貴妃,何挺一個轉身便見著了從裡面出來的戴權:「師傅,貴妃沒有鬧著要見天家。」

戴權點點頭:「到底是老人了,知道這時候不來觸天家的霉頭。只是……現如今,只怕是再安靜也無法叫天家熄了這滿腔的怒火了。」

「戴權!」

裡頭傳來天昊帝的聲音,戴權趕忙應了一聲,低頭擺手示意何挺不必再開口,自己躬身入了勤政殿內間。

「天家,有何吩咐?」

天昊帝頭也不抬地埋頭批閱奏疏:「傳旨卓嘉輝,讓他好好查,細細查。將有關人員一併押解入都,不得懈怠,不可疏漏。如遇不決之事,密折上報。」

這便是要嚴查的意思了。

戴權心內哀嘆一聲,這一回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遭難了。卻還是答應了。「天家,方才貴妃來過。您晚上?」

「虞嬪處不是新做了羹湯嘛,朕今晚嘗嘗去。」天昊帝一錘定音。

「諾。」戴權明白了,這是暫時不想見貴妃了。

收到何挺的傳話,虞嬪自然是高興的,忙忙傳話下去:「今夜天家要嘗嘗咱們宮裡新作的羹湯,吩咐下去讓小廚房的人都精心些。」

「娘娘放心,絕不會讓天家失望而回的。」想容面露微笑,笑著答應。

天昊帝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要來瓊花殿,只是看著案上堆積的那些個奏疏他便覺著心煩,又剛禁足了燕微,江南與聞立哲有些干係連帶著寧妃那邊他也不想去了。思來想去,後宮多半都與江南多少有些牽扯,獨剩個虞嬪。

「天家近日忙著處理朝政,可是愈發難得來臣妾宮裡了呢。」虞嬪笑的甜。

可惜天昊帝沒領會,還是依舊那副淡淡的模樣:「朝務繁忙,朕哪有心思惦記後宮。這不是聽何挺說你新做了羹湯,忽而有了興趣想著來嘗嘗,如何?可有朕的份?」

「天家來如何能沒有,便是沒有臣妾也能給天家變出來。」虞嬪笑容愈發燦爛。身後的想容立時將準備好的羹湯奉上。

天昊帝抬眸看了一眼,桃紅繡花流蘇垂絛宮裙底下兩點隱隱綽綽,能依稀瞧見兩縷流蘇。「難得見你穿這顏色。」

聽見天昊帝提起,虞嬪眼底閃過一縷光,笑道:「天家覺著如何?臣妾穿這顏色可好看?」

「你年紀小,很該穿這樣鮮艷的顏色。」天昊帝雖笑著,可眼底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虞嬪也不在意天昊帝到底為何不滿,橫豎與她無關就是了。今兒是天昊帝自四月伊始頭一回踏入瓊花殿,往日里總是先去看看兒子。她自然知道兒子重要,她也希望兒子時常在自個兒身邊,可想容說的也不錯,只有一個兒子終究是不夠的,還是太少了。她得抓住這個機會,留住天家。

「臣妾今兒特意試的顏色,她們都說好看臣妾才敢穿出來給天家瞧的。原以為天家不會注意,不曾想天家還是看見了。」虞嬪打定了主意,將聲音往柔媚靠了幾分。

天昊帝正品著湯,聞言隨口道:「朕也只是瞧著你今日不比平常,再一細瞧,這才發現的。對了,小二十如何?最近身子骨可有不妥之處?」

「天家特派的御醫令在,二十的身子已然比從前好了許多。天家往後若是得空,多來瞧瞧二十罷,這小傢伙已經能認人了。」虞嬪說著話,腳下緩緩往前移,到的離天昊帝一步之遙處停下。

天昊帝一頓,抬頭看向眼底反著燭光的虞嬪。眼裡的水光柔柔媚媚,趁著昏黃的燭光,泛著別樣的光彩。天昊帝忽然涌了一股熱血上來,攥著拳頭方能稍稍壓制。

「今夜倒是比從前昏暗了些。多點些蠟燭。」

虞嬪早做了準備,身上特意搽了西南新上來的香粉,羹湯里也放了壯陽之物,免得到得一半啞火了。「天家覺著昏暗了,可臣妾這裡日日都是這般的光亮。天家來臣妾這裡的日子少了,怎的連這個也忘了。」

裡頭伺候的宮人早在覷見苗頭的時候便悄沒聲息地魚貫而出,還關上了門。

一切都恰到好處,寵幸自己的宮嬪何需等。只是今夜裡面不知是不是虞嬪的錯覺,似乎夾雜了一些發泄的意味。虞嬪在後面的時候有些後悔了,悔的卻是沒有叮囑想容看著藥量,這回有些狠了,一遍又一遍,她有些受不住。

天昊帝過了癮,方才放過軟成一攤的虞嬪,躺在一邊兒歇氣。虞嬪緩了又緩,想起自己剛開始的小打算,轉個身,對著天昊帝朱唇輕啟,吐著熱氣笑得嫵媚:「天家可知道臣妾這條桃紅繡花流蘇宮裙打何處來嗎?」

原本已經歇了心思的天昊帝叫她一勾,火又上來了,翻身壓上,又開始了。

虞嬪攀著他的脖子,瞅著空隙在耳邊輕聲道:「其實,這不是臣妾的,是貴妃娘娘給臣妾的料子,說是從蘇州來的好料子。只是她用慣了金絲的,這匹雲錦顏色也輕薄,便給了臣妾。啊~」虞嬪沒忍住,她就知道會是這樣,承受住了一下,過得會子接著道:「臣妾覺著雲錦料子輕盈,顏色也好看,便裁了做衣裳。不成想,天家也覺著臣妾穿著好看……啊!~」

天昊帝好像是來勁了,看來藥效還沒過……虞嬪硬生生受著。

「往後這條裙子再不準穿,朕明兒讓內府給你送好的來挑。」天昊帝總算停了。

虞嬪卻應付地累了,略點一點頭便睡去了。沒看見天昊帝眼底越來越深的顏色。

天昊帝昨夜發泄了今日就有了心情打算要教訓教訓那幾個不聽話的。

「你瞧瞧這辦的都是什麼事兒!」天昊帝將最上面的一本奏摺扔到聞立驍眼前,「朕與你說過多少回了,莫要衝動行事莫要衝動!你看看,你呢?!你將朕的話聽進去了嗎!」

聞立驍垂眸掃了一眼地上的奏摺,上面寫的是兵部府庫軍械缺失一事,眼眸一沉。「父皇,兒臣沒有……」

「沒有個甚!」天昊帝打斷要辯解的聞立驍,剛接了戴權遞上來要他息怒的茶盞,轉眼間就去了聞立驍的額頭上。

啪!

一聲脆響,官窯青花瓷茶盞四分五裂,聞立驍的額頭上也出現了一個血印子。

「你!給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這些日子就不要再操心了。朕讓旁的人來做。」

「諾。」聞立驍不敢多說,只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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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氏長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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