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血色窒息的沉淪曲（十四）

「別一錯再錯下去了，好嗎？」夜鶯的態度由憤怒轉為平和。

「錯？何為對？又何為錯？」祭天把玩著【奇思妙想】走到關夜鶯的金色籠子旁，「我很想知道你怎麼看？」

「不利百姓之事，自然為錯。」

「那利於百姓之事就自然為對嗎？可為何在祈月清風的庇佑下，風祈城的一些貴族們、普通民眾們還會放我進來，以至於最後都紛紛棄她而去？所以她不就是在做一些不利百姓之事嗎？失去了民心，才接納我的到來。」

「這兩者怎能混為一談？」

「承認吧，在我的統治之下，風祈城一切都欣欣向榮，我將會帶領風祈城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權力的渴望，風祈城早已失去了真正的自由！」

「那如果我不來呢？風祈城就能夠自由了嗎？那些平民就能夠獲得想要的自由嗎？答案是絕對不可能。風祈城的權力已經掌握在那些極少數的貴族手裡，祈月清風早已被架空，成為一個空有名而無權的神明。貴族們幾乎壟斷了整個風祈城的思想來源，普通的民眾根本無法出版符合的詩集、文學作品等，更有甚者竭盡全力的打壓他們思想的產物，這就是你口中真正的自由嗎？」

「你現在與那些貴族又有何異？只不過用另一個更為極端的手段，迫使他們屈服。」

「難道你有比我更好的辦法嗎？能夠像我這般鎮住這些貪慾十足的貴族嗎？」

「我們可以協商，通過議會的形式。」

「哦？如何協商？告訴那些貴族，要削弱他們的權力？還是勸說他們放棄壟斷？他們這些貴族，也就是這些掌權者，他們從來是吃硬不吃軟，你越是軟弱，越是想要通過協商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往往達不到目的。他們是遊戲的主導者，是法則的建立者，站在高高的頂端，一旦有人想要觸碰他們的利益，他們就像發了瘋的野獸一般，猛撲過來，將其撕碎。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它不是我們所聽的童話故事那樣美好，只是他們喜歡用美好來粉飾背地裡的骯髒。

所以想要改變這一切，唯有比他們更強者的出現。如果有強者，我怎麼能容忍自己不是強者呢？如果我不是強者，所以強者並不存在，或者強者已死。」

「正義終將戰勝邪惡。」

「當你擁有絕對的實力，站在世界的巔峰，你就會發現，你所行的一切皆是正義，這就是為什麼永遠是正義戰勝邪惡，而不是邪惡戰勝正義。

所以，在我的統治之下，沒有誰，沒有哪一個貴族，沒有哪一個掌權者，可以凌駕於我之上，這時我便能威懾所有圖謀不軌的人，而他們的貪慾也不再敢滋長！因為我即是正義，我即是法則，我即是主宰！」

「我沒有想到曾經那個天真的小孩，如今已經成長為現在這般令人陌生的模樣。」

「我也沒有想到曾經那麼善良的人，如今仍這樣的善良。」

「可能這就是我永遠無法成為強者的原因吧......」

「不，你錯了，凱瑞，你曾經是一個小孩心目中的英雄。」祭天離開了金色的籠子，將視線放在牧歌的七幅琉璃畫上，有趣的事情正在發生，也許是時候該由他出面，終結這一場無聊的遊戲了。

「......」夜鶯再也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垂下了頭。

夜鶯似乎做起了一個很久遠的夢，這個夢是那樣的真實，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還被囚禁於金色籠子里的事實。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凱瑞剛好路過一個角落，發現一群男孩子正在針對一個長相秀氣的小男孩，可憐的小男孩身體都有些在發抖。本來凱瑞完全可以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就這樣的離開，但是心中的那份正義感驅使凱瑞停下了腳步。凱瑞並沒有比這幫男孩子大多少，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底氣，竟然讓那幫男孩子放了那個長相秀氣的小男孩。

那幫男孩子反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凱瑞，凱瑞心裡自然是有些發毛，不過他沒有絲毫的退縮，徑直的走了過去，穿過男孩子的中間，來到小男孩的面前。凱瑞用手指指著他們，奉勸他們不要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這幫男孩子倒是變得有些興奮起來，他們和小男孩年紀一樣，根本不存在以大欺小，至於以多欺少就是他們樂意而為之。凱瑞非常的生氣，認為這些人根本不可理喻。

這幫男孩子本來也就沒想動手，不過既然有多管閑事的來了，那得好好和他玩玩，要不然這一天的樂子從哪裡找。這幫男孩子用最為卑劣的言語去攻擊和詆毀小男孩，小男孩聽到后非常的難過。凱瑞沒有想到這幫男孩子會用這樣的方式進行挑釁，那些骯髒的辭彙就連他都聽不下去了，更不用說小男孩聽到這些話之後的心情。凱瑞揮動著剛學不久的風系法術，那幫男孩子看到這一幕，心裡頓時就慌了，不過看他不太熟練的樣子，說明才剛掌握不久，於是那幫男孩子朝著他攻擊過來。

凱瑞只能一邊躲避，一邊施展法術，這中間也挨了不少的打，其中一個男孩子的拳頭揮向了小男孩，他馬上一個轉身用背擋下了這沉重的一拳，於是在一瞬間他揮動出了法術，頃刻間狂風襲來，那幫小男孩被嚇得迅速逃離了這裡。

小男孩用雙手護著臉，他並不知道凱瑞已經嚇跑了那幫男孩子。凱瑞蹲下去輕輕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小男孩顫巍巍的看向他，小男孩臉上滑落兩行淚水。凱瑞張開雙臂，小男孩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委屈的號啕大哭起來，他安慰了很久，小男孩才緩過來。凱瑞站起身來，將小男孩拉起，那天兩人聊了很久很久。

不過從那以後凱瑞再也沒有見過小男孩，小男孩再也沒有見到凱瑞，直到那一天，小男孩已經長成少年般模樣了，去往一個新的地方，又遇到了一群不懷好意的傢伙，令小男孩沒有想到的是，凱瑞竟然也在其中。小男孩認出了凱瑞，凱瑞也認出了小男孩，但小男孩看到凱瑞特意扭過頭去，沒有看他，心裡明白也許凱瑞也迫不得已。從那天以後，小男孩再也不相信任何一個人，當小男孩擁有絕對的實力的時候，將凱瑞變成一隻夜鶯囚禁起來，就像那天凱瑞嘲笑他如同風祈城童話里的那隻想要帶來無數靈感的夜鶯，最後只能淪為眾人娛樂的玩具，竭斯底里的歌唱，卻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

凱瑞猛地從這個夢裡驚醒，他明白自己現在也變成了這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