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佳公子

第九章 佳公子

小鎮昨日出了一件極為轟動的大事情。

一個外地的富人來到了小鎮,想要在小鎮進行商業發展,在之前他曾派遣過一個地師來此地勘測,發現後山的數座大山內部可能蘊藏着豐富的礦物,若是能夠拿到開發權,想來便是一本萬利的大好生意。

故此,他這次前來不但已取得了郡守大人的開採許可印信,而且還有朝廷戶部專門批複的公文契約,以十年為限,十年之內所賺取利潤要上繳四成。

按道理一個商人的到來並不能太過吸引大家的目光,能夠吸引小鎮百姓的眼球完完全全是因為那一輛極盡豪奢的馬車。那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財富,可惜在那商人眼裏卻也只是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而已。

馬車自小鎮門口便引來了大量的好奇觀眾,他們望着那輛金銀製成的豪奢物品露出了驚嘆,羨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可惜他們並不敢表露出來,因為很快就有一對衙役捕快將人群分離開來。

但是這並沒有阻擋小鎮百姓八卦的心,他們隨着那輛馬車兩旁行走,好像是馬車左右的扈從部隊,走得時候他們高談闊論,言及小鎮有些富商的馬車與眼前馬車對比,將前者貶得一文不值,他們忘記了就算是前者他們此生也難以望及。他們昂首挺胸,似乎具有榮焉。

馬車一直駛到鎮長大人的宅邸門口方才停下,駕車的一人當先跑進府邸,門口的護衛看到如此豪氣的馬車連攔也沒有攔就任他直接闖了進去。

而此時,鎮長的門口已經聚集著四面八方聞訊而來的小鎮百姓。他們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彷彿在看什麼新鮮事。

有些百姓甚至在緊盯着馬車行過的路轍,以期望那馬車身及車轂鑲嵌的寶石突然松落。

馬車就那麼靜靜的停在那裏,圍觀的百姓圍成了一個圈,有的人開始猜測,馬車裏面坐着的人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子。

人群之中各有言詞,大體都是他們迄今能夠見到的有錢人的模樣,無非是腆著大肚子,全身華貴,穿金戴銀,腦滿肥腸之內的刻板印象。

有個年輕的姑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許是個翩翩佳公子呢?

人群當即噓聲奚落,有錢人能有幾個皮囊好看的,大體逃不開之前的那些形容詞。

年輕姑娘不置一詞,那些紅粉佳人的小說中不都是這樣的有錢人嗎?為什麼就不可能映照現實呢?

過不多時,之前那個駕車馬夫走了出來,隨之的還有鎮長大人及小鎮一干胥吏前來迎接,在小鎮人的眼裏,這已經給了極大的面子,平常也只有郡城來人才有這聲勢。

他們不知道,當鎮長大人看到那封郡守印信及戶部侍郎蓋壓的契約文書時臉上的那種驚惶與無措,要不是師爺在旁扶住,差點沒暈倒在地。

這客槐鎮指甲蓋那麼大點的地方何曾見過如此高級的信件文書,待師爺押司驗過真假后,鎮長連忙召集一干人等迎接。所幸府衙一體,人數集結很快。

接着,便出現了令小鎮百姓為之讚歎的事情,大家很快自馬車身上移開目光,轉而目視自馬車內走出的人。

一個極為俊美的年輕男子,身着華貴玄袍,頭頂着紫金髮冠,身材頎長,略有骨感,步履輕盈間給人如謫仙般飄塵逸恣的意味。

小鎮不管年紀幾何的女子,因這一眼便害下相思病,誤了此生的不在少數。

就連一些男子對此也一見鍾情,只是恨老天沒能將對方變成一個女子,心中為此嘆息不已。

那人彷彿司空見慣了別人看見自己之後的反應,故而只是輕笑一聲,便不以為意,隨後在鎮長的帶領下走進那座既是府邸又是官衙的大宅子。

此事一出,如旋風般便在客槐鎮引起廣為相傳,一些自以為姿色不錯的年輕女子當即趕回家搽脂抹粉,描眉畫眼,穿上最華麗鮮艷的衣服,最後獃獃守在鎮長府邸門口翹首以待,彷彿一尊站立着的望夫石。

她們懷揣著莫名的信心,說不定那個公子就一眼便將自己看中,自己便有望飛上枝頭變鳳凰。

還有一些自認姿色平平無法脫穎而出,可是卻有着一手絕技的女子也連忙趕回家,冥思苦想,想要做個與眾不同的信物。那些個才子佳人的小說,有的便是這般以信物寄情,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可惜,天不如人願,數個時辰后,那富人方才不急不緩的走出鎮長府邸。可是他並未向左右那些等得花都謝了的年輕女子看一眼,就連投來的信物都被他身側的扈從一概做垃圾處理了。

富人上了馬車便走了,並沒有絲毫停留,鎮長大人親自站在門口目送遠去的馬車灰塵,久久方才回到府衙。

為馬車護航的還有鎮長剛剛派遣來的捕快衙役,一些想要跟隨的痴心人兒都被不情不願的攔下,眼睜睜看着早已許心的佳公子遠去。

富人之後直接去了小鎮最富有的那條祖槐巷,在來之前他便派人用極高的價格自一家世代相承的當地望族手裏買下了那座客槐鎮最大的宅院。

小鎮有規矩,祖槐巷住的都是小鎮富極一時的豪紳,又或者是小鎮世代相承的望族,那些住在平民巷弄的人是禁止進入的這裏的,除非有那些家族的許可方才能夠通行,為了震懾,他們還從鎮長那裏取得協議,小鎮的衙役捕快會經常巡視小巷四周,如果發現有偷入的人,一概下大牢。

這麼多年,不斷有人以身試法,下場往往並不太好。

富人在恢弘大氣的宅院門口下了車,直接步入那座氣度不凡的大宅子,那些把守的護衛早就收到消息,故而並未阻攔。

剛剛邁進大門口,很快自裏面快步趨走來一個體態肥胖的中年人。他一身打扮比富人更像是富人,一頂金線綉織的瓜皮帽,身上所穿的華貴服飾也都是金銀銅錢的的繡花,十根手指戴滿了各式各樣的扳指戒指,就連露出來牙齒都是黃金與翡翠相互嵌就的。

見富人走進大門,他急忙迎頭趕上,腆著大肚子還一邊搓着手,油膩膩的臉上滿是討好的笑顏,「主子一路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了,屬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主人是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富人並沒有着急回答,而是轉過影壁,直接步入中堂。

這座宅院不愧是世代相承的當地望族所居,裝飾在兼具古意的同時,也有些時新的地方。

比如中堂兩旁就懸掛着幾幅現今聲名鵲起書畫文豪的墨寶,其中最為惹眼的就是那副春山田居圖,此畫乃是如今東唐國有「在世畫聖」之稱號的柳芥子的舊作,畫風顯然還未凸顯,點墨之間尚還未臻完善,甚至其中還有幾位前世盛名大師的畫境味道。

也好在是舊作,若是今時的新作,恐怕絕非這樣一個無名小鎮的望族能夠收藏得起的。自己家裏倒是有幾幅今時新作,可是在他看來都不如令柳芥子聲名大噪的那副《夜遊幽冥地府魍魎圖》來得神意自在。只可惜此畫如今供奉在東唐國皇帝的卧室之中,縱有富甲一國的滔天財力,也無法將其收歸手中,實乃憾事。

富人淡淡看了看左右懸掛之物,頗為滿意,當即走到中堂首位上坐下。

之前擔任馬夫並負責他安全的左右扈從也隨之站在了他的背後,那個中年人也緩緩趨步走近,同時命左右待命的雜役婢女皆撤下去。

「說說吧,財大官人。小鎮目前情況如何?」富人笑着開口道。

中年人諂媚一笑,躬身說道:「主子折煞小人了。據夜鼠這幾日來日夜望氣,小鎮之中恐有兩股龍氣,而且相距極近。」

富人聞言,沉默半晌,「繼續說!」

中年人便接着回答,「這兩股氣都聚集在小鎮東北方向的亭柳巷內,那是鎮子最窮的人住在那裏,其中一個叫秦商陽,另一個叫楚疏狂,來歷都沒什麼奇特,要說有的話那就是秦家是舊北齊宰輔秦恕良的家族的一支偏遠分支,只是如今早就沒了情分來往,要不然也不會住在那種狗窩似的爛地方。楚家倒是有點不同尋常,是八百年前的楚國後裔,只是現在也並沒有什麼強有力的後盾支持。」

富人聽完中年人的彙報,偏頭對着身後的扈從說道:「二選一,你們看看誰能夠獲得我范家的支持?」

背後二人都是龍精虎猛的魁梧漢子,見主人發問,連忙抱手回答,「一切由主子定奪!我等皆尊主人號令為是!」

富人倚在太師椅上,露出慵懶神色,「算了,還是先等等,好飯不怕晚,急是沒有用的,有可能還要壞事,畢竟找到這裏的可不止我們一家。別忘了,還有那山上的鬼谷門人在這呢,就更要謀定而動了。」

接着對堂下的中年人淡淡說道:「讓夜鼠盯緊點,可是也不要太過於明顯,莫要折了面子!畢竟競爭者來歷可是頗為駭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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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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