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升了
蘇玲瓏聽到林笑笑的話，背過身去，把女兒攬在身前，肩膀顫動，女兒都不知道香腸是什麼！
林棟也是鼻頭一酸，紅着眼眶道：「來，吃飯，笑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但今天有的吃，以後天天都有的吃！」
林笑笑從蘇玲瓏的身前探出小腦袋，「真的么？」
林棟把三碗飯端到桌上，過去抱起女兒，「真的，騙人是小狗！」
「笑笑喜歡現在的爸爸，」林笑笑摟住林棟的脖子，「爸爸不要變回去，好不好？」
林棟偷偷抹了把眼睛，「好！」
這一幕恰好被蘇玲瓏看見，一個念頭不由得油然而起，給他一次機會？
「拉鈎鈎！」
「好！拉鈎鈎！」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變！」
蘇玲瓏進屋拿來林笑笑的衣服，「過來穿好衣服，然後刷牙洗臉，才能吃飯！」
不管多窮，蘇玲瓏對女兒的教育從未耽誤，單就這一點，這就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女人。
洗漱完畢，三人坐在一起吃飯。
這樣簡單的場景，對在坐的三人都久違了。
對蘇玲瓏和林笑笑來說，林棟從來都是半夜回家，倒頭就睡。早上，蘇玲瓏送女兒去巷口宋奶奶家，然後再去上班，林棟還沒醒。等她中午下班回來做飯，林棟依然睡得豬一樣。晚上下班再回來，林棟卻已經走在了去牌桌的路上。雖然在一個屋檐下，卻像是兩個時空的人。
對林棟來說，這是他夢中才能見到的情景，夢過無數次。
今天，美夢成真。
蘇玲瓏見林棟的碗裏只有白米飯，那點兒香腸都在自己和女兒的碗中，她不想欠林棟哪怕一絲一毫，就想給林棟夾幾片回去，可又不太願意跟林棟有太多交流，畢竟傷害得那麼深，不是一晚上就能彌合的，就想着把自己的都給女兒，可她剛一動筷，就被林棟阻止，「笑笑有笑笑的，你有你的，她的不許剩，你的不許不吃！」
蘇玲瓏本能地就想反駁幾句，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女兒和林棟卻已經埋頭吃起來，狼吞虎咽。
夾了一片香腸到嘴裏，真的好香！
上一次吃到香腸，還是在結婚的當天吧？
林棟幾下就把碗裏的飯吃光，滿足地看着女兒吃，怎麼看都看不夠，「等會兒我送笑笑去宋大娘家，你直接去廠子，不用繞遠，」宋大娘是一直幫蘇玲瓏帶孩子的孤寡老人，住在衚衕北面，而林東家在衚衕南面，可蘇玲瓏的單位卻也在南面，衚衕又很長，每次蘇玲瓏為了送女兒，都要繞路很遠。
蘇玲瓏的父母雙亡，林棟的父母也要上班，他們又沒錢送孩子去託兒所，只能拜託宋大娘幫忙照看。m.
蘇玲瓏的筷子頓住，下意識地拒絕，「不用，我……」
「我昨天說的一個月期限，不是玩笑，」林棟打斷蘇玲瓏的拒絕，「但在這一個月里，我還是你的丈夫和笑笑的爸爸，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但你要否定我的決定的話，必須要有充分的理由。」
理由？
為了送女兒，每天要多走二十分鐘的路，蘇玲瓏還真找不到理由。
「給笑笑帶飯，宋大娘家也不富裕，」蘇玲瓏妥協了。
「等我賺了錢，送笑笑去託兒所，宋大娘也送到養老院去，咱們出錢，」林棟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蘇玲瓏見林棟開始說大話，不免嘆息，自己真天真，還真以為狗能改的了吃屎。
林棟見蘇玲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也沒法反駁，畢竟自己拍著胸脯吹過不少牛已經數不清，什麼等老子發了讓你們吃香喝辣，什麼等老子贏了錢就去住小洋樓，什麼等老子有錢了就讓笑笑出國念書。
寒磣！丟人！
林棟主動要送女兒，除了真的心疼老婆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當年蘇玲瓏死後，林棟曾一遍遍地走過她每天要走四遍的路，泥濘、黑暗、崎嶇、遠，他不止一次地在路上痛哭流涕。
在這期間，他自然也會去宋大娘家，不為別的，只想多在記憶中留下一些關於妻子的回憶。
當然，這些回憶都帶着血。
宋大娘有一手刺繡絕活，別看她不識字，但只要把要刺繡的字寫出來，她就能分毫不差地綉出來，林棟看上的就是這一點。
等蘇玲瓏走後，他就把結婚時候用的一塊壓箱底紅絨布卷在腋下，拉着女兒去宋大娘家。
走在路上，拉着爸爸的大手，林笑笑高興極了。
林棟也高興，只要女兒高興，他就高興！
蘇玲瓏自然不會安心地把女兒交給林棟，一直在後面跟着，躲在暗處觀察，生怕林棟把女兒賣了，直到林棟帶着孩子進了宋大娘家才放心離開。
從宋大娘家出來的時候，林棟捂着火辣辣的臉，自嘲道：「老太太下死手啊！」緊了緊腋下的東西，他又笑了，「誰讓咱活該呢，值！」
想要的東西得到了，他一路小跑，直奔文字片派出所。
一進派出所的門，林棟就大呼小叫起來，「青天大老爺，孫副所長啊！你真是我們老百姓的大救星啊！」
正在開會的孫勝利聽到林棟的呼喊，紅著臉從會議室出來，喝止林棟，「把嘴閉上！瞎胡說什麼！大救星也敢亂說！你瘋了？」
林棟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把腋下綉好的錦旗一抖，「您上眼！」
好傢夥，還真是錦旗，上面綉著幾列字，「贈：親愛的孫勝利警官，人民公僕，秉公執法，林棟敬贈，一九九二年五月二日。」
孫勝利哭笑不得，他是真沒想到林棟會真地送錦旗過來，可這事兒又是實打實的榮譽，他也不好拒絕，「你這錦旗有稜有角的，還是紅底白線，真與眾不同。」
「我家啥情況，您還不清楚嗎？壓箱底的紅布，宋大娘的手藝，就為這一句感謝！」林棟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情真意切。
「老林啊，這是好事兒啊，收下吧，這也算是你上任的好兆頭嘛！」說話的是緊隨孫勝利一起出來的文字片派出所所長張長明。
原來人家孫勝利產房傳喜訊，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