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餘音（3）
不是以前後輩……也不是以朋友……
那是以哪種？
那種目光，那種神情，那種舉止，無論是出道前，亦或是出道后，她都已經見過無數次了。
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就是，身份和性別的差異。
這個擁抱的含義，她，應該沒有理解錯。
不對，應該，就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只是，怎麼會？
為什麼？
她，不是……
可是……
怎麼辦？
……
江陵，中韓文化交流之夜，地方公演……
或許，是由於舞台下面有一些「大人物」的關係，舞台在室內，溫度還算適宜，最起碼，不是像室外那種天寒地凍的程度。
這樣，穿著小短裙上台的金泰妍，客觀條件上，就不會太過辛苦。
走位，待機，演出。
三首歌，一首舞曲，兩首抒情。
原本應該是三首抒情的，可在金泰妍的抗爭與保證中，需要跳舞的主打歌，被加入了進來。
音樂響起，人影變換，紫色的光線，宛若薄霧，為整個舞台籠上了一層迷離的朦朧。
側面，昏暗的陰影中，牛宇一抱著手肘，凝聚的目光，一直落在了舞台中央那個嬌小的人影身上。
她在笑著，她在跳著，她在唱著，她在享受著，每一根舞動的髮絲，都在散發著魅人的色彩。
這，就是金泰妍，少女時代的泰妍，為了舞台而生的泰妍。
也是，他的泰妍。
……
金泰妍喜歡唱歌么？
毫無疑問，喜歡。
可是，唱歌，從來就不是只有唱歌而已。
她討厭那些不純粹的東西。
從前，有一些，她避不開。
好在，現在，她可以了。
……
這是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公演么？
不是，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地方公演，儘管它有著相當唬人的名頭。
金泰妍保持著高超的職業素養，哪怕是AR和半開麥，也無法壓抑住她那充滿激情的聲音，可是，就算是牛宇一這個門外漢，都看出來了，她動作幅度上的收斂。
尤其是在伴舞、Tiffany和徐賢的對比下。
不論是不是由於止疼葯和身體的限制，他都當她是在遵守約定了。
既然如此，表現好了，就要有「獎勵」。
有氣氛的團隊聚餐，或許，就是個不錯的選擇，既能增進關係，又能樹立口碑。
忽然，手機一震，他掃了一眼，是烤肉店預約確認的信息。
準備好了所有，他重新將視線放在了閃耀著光芒的她身上，唇角上提，眼神溫雋，就這樣，安靜地望著她。
「您好，理事nim，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您。」
驀地，一個身材相對矮壯的男人，來到了他身側，出聲破壞了這一份獨屬的安寧。
聞言，轉頭，半眯著眼，快速在記憶中尋找對應男人面容的名字，轉瞬，他禮貌地開了口，「好久不見，載相nim。」
名字後面帶nim，表示尊敬的隔閡。
他和這位，是之前打過招呼的關係，在華克山莊的某次慈善晚宴中。
PSY，朴載相，韓國著名現象級說唱歌手，憑藉《江南Style》在2012紅遍全球。
可他的另一個身份，對於牛宇一來說，可能會更加有意義一些。
朴載相的父親，是DICorporation這家公司的會長，該公司主營業務為半導體測試設備及計算機晶元的製造與供應。
主要客戶，三星，LG，SK。
換句話說，在那個圈子裡，雖屬邊緣，但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其中一員。
朴載相出現在這裡，牛宇一併不奇怪，畢竟，場館外的宣傳海報上，朴載相那麼大的人像就在那裡，想忽略都難。
只是，這種活動，卡著時間，專門來這裡堵他，來意如何，有點意思……
近一年來，傳統意義上屬於右邊的人，他，或者說，姜珠妍，零零總總，見了不少。
商業往來之外，話里，貌似有點額外的態度，但都沒有說透。
大家都在等，也都在看，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自古權錢不分家，今天這樣的局面，自然和青瓦台那邊迷霧般的狀況有關。
內有一言難盡的永世教，外有咄咄逼人的釜山……
朴女士到底想要做什麼，沒有人能猜透。
故而，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更何況，原本偏向釜山的Showline，不知從何時開始，加大了對於右邊的相關投入。
很多事情，不必過多言語，行動，才是最直接的證據。
……
「少女時代……」朴載相斟酌著言辭，「您是……」
聽說，Showline那一位，鐘意S.M，和眼前這人脫不開關係。
那麼，他，出現在這裡，是沖著哪一個來的？
還是，全部？
「泰妍，之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哦，泰妍xi……」
朴載相恍然，很多圈子裡的傳聞瞬間邏輯自洽了起來，怪不得，某些私下流傳的報價名單上，金泰妍的名字後面會有鮮紅的禁止選項，還特別備註了她背後有不好招惹的金主。
有錢人玩得花，不奇怪，意料之外的是，那一位，竟會如此偏頗，放任至此。
而且，似乎，那一位懷孕了？
消失了這麼長時間，該不會是，去生孩子了吧？
這種時候，這人，來這？
「泰妍xi的實力有目共睹，哪裡還有我照顧的餘地。」
心思百轉千回，嘴上卻沒有絲毫停頓，恭維的話語順暢地接上，富裕家庭出身，哪怕後來「不務正業」，可從小到大耳目渲染所培養出來的基礎生存技能，朴載相一點都沒有落下，沉浮多年之後，甚至還略有精進。
「您自謙了。」
「家父一直在尋找新的投資機會，可惜一直不得其法，聽說您在人工智慧方面研究頗深，家父仰慕已久，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設宴邀您一聚？」
正式的用詞，仿古的文法，姿態不可謂不低，但為何這般，個中意思，需得琢磨。
這才幾天，就有這麼多人邀約，看起來，事情著實不一般。
「您太客氣了，等朴會長和您定好行程，我必定赴約。」
「那麼，掃榻以待。」
言罷，朴載相也不多留，徑直離開了這裡。
牛宇一蹙著眉頭，眼神閃爍，然而，只是片刻，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了眼下，不再去深究那些無趣的應酬。
把握現在，抓住重要的，就足夠了。
……
喧囂落下，便是安謐。
……
「今天辛苦您了，宇一oppa。」
「辛苦了，徐賢xi，好好休息。」
「是，再見，泰妍歐尼，oppa，請慢走。」
「再見。」
「再見，忙內~」
……
「辛苦了，BIGNew，感謝招待~」
「不客氣，你也辛苦了，帕尼。」
「助理的工作，做的不錯，我承認你了~」
「謝謝。」
「那我走了，泰妍，好好休息，別再逞強了。」
「是，知道了~」
「那，Bye，泰妍，Bye，BIGNew。」
「再見。」
「Bye，帕尼，注意安全~」
「知道啦~」
……
砰——
車門闔上，隔離了寒夜。
結束了聚餐，送Tiffany和徐賢回家，此刻，車內，又只剩下了她和他兩個人。
方才的喧鬧，宛若幻境，驟然清冷了下來，莫名地，有些寂寞。
沉默的道路，璀璨的霓虹，為車窗的視野，蒙上了一層迷濛的薄紗。
面帶倦容的金泰妍披著毯子，閉著眼睛，乖巧地半躺在座椅上，不斷後退的燈火，持續勾勒著她臉龐精緻的輪廓，一明一黯，一黯一明，明黯之間，這座闌珊的城市，陪伴著陷入了恍惚的她，心跳都好似停了一瞬。
「一會兒，你先回去，我去還車，洗漱完就去睡覺，不用等我。」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杯溫熱的牛奶，在這寒冷的冬夜，順著聽覺，悄悄流進了她的心間。
「不要，一起。」
音調較之以往，略有提高，其中，大半撒嬌，小半不滿，只是簡單的兩個詞語，就表明了她那不可動搖的決心。
「反正，明天，又沒有行程~」
一頓，一斷，迷迷糊糊，現在的金泰妍，正處於體力完全放空的狀態，只希望那個壞傢伙可以懂一點人情世故，不要老是讓她把話說得那麼明白。
「好，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
她的意思，他理解了，默默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她是今天的主人公，這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就都依著她吧。
……
「oppa，我走了，注意安全。」
「明天好好休息。」
「知道了，再見，oppa。」
「再見。」
視線驟亮，冷氣撲面，精神一震，空曠的地下停車場中，李知恩長呼了一口氣，試圖將那滿心的倦怠，順著凝成白霧的空氣，全部宣洩出去。
匆匆忙忙，忙忙碌碌，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首爾的夕陽了。
路過停車場，進出電梯，漫步走廊，掃描指紋……
然後，拉開了自己公寓對面的房門。
熟悉的淡香，縈繞鼻間，溫雋的光線灑出，李知恩卸下了所有面對外界時需要的偽裝，整個人都感覺輕快了不少。
恣意地踢掉了鞋子，就這麼光腳踩在了暖呼呼的地板上，隨手將背包放在一旁，眸子尋過整個房間，她挑了挑眉，移動腳步，向著他可能在的地方靠近。
門扉開合，視野變換，書房的落地窗前，正在伏案工作的他，背影披蓋著整個漢江繽紛的燈火，專註，寧靜，似是微風，輕撫著她的心弦。
她悄悄上前，踮起腳尖，靠著他，貼著他，擁著他，臉頰慢慢蹭著他的耳廓，像是在傾訴著什麼，又像是在宣洩著什麼。
「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回來？」
嗅著她的味道，風塵中夾雜著幾分淡淡的蘋果香氣，儘管沒有回頭，她的身份，他也瞭然於胸。
「為了給你和泰妍前輩單獨的相處時間啊……」
帶著些許莫須有的怨氣，她皺了皺鼻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小舌頭還頑皮地上下舔舐了幾下。
晚歸的原因是廣告拍攝，但話肯定是不能照實說的，無關緊要的小心機，基本上已經成為了不用去刻意營造的本能。
「餓了么？」
「吃過晚飯了~」
一擊直指核心，二擊堵死他的轉移話題，無論是為人還是處世，她的成長，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站起身，一把抄起了她的腿彎，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在了懷裡。
她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脖子，凝視著他的臉龐，沒有說話。
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這麼晚了，先去洗個澡吧。」
「泰妍前輩呢？」
「睡著了。」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