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動身

陳曦養傷這段時間，狐妖再也沒有出現過，或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而趁亂闖進岩城的小妖怪，墨離也都清掃得差不多了，沒有了這些作亂的妖怪，這座死氣沉沉的小城鎮也慢慢開始恢復生機。

在陳曦來到空城之前，墨離就已經在這裡滯留了好一陣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墨離本決定在陳曦來到岩城的這天收拾了魅狐就離開，可由於陳曦的突然到來，又受了傷，耽誤了好幾天時間，接下來必須快馬加鞭將靈蛇族的後裔送回去。

一大早，墨離便將需要的東西給收拾了一番，他靜靜坐在窗邊，就等陳曦醒過來便出發。

「老大！」

此時小豆芽大叫著跑了過來，墨離聽見馬上用冰封住了他的嘴。小豆芽被突如其來的冰封嚇到，一個沒注意踢到了翹起的木地板，骨碌碌滾到墨離腳下。墨離拎起他輕拍掉他身上的灰塵，再看了一樣熟睡的陳曦，鬆了口氣，化開了小豆芽嘴上的冰。

「別大喊大叫，不知道她還在休息嗎，什麼事？」

「對不起...老大，那個婦人她找到了這裡。」

墨離往窗外那麼一看，那個婦人帶著一筐東西站在樓下，墨離長嘆一聲，讓豆芽陪他下去看看。

此時，剛睡醒的陳曦注意到了原本空蕩蕩的街道開始有人出現了。

「墨離，外面的百姓...奇怪，人呢？」

難道是又偷偷跑掉了，可明明昨天承諾過不會再輕易離開了，放心不下，還是去找找吧。另一邊，墨離剛從外面回來，陳曦從裡面推開門，竟將迎面走來的沒了拍在了門板上。

陳曦注意到，那天那個婦人開始在街邊挨家挨戶地幫忙，或是收拾，或是打掃，她行為舉止間透露著的感覺再不是先前那種虛情假意，看得出來，她這是真心悔過了。

「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錯不改，一錯再錯，進而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狐妖走了，而她將用一生在這裡為她的女兒和那些間接因她死去的無辜的百姓贖罪。」

聽見墨離的聲音，陳曦回頭差點沒把她嚇個半死：墨離滿臉通紅，掛著兩行鼻血站在她旁邊。

「你你你怎麼了！」

「這要問你啊...」

墨離指了指門，陳曦才發現是因為剛剛自己推門的力氣太大導致的，連忙道歉。

「跟你在一起真是有夠危險的，剛恢復一點就把爺傷成這樣，早知道今早我就跑了！」

「就算你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的。」

「得了吧，就你那多愁善感的樣兒，要不是爺，恐怕你這次就栽在一個小狐妖身上了，還怎麼找啊。」

陳曦聽著墨離的話，不由想起了師傅的教誨，不能丟了赤誠之心，問心無愧便可。

「發什麼呆，該走了。」

「咦，這麼快嗎，那這裡...」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了。」

「...來了，咦，你哪來的錢雇馬車？」

說話間，忽聞一陣馬蹄生夾雜著車輪聲從巷口傳來，聞聲看去來著是一個身高七尺上下的中年男人，一身素衣，頭戴草帽，留有大鬍子，臉頰處還有一道疤，儼然一副凶人樣。

「兩位久等了！」

他將馬車停在巷口，摘下草帽扣在馬背上，隨後走進來就有幫墨離和陳曦拎東西。

「墨離，他就是你雇的...」

「嗯。」

「靠譜嗎？我怎麼感覺，他怪怪的...」

陳曦靠在墨離耳邊小聲道，嘴上說著，目光也未曾離開過此人，一直在小心翼翼打量著他。

墨離還沒回答陳曦，車夫就先哈哈大笑起來：

「俺的長相是有點潦草了，但是請二位放心，俺絕對可靠！」

車夫拍拍胸脯保證他的車可以一路直達白皇城，中途絕對不會有什麼突發情況，因為這條路他已經走過太多次了。

「他經常來往於妖族和人族的商路上做貿易的，這次正好要去白皇城旁的酒鎮取酒，可以捎帶我們。」

「叫我李叔就好！哈哈...這道疤是幾年前被一夥山賊劫車時搏鬥留下的，鬍子沒剪嚇到小姑娘啦...」

車夫撓撓頭尷尬解釋道，雖然看著凶，實際上是個很容易說話的人啊！不過，徒手和一群山賊搏鬥還只受了一點輕傷，這個大叔也還是挺厲害的了...

就這樣，兩人上了他的車。本來陳曦也對她有些好奇，直到她一瞥看見他後背透過粗布褂子和領口袖口若隱若現的一道道疤痕，陳曦小聲向墨離問到。

「哎，墨離，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碰巧遇見的，怎麼了？」

「看大叔的傷疤，似乎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墨離聽聞看了看前方哼著歌趕著馬的車夫，答到：

「他曾經似乎是習武之人，第一次見面時...」

......

半月前。

墨離獨自來到岩城，剛想進城補給，卻發現此地一片荒蕪景象，覺得無趣正要離開，忽然感覺到身後有殺氣，墨離馬上轉身，正巧接住了當頭一棒。

使棍之人正是車夫。

「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

兩人相互問到，墨離觀此人並無靈力，應不是修道之人，興許是習武的亦或是平民百姓。結合他的行為，或許能解釋一下這裡的怪異景象也說不準，於是直接告訴他是趕路路過此地，想進來補給一些乾糧和水，卻不料這裡是這番景象。

「原來是路過的旅人啊，多有冒犯...」

「呵，多有冒犯？剛剛若是個普通人，興許就被打死了吧...所以，不打算解釋一下，你的所作所為么？」

車夫仔細打量了墨離一番，在確認墨離暫時沒有危險后終於是鬆了口：

「說來話長...若不嫌棄，到寒舍坐坐吧...」

...

「後來，他就把岩城的事告訴了爺，看他身手不錯，爺就答應與他一起解決岩城禍亂，作為答覆，將爺送到白皇城。」

「原來你在這裡不是在等我嗎...」

陳曦小聲嘀咕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你不會是找不著路吧？」

「閉嘴！走路都能摔跟頭的笨蛋，沒資格笑話本大爺！」

...

他們住的地方是東門，離開時得穿過整座城從西門走，從城邊到內城，一路上的百姓也越來越多，預示著這座死氣沉沉的城鎮慢慢復甦了。

路遇有幾個前些日子見過墨離清理小雜妖的壯丁，他們馬上拎著一些特產湊到馬車前。

「墨公子今天離開啊？怎麼也不說一聲，俺們湊了點東西正要給您送去哩！」

墨離看著他們手裡捧著的沒有裝滿的籃子沉默，並不是嫌棄，而是覺得溫暖，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善意。見墨離不說話，壯丁趕忙解釋道：

「您也知道，這些年鎮里被那個狐狸鬧得人心惶惶，門都不敢出，哪有時間種地啊，都是老鄉們的囤貨，少是少了點，但也是大家一點心意，您收下吧。」

「...謝謝。」

墨離作揖回謝。

「哎呦呦喲，這可受不起，您可是我們的救星，要不是您，哪有我們岩城百姓今天啊。」

「墨公子真不是一般人吶！先前這妖孽還沒壯大的時候，鎮里來了好幾個道長，都被他吃啦！」

「那妖孽吃了那麼多人，你們是不知道得有多厲害！得虧是墨公子這樣的強者才能降服啊！」

「就是，狐妖死那天晚上我溜出來看過了，墨公子如神仙臨世，一下就把那妖孽解決了！」

大家還在盡情談論著，殊不知馬車已經漸漸遠去。哪有什麼天神下凡，都不過是坊間捏造出來閑暇談論的話語罷了。

不過那一夜黑衣人似乎話裡有話，依他所言那狐狸跟他走以後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如果那個黑衣人真的是沖著陳曦來的話...

...

「冰極龍鎖！」

「呃啊！」

魅狐逃到山崖邊，本欲化作妖態逃走，可因為還不熟悉新的身體而被墨離抓住破綻用鎖鏈牢牢捆住。

「跑不掉了吧？」

墨離手握龍鎖，慢悠悠走來。

「本以為你得到新的身軀會就此同那黑衣人離去，沒想到你竟折返回來，這倒也好，省的爺再去找你們。」

「你我都是妖，又何必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爺只不過是為民除害罷了，說遺言吧！」

「呵呵...果然有些事情向你這樣的強者永遠都不會懂...」

魅狐的話在墨離心中咯噔一下，因為先前在斬殺青沼的時候，他也說過了同樣的話，不過這一次墨離可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因為魅狐殺人食人乃他親眼所見，他不相信還會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次回來，並不是想害誰，只不過，我想把那婦人...」

「遺言說完了，再見吧！」

墨離將鎖鏈收緊正要下手，卻被幾條飛來藤蔓彈開了鎖鏈。

「嘖嘖嘖，真是冷酷無情的傢伙啊！」

墨離聞聲望去，兩個黑衣人正立在一左一右的樹梢上。

「這麼可愛的小狐狸你都下得去手，你說是吧——清風公子？」

「喝，別廢話，帶上魅狐就撤，現在我們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喂，想逃跑，也得偷偷摸摸的吧？這樣大聲密謀，當爺耳朵聾了嗎！」

墨離朝黑衣人擲出鎖鏈，他想伸手來接，沒想到在碰到鎖鏈時他的手瞬間被凍結，本以為結束了，可墨離卻看見他那隻被凍結的手臂中，滲出一股股黑色流體，隨後竟將他的寒冰吞噬。

「有空對付我們，倒不如多在那個小姑娘身上花點心思，我說過的吧，下次再見，你可要保護好他哦！」

聽到這裡墨離愣了一下，急忙收回了鎖鏈，也就在這時，三人抓住空隙跳下山崖，沒了蹤跡。

「遭了，上當了！方才三個人都在這裡，怎麼會有功夫去找那個笨蛋？倒是現在...不行，爺得趕緊回去，不過那個狐狸剛剛說的...」

「老大！」

就在墨離糾結時，豆芽忽然從地里鑽出來。

「可找到你了老大，剛剛...」

「我要回山洞去一趟，你且現回去照顧那個笨蛋，照我所說去做...」

...

「墨離。」

「嗯？」

「百姓那麼相信你，你確定那狐狸不會再回來為禍岩城了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這裡有它自己的造化，我們沒有這個職責守在這裡。別跟爺說，那個揚言遊歷天下的陳曦，就這點眼光？」

墨離向陳曦說了山洞的事，在黑衣人的幫助下狐妖已經將老太的身軀拋棄換了一具更完美的身體，作為回報已經跟著那個黑衣人走了。

不過墨離沒有告訴陳曦黑衣人目標是她的事，還不清楚黑衣人的最後想幹什麼，還是先不要讓她知道的好。再者，若他的目標真的是陳曦，也省得墨離再去找，待他出現之時，直接解決掉就好了。

「好了，別擔心了，本大爺做事，你就放心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