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畫風有點不對勁

人生會面臨很多選擇。

在鄭開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今天面臨的選擇格外的簡單。

「接受！」

鄭開幾乎沒有思考太久的時間。

如果只是把它當成是一種遊戲的話，那這個選擇就完全沒有壓力。

顯然，

鄭開現在的內心活動就是如此。

能夠在睡夢的過程中體驗一把玩遊戲的快樂，何樂而不為？

下一秒，

鄭開的右手手腕處出現一行綠色的時間倒計時，正好是十天。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流逝。

鄭開有些坐不住了。

他現在就像是接觸新遊戲的玩家一樣，迫切想要開拓這張遊戲地圖的內容。

他甚至沒有考慮「負面抗性-5」是什麼意思。

「還剩兩個小時！」

鄭開將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這款按摩椅最大的功能是勾起人內心美好的回憶，促進深度睡眠，甚至達到腦域開發。

鄭開不確定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麼形成的？

但大概率和他有關係。

可在他的印象中，他並沒有來過什麼益智幼兒園。

坐在椅子上，鄭開沉默思索了很久。

他知道可以拖，拖到三個小時到，就可以退出深層夢境。

但在這個房間里干坐着，鄭開又覺得有些太過於無聊了。

一個小時后，鄭開緩緩起身，吹滅了蠟燭。

房間內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十秒之後，

鄭開才適應了昏暗的環境，勉強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

「吱呀~~~」

門頁輕輕的拉開，單薄的木板發出了略微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環境中尤為明顯。

門頁不動了。

門后，

鄭開順着縫隙微微眯眼，看向門外，足足等了幾分鐘，才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

鄭開不確定現在是晚上幾點。

但他感覺應該過了九點。

李伯和他提到過，晚上九點之後，不能出自己的房間。

所以鄭開表現的很小心，不敢讓李伯發現。

「按摩椅讓我去找人幫忙，我唯一能找的人只有李伯，但現在不是時候，讓那老大爺知道我晚上跑出來，肯定又要被罵一頓。」

鄭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緊，他的房間在這一排員工宿舍的最右邊。

既然是找地圖，那肯定是所有地方都要搜一下。

鄭開走到緊挨着他房間的另一間房，趴在窗戶上往裏面看去，黑黑的一片，什麼都沒有看到。

右手下意識的去擰動門把手，發現從裏面上鎖了。

想了一下，

鄭開放棄了暴力破門的想法。

隨後鄭開將這一排的所有房間都簡單探查了一遍，有些房間上鎖了，有些沒有。

而沒有上鎖的房間里，鄭開並沒有找到地圖的其他部分。

更讓鄭開疑惑的是，

這麼多房間里似乎都沒有人。

他好像是唯一一個住在這一排房間的人。

既然這裏沒有找到，那就該去其他地方了。

鄭開將目光投向昏暗的遠處，那個方向......是二層小樓的位置，也是園長辦公室所在的地方。

他目前掌握的地圖信息不多，只能先從南邊的二層小樓開始。

鄭開很喜歡這種一點一點探索的過程，總會感覺到滿滿的成就感。

就在鄭開打算往南邊走的時候，昏暗的遠處傳來一陣嘭嘭的聲音，就像是皮球啪打在地面上的聲音。

鄭開微微皺眉。

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沒睡。

難道是李伯？

鄭開小心翼翼的往聲源處摸了過去，將自己藏在一處拐角的位置，只露出半個頭去打量著。

沒人？

鄭開看不到一個人的蹤影。

但耳邊的拍球聲異常的清脆，閉着眼睛去聽，鄭開甚至覺得那個球離自己不到十米的距離。

下一秒，拍球聲戛然而止。

四周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鄭開心裏有些發毛，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小步。

昏暗的環境、戛然而止的拍球聲、清晰可聞的喘氣聲，這些都讓鄭開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哥哥，你找誰？」

稚嫩的聲音緊貼著鄭開的右耳響起，一瞬間，鄭開後背脊柱升騰起劇烈的寒意，手腳冰涼到了極點。

鄭開猛地回頭，急忙後退了幾步，後背重重的貼在牆壁上，這才滿頭冷汗的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樣子。

他全身發白，頭髮很少，只有稀疏的幾根頭髮在頭頂耷拉着，像極了化療之後的病人。

兩隻小手抱着一隻黑紅色的皮球，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看着鄭開。

這小孩......怎麼走路沒聲音的！

之前的李伯走路也是沒有什麼聲音，鄭開當時沒太放在心上。

但現在，

鄭開覺得這裏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蠕動着喉嚨，鄭開將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跳強行平復，這才掛起一絲勉強的笑意：「小朋友，大晚上怎麼不睡覺啊？」

這一刻，

鄭開開始懷疑這個按摩椅的畫風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宣傳上說的是美好的回憶，輪到鄭開，怎麼變成了這種詭異風........

小男孩盯着鄭開看了很久，而後蒼白的嘴角咧開，露出同樣慘白的牙齒：「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

鄭開笑不出來了。

他現在很慌，很緊張！

甚至他想抽自己一巴掌。

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不好嗎？非要大晚上出來亂跑！

「你叫什麼名字呀？」

鄭開壓下心頭的恐懼，在不足小男孩半米的地方蹲了下來，直視着對方的雙眸。

他一切的淡定都是裝的。

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硬是被逼得轉行當了演員，說出去估計都沒有人相信。

顯然，鄭開的舉動出乎了小男孩的意料。

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疑惑，又消散不見。

鄭開靠得太近了，從來沒有人敢離他這麼近，而且從鄭開的表情上，看不出恐懼和害怕。

這個小男孩的身上很冷，時刻散發着寒氣。

鄭開回想起之前搬運的白色長袋，給他一種同樣冰冷入骨的刺痛感。

兩人都在笑。

只是鄭開的笑有些僵硬，而小男孩的笑有些瘮人。

「我叫14號。」

「我們來玩捉迷藏！」

「我抓你！」

「哥哥要是輸了，我可是會把你做成皮球的哦！」

小男孩高興的在原地蹦蹦跳跳，滿是歡喜，用一種天真的眼神注視着鄭開，上下打量，沒有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

鄭開聳然一驚，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全身升騰起一股透心的涼氣，直衝他的大腦，逼得他手腳發涼。

不由得，

鄭開微微低頭看向小男孩手中的皮球。

難道這個皮球.......

果然！

這個地方絕對不對勁！

就在此時，那道令人無奈的女聲再次響起。

「編號014用戶請注意，美好的一天從和小朋友相處開始。」

「新手任務觸發：和14號小朋友捉迷藏。」

「任務要求：不能與14號有任何肢體接觸，否則任務失敗。」

「任務獎勵：益智幼兒園全體孩子好感度+5。」

「任務失敗：永久性腦損傷。」

「請用戶儘快接受任務！」

鄭開眼神很是凝重。

手腳的冰涼並沒有影響鄭開急速轉動的大腦。

越緊迫，越需要冷靜。

「編號014用戶請注意，十秒內不回答，默認用戶接受任務。」

一開始，鄭開只是單純的把這些任務當做是遊戲在玩，心態放的比較平；但現在有些超出他的掌控範圍內了。

「接受。」

鄭開故作鎮定的笑道：「好啊！哥哥陪你玩！不過你要乖乖把眼睛遮起來，一分鐘之後才能拿開哦！」

小男孩很聽話的蹲在牆角，開始捂著自己的眼睛倒數起來。

一瞬間，

鄭開臉上的表情變了。

他看着小男孩的背影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跑。

鄭開現在能夠選擇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大門處的保安室，另一個是自己的員工宿舍。

一秒之後，鄭開便捨棄了保安室的念頭。

沒有別的原因！

只因為自己的員工宿舍比去保安室近。

噔噔噔.......

慌亂急促的跑步聲回蕩在整個幼兒園內，將隱藏的黑暗都攪亂了起來，暗處一些東西探出頭來又縮了回去。

死寂的環境中多了鄭開粗重的喘氣聲。

「十。」

鄭開的耳邊，小男孩的倒數聲異常清晰。

一分鐘很短。

短到鄭開恨不得多長出幾條腿狂奔，他的雙手手心全是冒出的冷汗，眼角一陣跳動，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讓鄭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他媽是什麼鬼地方！」

鄭開頭皮發麻。

這不應該是按摩椅的正確打開方式！

「四。」

明明離小男孩越來越遠，但鄭開反而覺得倒計時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一。」

「哥哥，我來找你了。」

與此同時，

鄭開終於衝進自己的宿舍，將門從裏面反鎖。

「編號014用戶請注意，距離自主退出，還剩三分鐘。」

靠在門頁上，大氣不敢出，甚至連蠟燭都沒敢點。

鄭開聽到了那個小男孩的聲音。

「哥哥，你躲在哪裏了？」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嚇得鄭開慌亂的來回看了一圈房間。

砰！

一扇門被用力的推開。

從聲音的大小和遠近，小男孩應該是從左邊的房間開始找。

鄭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小男孩的開門方式異常簡單粗暴，和鄭開之前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整個幼兒園都能聽到巨大的破門聲，一聲接一聲，幾乎沒有絲毫的停歇時間。

每響一下，

鄭開的身體就跟着抖一下。

鄭開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退出倒計時，剩下的一分鐘變得格外的難熬。

同樣是一分鐘。

有些一分鐘眨眼就過去了；有些一分鐘漫長的就像一個世紀。

「我以為用了這款按摩椅，以後就不用做噩夢了，沒想到噩夢更真實了。」

鄭開雙腳頂着地面，整個後背頂着身後的門，開始深呼吸起來。

一聲一聲越來越近的踢門逼得鄭開腎上腺素不斷飆升，最近這段時間，鄭開的睡眠本來就不好，現在他真怕他自己突然猝死過去。

「三十秒退出倒計時！」

忽然間，一股熟悉的涼意來襲。

他甚至不需要回頭看窗戶就知道，窗戶上一定趴着一張慘白的臉，正在好奇的打量著房間內。

「砰！」

房門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鄭開身形一陣踉蹌，眼角一陣狂跳，但咬牙保持着姿勢不變。

「砰！！」

又一聲！！

門板上的木屑擦著鄭開的臉頰飛了過去，一隻好奇天真的眼睛透過門板上的縫隙繼續往房間里打量著。

「十秒！」

鄭開面露喜色，在心裏開始瘋狂喊退出兩個字。

下一秒，

一聲巨響在鄭開的耳邊炸開，短暫的耳鳴衝擊著鄭開的腦神經，讓鄭開的瞳孔驟然一縮。

一道看似瘦小的身影慢慢映入眼中。

小男孩撓了撓頭，咧開嘴笑了起來，一蹦一跳的朝鄭開走來：「哥哥，我找到你了。」

說着，

小男孩將自己蒼白瘦弱的右手伸向鄭開。

鄭開手腳並用往後面爬去，心中在瘋狂的大喊：「退出！」

這孩子......真的會把他做成皮球.......

「歡迎下次使用~」

悅耳的女聲讓鄭開感覺到了久違的親切。

小男孩的手離鄭開的臉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剎那間定格在了原地，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就像是被雨水淋濕的玻璃被割裂成很多個小塊，最後輕輕一刷，什麼都沒有了。

按摩椅內。

鄭開猛地睜開雙眼，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大口的喘著氣。

恢復了一些力氣之後，鄭開從按摩椅內爬了出來，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用過一次按摩椅之後，就像是親身經歷了一次真實的詭異世界，那種無比真實的感覺，直到現在，鄭開都覺得心裏發毛，忍不住顫抖。

突然間，

鄭開覺得被辭退一點都不算什麼。

沒有什麼比平淡的活着更讓人覺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