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東櫻人，東夏人和北國人 其始
東櫻，橫濱。
三年之前，這裡搬來了一隊新房客，女人不太招人待見，總是一副看誰都能一眼看透的表情，貌似房子也是被她以巨大財力買下來的。
但同行的男人倒是很好說話，年輕力壯，雖然是外國人卻很好相處，沒少幫鄰里鄰居的忙，加上臉上一直掛著親近的微笑，算是為他的同居者解決了不少麻煩。
久而久之，這個奇怪的組合已經融進了這片住宅區，雖然他們的房間里時不時傳來怪聲音，再加上經常性搬來各種奇怪的儀器堵塞道路，但在女人的財力和男人的笑容下總不是問題。
又一個熟悉的清晨，楓島趴在實驗桌上，一隻美短貓從地板輕巧的躍上，如鬧鐘般開始在她耳邊喵喵叫。
喵了有一會，楓島才抬起手拍了拍它的腦袋，順帶從身上摘下用來保溫的風衣。
「助手——」
她的聲音有點悶，加上剛剛睡醒，比起呼喚更像是喃喃自語。
「瞄。」
小貓蹭了蹭她的手心，跳下桌子沖隔壁房間去了。
「助手！」
她聲音大了不少，於是從隔壁房傳來了回應。
「我在做飯，自己打理一下，要我扶著你洗臉嗎？」
「哦……」
她從桌子上起來，靠在椅背上發了會呆，伸了個舒爽的懶腰，然後才走進衛生間打理自己。
簡單洗了把臉，把亂糟糟的頭髮紮成一個馬尾，隨手把牙刷塞進嘴裡，楓島溜溜達達就進了廚房。
還沒走進去就能聞到那股特殊的香味，不出意料的，江辰圍著個小一號的圍裙，哼哼著曲子做著早飯。
「今天吃什麼？」
「培根生菜三明治，佐蛋黃醬配豆漿。」
江辰單手扒拉著鍋里的培根，另一隻手嫻熟的把湊近的楓島推到洗碗池旁。
「把嘴吐乾淨再問吃什麼。」
「咕嚕咕嚕……呸，你又在我的食譜里加奇怪的菜系。」
「你就說香不香吧，吃的爽重要還是看你的營養搭配重要？」
「開玩笑，區區口感怎麼可能和健康飲食相提並論？」
一臉驕傲的說著自己的主張，楓島很快就被江辰兩指頭戳沒了脾氣。
「作息不固定半夜還喝濃縮咖啡的人是沒資格發表這種意見的，去餐桌旁坐好，實在沒事閑的幫我把豆漿端上去——小心燙。」
這女人脫離了工作之後完全一副小孩子的樣子，江辰相當懷疑自己給她工作之前她得氣走多少保姆。
等他端著早飯走出去，楓島已經在調整體檢儀了。
這東西是上個月剛購置的，作用只有一個。
「最近的數據都上升的比較穩定，我的猜測應該不會錯了。」
她沖江辰招招手:「飯前體檢……你應該沒有偷吃吧？」
「你是沒資格說這種話的。」
已經習慣了這例行環節，江辰把外衣脫下，站在了那個相當一體化的機器上。
身高，體重，這種簡單的數據站一下就能看出來，而血壓之類麻煩的東西便要多花點時間，約莫十分鐘，他今天的數據便出來了。
「嗯……沒什麼明顯變化。」
楓島看著自己的實驗結果，滿意的點點頭。
「你是越來越健康了。」
「哈……換了三年之前我聽到這話一定相當開心。」
江辰把衣服穿好:「所以呢？大科學家，得出什麼新結論了嗎？」
「科學是很嚴謹的東西，一個結果是由千絲萬縷的線索所串聯的，僅憑其中一條作為推論是不可取的。」
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每天增加的數據都很少，但時間跨度一長，這個對比就很恐怖了。」
「有多恐怖？」
「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二十六歲，早就過了生長發育的年齡，後天再發育的可能性也無限趨近於零，但是呢……」
她調出首次體檢的資料，擺在江辰面前。
「你的身高提高了兩厘米。」
「哦。」
江辰聳聳肩。
「我很想在這裡說一個葷段子，鑒於你是女的就算了。」
「我姑且謝過這沒什麼意義的紳士精神。」
楓島面色嚴肅:「這很可能與你的能力有關，你那個能力實在太籠統了，籠統到你自己都說不清具體內容，這是相當大的科研方向。」
「好好好，大科學家，餓了沒有？」
江辰抽掉她手裡的文件:「先吃東西，怎麼樣？」
楓島還是想說什麼，但腹中的飢餓感讓她忍不住點了點頭，暫時撂下這個話題。
在三年之前，確認了楓島的身體無恙之後，二人就動身前往東櫻，之所以專門回到這裡不是因為楓島想家了，而是一個更現實的理由。
她的絕大部分資產都在這裡，如果再不動身，兩個沒工作的人在廣陵就要活不下去了。
當初上飛機的時候江辰沒少嘲諷她的窘迫，直到落地之後，楓島就地找了家銀行提了等同二十萬東夏幣的東櫻貨幣，抽出一捆甩在了江辰臉上。
「買兩張到橫濱的車票，剩下的算你之前的工資。」
然後江辰就明白了，她到底是有多有錢。
購置房產，重整設備，一路上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部分，她都是直接掏出那張好像無底洞般的卡直接劃過去，臉上沒一點表情。
也不是沒表情吧，但多半是不耐煩，催促著搞快點。
「搞科研這麼掙錢嗎？」
當一棟三層二百平米的小別墅劃到楓島名下的時候，他發出了由衷的疑問。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別傻站著了，搬器材，還有很多活要做呢！」
從那天開始，楓島就定下了兩個目標，一來是建議世界上各處的spro成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他們停止葯的散布。
第二點，就是研究江辰那個「死不掉」究竟是個什麼能力。
用她的話而言，江辰那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效果的能力是「極具開發空間」，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那個葯本身」。
以上都是楓島的原話，雖然江辰自己只覺得這女人是要趁機報復他在住院看護期間總做東北菜的原因。
總之生活就這樣平穩的進行下去了，三年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東櫻的日子，也成功帶歪了周邊部分家庭主婦的菜譜，順帶從楓島的實驗結果里觀察自己身體的變化。
「說回之前的話題。」
吃飽喝足，楓島靠在椅子上接著解釋。
「死不掉的定義太籠統了，很難說你的能力是用怎樣的方式實現這個效果，比如說你被槍直擊心臟，你的身體是會把子彈吐出來還是吸收掉？」
「吸收？」
江辰嚇了一跳:「聽著有點魔幻啊？」
「你本身就是最魔幻的了。」
楓島直了直身子，她的助手還沒有自己成為了頂尖戰鬥力的自覺，他似乎更願意當個有點強壯的普通人。
「說的誇張一點……你大概是無敵的。」
「那也未免太誇張了。」
江辰端起她面前的盤子:「無敵不無敵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什麼天天玩命的傢伙，在這裡生活能遇到的最大危險就是你的實驗室爆炸了。」
「我都說了那次是意外事故！」
楓島被他說的有點臉紅，強行把話題扭了回來:「總之，你空有這樣一副萬能的軀體卻不開發實在是太可惜了，而我只是個文職，不懂這些，所以我給你找了個老師。」
「老師？」
江辰的腦子裡浮現出那種穿著和服拿著木刀的老頭子:「東櫻式教學？我可頂不住啊。」
「不是東櫻人……嘛，你之後就會知道了。」
她摸了摸一旁跳過來的小貓:「總之你收拾一下，穿的正式點，那位和我不同，是個相當注重表面功夫的傢伙。」
「聽你這語氣，等會就到？」
江辰一邊洗著盤子一邊問，貌似沒上心。
「我是讓她今天到……不過那傢伙的性格，說是今天，每次都是我剛起床就聽到門鈴聲。」
如同是為了證實她的話，門鈴就在此刻響起，小貓受驚跳上二樓，江辰從廚房探出頭來。
「我去你去？」
「你去。」
楓島調轉椅子對著門口，擺明了是要看好戲的樣子，江辰倒也不在意她的陽謀，把圍裙摘下，簡單擦了擦手便打開了門。
比人影更早出現的，是氣息。
一股彷彿來自冰原，來自冬天的氣息。
還握著門把手的江辰甚至感覺自己被凍得有些慌，他下意識的想退半步，但門口那人已沖著他的手臂抓來！
對方的動作不快，與其說是阻止他，不如說只是想看看江辰準備作何反應，而江辰也沒讓對方失望，他立刻鬆開門把手，一手反握住對方的小臂向內拉扯，另一隻手做手刀狀，向著對方的脖子砍去。
這一記手刀停在了對方的脖子前，江辰挑了挑眉毛，放開自己的手，認真退了兩步之後才問道:「貴姓？」
「……免貴。」
那一頭白髮的女人說著流利的東夏語:「姓塞爾米亞，薇薇安塞爾米亞。」
比自己還高上一頭，從內而外散發的冰原氣息幾乎把生人勿近寫在了臉上，隔著墨鏡也能看得出她臉上的冷淡，只是第一次見面，江辰便明白了一件事。
這女人，或許比楓島這個金主還要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