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梁平孝
薛君憂拿出隨身攜帶的那幾粒硬細藥丸,將它們放在絲巾手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雖然不知道效果相不相同,但外觀與硬度大小確實一模一樣。
不過既然來到醫館,不如藉著查案,順便問一問這藥丸來歷。
於是薛君憂直下醫館大廳,正好看到了還在被查問的老郎中。
薛君憂喊退了那些帝都府差役,把手裏的絲巾打開給老郎中看。
「老先生,我這裏找到了幾顆藥丸一樣的東西,你幫忙看看,這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留一縷鬍鬚的老郎中接過那絲巾,雙眉緊蹙著,正欲伸手拿起時卻被薛君憂出聲制止。
「無礙。」
老郎中沖薛君憂和善一笑,示意他安心:「此葯應是內服,就算是毒藥,短暫觸碰后也不會留下太多的毒性。」
說完,老郎中拿起一顆在手指間捏了幾下。
「硬如石子。」
老郎中深邃的眸子在眼眶中轉了轉,然後又將那藥丸離近鼻子聞了聞,竟是沒有任何味道。
於是他朝身旁一同打量的王溱溱囑咐道:「溱溱啊,去取一碗水來。」
「好。」王溱溱聽完立刻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端來了一碗清水,老郎中把那藥丸放進水中。
三人站在那碗水周圍許久,也沒有見到藥丸溶化一點,那碗清水更是沒有任何變化。
「這又硬又沒有任何味道的藥丸應該是外殼。」
又過去半個時辰,老郎中得出結論,然後又把那藥丸從水裏取出來,重新放在手裏摸了摸。
來來回回又細摸了一遍后,老郎中找准一個相對硬脆的地方一捏。
那堅硬的黑細藥丸立刻碎開一角,從裏面流出的無色液體順勢流進那碗清水中。
老郎中端起來聞了聞,沒什麼味道,不過能夠依稀聞出一股藥草味。
「應該是味無色無味的藥劑。」
老郎中放下那碗水,似乎有了些定論:「不過是做什麼用的,恕我這一把老骨頭才疏學淺,並不能分辨出來。」
「真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嗎?」薛君憂剛才看那老郎中的樣子不像是無味。
「內里藥劑無味。」老郎中開口回答道:「不過那外殼應該是荔蘇所制,荔蘇慢慢熬成黑漿凝固後會非常堅硬,很久之前,溟國人都會把荔蘇熬成的黑漿當做密信容器傳出城中。」
「溟國人......」
薛君憂一下子懂了,當年行刺公孫皇貴妃的那群人中一定還有溟國人,就和他昨日遇見的那群埋伏在昌隆伯府的溟國人應是一隊。
可在帝都城中,能瞞過九嬰都護府將數量如此多的溟國人藏得天衣無縫,應該也只有皇族能夠有這番能力。
回顧當年東州州尉寫給昌隆伯的信,連繫這一切所有的秘密應該都在那個和東陵候有染的帝都內應府中。
而明面上與東陵候可能有關聯的無外乎只有兩個人,陵陽公主與四公主。
「薛大哥,這個藥丸和樓上那具屍體有關么?」
就在薛君憂心中思索之際,身旁的王溱溱開口了。
「應該沒什麼關聯。」
薛君憂抬頭看向王溱溱,可總覺得她臉色有些不對勁,於是又開口問了一嘴:「怎麼了溱溱,你見過?」
「沒見過。」
王溱溱搖搖頭,卻是說出了另一件事。
她說昨夜臨近關門之前,有看見兩個特殊打扮的女人來過。
最先進來的那個女人是貴婦打扮,長得很美,身上一股特別濃郁的藥草味。
那個女人和死者應該認識,二人後來還在上面大吵了一頓,其中王溱溱隱約聽見他們說什麼藥丸,梁平孝,南州大火之類的事情。
約莫半個時辰后,又進來了第二個女人,一身黑衣打扮,手裏拿着一把很長的鋒利長劍。
這個女人只是過來買葯,因為她整張臉都是用黑布矇著,所以王溱溱記得清楚。
之後這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醫館。
直到王溱溱關門回家時,她還在街上遇見了那個手持長劍的女人。
「是什麼樣子的長劍?」
薛君憂開口問道,甚至還照着之前那個蒙面女子用的劍型長短比量了幾下。
「不是......」
王溱溱搖頭否認,仔細想了想之後,開口說道:「是那種有些騎兵提着的長刀模樣,不過那是把長劍,看着特別鋒利。」
雖然薛君憂沒見過,但他心裏很明白,那把鋒利長劍才是茶蘼花屍案中的兇器。
果然,那個長得像昌隆伯的女人並非兇犯,而只是一個幫犯。
溱溱之前說的那個渾身藥草味的貴婦,想來才是那個女人。
不過有幾點薛君憂還是挺在意的,王溱溱提到過梁平孝和南州大火。
南州大火說得應該是十六年前南雲王府那場大火。
可梁平孝是誰?薛君憂看過和茶蘼花屍案與南雲王府大火案所有有關的卷宗。
並不記得還有這號人。但是如果涉及到南雲王府那場大火,薛君憂也確實該去會一會朋友了。
畢竟剛上任是,本來打算的就是先辦南雲王府的案子。
正好,既然都扯一塊去了,薛君憂索性就合一起辦了。
......
薛君憂連夜提審了花無意。
二人是直接在刑部大牢裏一審一問的。
花無意似乎也並不是很意外,甚至覺得薛君憂比他之前預想的慢了些。
「說句心裏話,我本以為昨夜薛兄便會提審我。」
花無意臉上沒什麼表情,或許該說那張被火燒灼過的臉上永遠也只剩一股駭人的感覺。
「確實是打算昨日見見花兄的。」
薛君憂不以為意,沖他笑了笑:「只可惜,昨日出了些事情,便沒能與花兄相見。」
「是昌隆伯一家的屍體一事吧。」花無意開口道:「今天的大牢的差役一直在提這件事。」
薛君憂知道對方是在有意扯開話題,不過他完全不想給機會。
於是他搖了搖頭,直接回答他道:「不,是另一件,一個叫梁平孝的人死了,而且被砍了頭。」
「什麼?!」
花無意呢喃著,臉上突然一驚,不過很快又變回了原來模樣:「這,這件事我們還確實沒有聽牢頭他們講過。」
「那是自然。」
薛君憂嘴角微翹,察覺到了花無意臉上的一絲不尋常:「我們今天才查出那梁平孝的身份,不過看花兄臉色,應該認識這個叫梁平孝的。」
話音落,花無意抬頭望着薛君憂,眼裏似乎也沒什麼躲閃:「薛兄,我們某種意義上也算一起待過刑部大牢的。所以你我兄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說的不錯。」
薛君憂點點頭:「那花兄就直說吧,我會盡最大能力護你周全的。」
「我沒什麼好說的。」
花無意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搖頭:「你知道的,我是不會說的,我的事情,在牢裏時也沒怎麼和弟兄們說過。」
「就因為你是南安王義子?還是說南雲王府那場大火本來就是你做的。」
薛君憂直率開口,對於提審花無意他早就做了很多準備。
不過再多的準備也比不過直來直去來的輕鬆。
不過令薛君憂意外的是,花無意似乎也早就預料到了。聽見他說的話,臉上更是無所謂,甚至有一些輕鬆。
「這件事,我早就猜到薛兄會知道了。」
花無意慢吞吞的,一看就是故意的:「畢竟九嬰都護府的卷宗一直留着,這麼個大活人又真得不會人間蒸發。」
「那你為什麼進了刑部大牢?」
其實就算不用問,薛君憂也能猜測出一二。
作為南雲王義子,能被逼到進了刑部大牢,無外乎就兩個原因。
一是為了躲避南雲王都無法擺平的追殺。
二是為了躲避南雲王的追殺。
薛君憂之前看過花無意的卷宗,能夠很明顯看出花無意的案子一直沒有定罪,就是因為南雲王。
所以第二種可能排除,自然也就剩下了第一種。
花無意的回答其實也和薛君憂猜想的差不多。
雲里霧裏的,既有承認的意思,又沒有確認的意思。
不過花無意倒是面露笑意,與薛君憂想做一樁生意。
薛君憂疑惑的望向他:「什麼生意?」
「我可以告訴你梁平孝是誰,但相對的,我的事情你要你也不能告訴給他人。」
說話間,花無意的臉上有些後悔:「畢竟能猜出我身份的想來也只有你,早知如此,在那暗無天日的牢裏就不和兄弟們透露出一星半點的廢話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就巧了呢。」
薛君憂回答著,心裏卻不願意做這樁生意,於是微妙的改了改:「梁平孝都死了,我知道他是誰不是誰又有什麼用......不如我們改一改,你直接告訴我他和你的關係。」
「他和我沒關係。」
花無意斬釘截鐵的回應道:「而且我想梁平孝應該還沒有死,你在唬我。在來之前,我都聽牢頭說了,這兩天那個無頭懸案又出來兩個屍體,但這個案子的死者從來不會留下任何信息。」
「那你還和我說這麼多?」
薛君憂有些鬱悶,感覺自己多此一舉了。
花無意卻是並不這麼想:「我和薛兄說這麼多是聽你講到梁平孝,這個名字既然從你嘴上出來,那自然而然就是查到了他。」
頓了頓,花無意臉上像是突然嚴肅起來,繼續道:「我的事情確實不能與任何人細說,但梁平孝這個人,他也與當年那場大火有關,你可一定不能讓他死了。」
聽了這句話,薛君憂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拒絕他。
畢竟都出來兩個屍體了,目前也沒什麼東西能夠證明第一具無頭屍體是那個梁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