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裁縫父子互鬥氣、小鎮新開服裝店

天漸漸暗了下來，狹窄的街道上已沒有多少行人，一陣輕風吹過，飄過來一串串炒梅乾菜的咸香。新漢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已到了晚上7點了，他雙手撐著縫衣機的面板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腰身。想想從早上7點開門營業到現在，已經12個小時了。早上二根油條，一碗豆漿；中午吃了一碗面，現在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青梅，該收工了，你回家吧！」青梅今年十七歲，沒有考上高中，就在家幫忙做點農活。青梅上面有一個哥哥，考上了縣裏的中專，是她們一家人的驕傲。青梅下面還有一個小弟，在縣裏讀初中。其實青梅成績還是可以的，但家裏供不起三個孩子讀書，在男孩子身上的花費要大些。青梅打小就很懂事，知道幫爸媽分擔。聽說鎮上的裁縫店招學徒，就嚷嚷着讓爸媽找人，要過來學門手藝。新漢老婆生完孩子后，店裏一個人忙不為過來，看到這個女孩子蠻懂事的，手腳又勤快，就留下了。這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拷邊、釘扣、絞扣眼的活就幹得非常麻利，而且還能幫着打掃衛生，收拾鋪板，深得新漢喜歡。

「還有二個扣子，釘好就收拾完」，青梅聽到師父的叫聲，一邊麻利地穿針引線打結，飛針引線釘扣，很快就釘好了二隻紐扣。這是前二天一位小伙訂做的的確良花格襯衣，好象是打算相親穿的，臨走特意叮囑，要小心做好。青梅站起了身子，又將衣服翻過來、掉過去檢查了一次，拎起衣領抖了抖衣服上面的碎線頭，才拿到衣案上，準備熨燙好。

「這個我來吧，天不早了，你回家吧，以免你爸媽擔心」新漢知道青梅家離鎮上還有近三里地，走回家去至少要半個小時。

「嗯啦」青梅感激地望了師傅一眼，轉身拿起掛在牆上的小布拎袋，「我走了，師傅！」青梅扶著門框回望了新漢一眼，閃身消失在夜幕里。

新漢將衣服放在衣案上仔細地熨燙好，又仔細地檢查了領口、前襟、袖口位置的扣眼和紐扣是否貼合，又對照訂單複核了衣領、袖長、肩寬、胸圍等處的尺寸，然後簽好字，將襯衣疊好，將多餘的布料整理好，放在一起，然後用一張牛皮紙包起來，將衣單上的名字、日期記在牛皮紙上，這才滿意地收拾好衣案，關門回家！

新漢的父親就是縫衣匠，在當地街道服裝廠做衣服有幾十年了，後來廠倒閉了，他父親就在自己家裏做衣服。因為手工好，脾氣好，遠近人家都肯送布料過來做，在家裏忙不過來時，就會讓新漢幫忙。這一來二去，幾年下來，新漢居然學得有模有樣，而且願意嘗試新潮的服裝式樣，還特意買了一本時尚服裝圖集。這一點，讓他老父親特別看不順眼，為此與老父親賭氣才開了這麼一片服裝店。剛開業時，沒有生意，老父親說，到時准餓得沒有飯吃！後來，新漢試着買了一些布料，做些常規身材的服裝掛出來，打算充充門臉，沒有想到這幾件掛出來的新式樣服裝，很快就被人買走，名氣也不脛而走，生意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新漢的服裝店不同於一般的裁縫店，店裏有大玻璃鏡，還在店的一個角落裏辟出一小塊空間、拉了一個黑布簾做了一個換衣試衣的地方。而且能夠完全按照顧客的要求，做成不同的式樣，這一點深得年輕人喜歡。象年輕人喜歡的大腳喇叭褲，花格襯衣，都會拿到他店裏做，而這些，是象他父親那些年齡大的老師傅拒絕的。儘管有些老年人不喜歡他做的衣服式樣，但那些小夥子，大姑娘、小媳婦，卻是這裏的常客，小店裏經常傳出來開心的笑聲。

新漢兄妹三人，新漢是獨子，上面有個姐姐，下面有一個妹妹。因為與老父親置氣，這二年父子二人都沒講話。後來新漢相親，是母親說話才與父親和好的。二年多的時間裏，新漢已攢錢將租住的門臉買了下來，同時借了些錢翻建起了一個二開間的二層小樓房，這讓遠近的同齡人十分羨慕。媒婆自然地踏破門檻，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與一個十分俊俏的女孩紅梅結婚了。紅梅十分勤快，而且悟性極高，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成為新漢得力的幫手，拷邊、鎖扣眼、釘紐扣、車縫衣服、熨燙衣服，樣樣做得有模有樣，小店也越開越紅火，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直到紅梅懷孕生孩子，才不得不找個幫手來。

新漢的服裝店在小鎮最熱鬧的街市上，二開間的門臉，下面是門店兼加工間，上面有卧室和儲物間。在與他父親置氣的這二年間，他一直是住在這裏的，直到結婚後才搬回和父母住一起。新漢的姐姐已嫁到外地多年，妹妹還在上高中。紅梅過門時要求新漢和父母一道住，她不願意背負娶了老婆忘了娘的罵名。而且，住在店裏燒火做飯也影響做生意。生了孩子后，有了婆婆的照顧，就更方便了。紅梅很會討老人喜歡，做事又勤快，嘴巴又甜，一說起話來總是笑笑的，平日裏經常讓新漢買些老人喜歡的零食，婆媳之間相處得異常融洽，經常讓小姑子笑自己的媽媽對媳婦比對她這個女兒還要好。

新漢的家離服裝店隔了二條街道，騎上自行車不過三五分鐘就到了。回到家時，桌上已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老爸還在桌上擺出了一瓶白酒在等他。見他回家，紅梅將抱着的胖兒子塞進他的手裏，到廚房幫婆婆忙了。小傢伙看見爸爸了，高興得手舞足蹈。新漢摟着兒子粉嫩的小臉親了親，臉上的胡茬扎得小傢伙哇哇直叫，被端飯出來的老媽看見后，心疼地將孩子抱了過去，輕撫著小傢伙的臉頰，「小寶呀，你看你爸爸真壞呀，把小寶的臉都扎紅了」。就這樣，一家人享受着最溫馨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