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五爺

「放箭！」

既然是妖，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嚴鐵良直接下令攻擊，火焰箭矢密密麻麻如蝗蟲過境般從天而降。

巨猿第一時間將少年抱在懷裏，抬起手臂擋住頭部。普通箭矢破不了它的防，但是上了油的火焰箭矢卻是個大麻煩，巨猿再怎麼皮糙肉厚，身上毛髮也經不住火焰燒灼，一旦引燃，傷害不小。巨猿自然也知道這，可現在的局面，無處可躲，只能硬抗。

然而，一陣清風吹過，鋪天蓋地的火焰箭矢突然全部熄滅，噼里啪啦下冰雹一樣掉落在巨猿身前。

「福兒！」

驚喜的聲音響起，巨猿愣神之際，突然感覺懷中一輕，低頭看去，少年已經不見蹤影。身前，一道高挑身影在黑暗中浮現，悄無聲息猶如鬼魅，他的懷中，正抱着滿臉迷惘的少年。巨猿憤怒咆哮，眼中紫光大放，可當它看清來人面貌后，吼聲戛然而止，腦海中閃過自己不久前被對方隨手抽暈的畫面，瞬間清醒。確認過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福兒，你沒事兒吧？」

高挑身影仔細打量少年，眼中滿是關心。少年也認出了來人，開心道：「五爺爺，我沒事的。」

言語間，眼中綠意退散，身行恢復正常大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五爺長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回來的及時，要是再晚點，自己的寶貝徒弟可就要遭大罪了。想到這裏，五爺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冷聲道：「孔佑，你好大的膽子！」

全身披掛重甲的孔佑來到五爺身前，啪的一聲抱拳沉聲道：「前輩，您方才也看到了，此子乃妖物所化，夥同巨妖前來攻城，還請五爺將它交給末將審訊，定能逼問出妖林的行動計劃。」

五爺面色鐵青，但他不好發作，因為洪福的情況太過特殊，換了誰都會有所懷疑，見了他變化后的模樣要是還沒有幾分想法那才是真的有貓膩，只得咬牙切齒地強調道：「他不是妖，是我洪家的一份子！」

「可是....」

孔佑看着已經恢復成人形的少年，又瞥了眼一旁對他忽虎視眈眈地巨猿，眼中滿是懷疑，小心警惕的模樣讓五爺氣急而笑。

「怎麼，你連老夫的話都不信？是不是覺得我也是妖怪？」

「末將不敢！」

孔佑趕忙低頭，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五爺的山羊鬍子一陣抖動，強行忍住一腳將這個榆木腦袋踹飛的衝動，對着城門方向喊道：「姓嚴的，你看夠了沒有，還不死過來，要老夫上去請你不成？」

觀望台，嚴鐵良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孔佑身前，對五爺微微彎腰行禮，隨即看向對他橫眉冷對的少年，不確通道：「五爺，他真的是洪福？」

「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五爺親昵地拍了拍洪福肩膀。洪福平安歸來，他比誰都開心。說起來有些丟人，但是這趟妖林之行要不是洪福出現，他這一次很可能會陰溝裏翻船。不僅方濤救不回來，自己還很有可能被妖林控制，成為「叛徒」，想得再深再誇張些，封妖城乃至洪家都有可能因此葬送在他手裏，光是想想都讓五爺不寒而慄。無論是大哥還是旗兒，洪家已經虧欠洪福太多，幸好他現在平安無事，如若不然，五爺不知道該如何回去面對三姐，面對大哥。

感慨之際，一張佈滿尖牙的小嘴突然咬在他的手上。五爺這才注意到幼獸的存在，醜陋猙獰的鬼臉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仔細觀察了好一會也沒認出它的品種，不由好奇詢問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洪福將吊在五爺手指上拚命啃咬的幼獸扯了下來，重新抱回懷裏，輕輕揉捏它的脖頸，介紹道：「它就是小黑。」

小黑？

三人同時沉默，小黑他們都認識，是一頭身形矯健，模樣俊俏的英勇黑狼，與少年懷中的幼獸相比，除了顏色外，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說它是小黑，實在是有點太糊弄人了。

嚴鐵良還是懷疑少年的真實身份，坦言道：「五爺，不是鐵良不信您，而是這小子方才的變化實在太大，與妖邪無異，大傢伙都看在眼裏，我作為一城之主，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五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巨猿解釋道：「洪福體質特殊，暴怒時會出現一定程度的變化，和這個大傢伙差不多的毛病，之前在練功房你應該也聽到過，這件事二哥也知道，你不必擔心。」

「老夫還要去帶他去王府彙報情況，沒時間跟你掰扯，讓開吧。」

洪福能從谷底回來，還是毫髮無損，定有蹊蹺。五爺只知道谷底下方自成世界，可具體什麼來頭並不知曉，只有二哥洪烈有那個實力穿過裂隙，下到地底打探過那裏的情況。洪福既然把巨猿帶了過來，說明他已經回去過南歧，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是通過白龍山頂的泉眼從地底世界回到這裏。如果沒有地底勢力的幫助，僅憑他自己根本無法使用那個通道。可他們為什麼會願意幫助一個陌生人類？還是說他們也知道少年來頭很大，所以才會出手相助？這份善意是好是壞未為可知，需要聽聽洪福的解釋，弄清楚來龍去脈。

嚴鐵良彎腰抱拳，無奈道：「五爺，您可以帶着洪福進城，但是這頭巨妖不行，它必須戴上枷鎖，留在這裏。」

既然五爺認識，那麼這頭巨妖就不好關進鎖妖塔，但是讓它在城內大搖大擺地閑逛，也是萬萬不可能。從方才的對戰中可以看出巨猿擁有不俗的戰力，特別是最後那一拳，竟將大師初期的孔佑擊退，至少也該有走脈巔峰的實力，加上它龐大的塊頭，一旦在城中失控，必定會造成傷亡，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猴子不是妖怪！」

洪福再次發生抗議，原本少年還對這個眼睛受傷的光頭大漢頗有好感，可是在他左一句妖怪，右一句巨妖的稱呼下，這份好感飛速消退，只剩厭惡。

懷中幼獸也是不給好臉色，破口大罵，吼叫個不停。嚴鐵良瞥了它一眼，莫名想起了那件被小黑咬成布條的皮甲，倒是有些相信少年的話。至少，這個臭脾氣是一模一樣。

五爺看了眼洪福，後者緊緊抱住巨猿胳膊，可憐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嘆息道：「老夫知道你有苦衷，大個子可以留在這裏，但是通天鐐就免了，你們只要不惹它，就不會出問題。」

「可是……」嚴鐵良還要堅持，被五爺直接揮手打斷。

「沒有可是，出了事老夫負責。」

說完不再理它，對洪福招呼道：「走吧，咱們先進去，它在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事。」

少年儘管擔憂，卻也明白事理，只得打手勢安慰巨猿道：「小猴子，我去城裏給你找些吃的，你在這裏等我，可不許打架。」

巨猿顯然是不太相信嚴鐵良和他身側的孔佑，喘著粗氣輕捶地面，警告意味甚濃。嚴鐵良直接忽視了它，不屑一顧，倒是孔佑眯起眼睛，鬥志高昂，摩拳擦掌。方才那一拳，他可是嘗到了甜頭，很想再跟巨猿幹上一場，看看到底誰的拳頭更硬。這一動作讓剛準備離開的洪福重新停下腳步，不放心地又跑回巨猿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他們要是欺負你，別硬拼，記得跑啊！」

巨猿點頭，可它銅鈴大的眼睛卻死死盯着孔佑，同樣鬥志昂揚。

「行了，走吧。」

城門打開，五爺帶着洪福進城，直奔王府而去。後者一步三回頭，在大門重新關上的那一刻，才加快速度跟上了五爺的步伐。

王府大殿。

「二哥，福兒回來了。」

人還沒有進門，五爺愉悅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傳來。

洪烈依舊端坐於王位之上，閉目養神，待少年進入大殿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二爺爺，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洪福進門后，直接跪在地上誠懇認錯。自己畢竟是偷偷溜出城去，壞了封妖城的規矩，少年沒想推脫，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犯了錯誤，就要受罰。」

洪烈語氣平淡，既沒有見到少年平安歸來的喜悅，也沒有他違背城規的佈滿。雖說，客觀來講，少年這一趟其實立了大功。但是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這是洪家一貫的傳統。

很不幸，洪烈把這個傳統帶到了封妖城，並將之發揚光大，更加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