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和諧

和家屬區一牆之隔就是機械廠的辦公樓，四樓書記室內兩人倚窗站立，正好能夠看到家屬區秦風家所在的那棟樓。

「廠長，張帆他們這麼久沒出來，不會有什麼事吧？這幫二混子別惹出什麼事來。」

「能有個蛋的事！這幫混蛋拿錢辦事，我只要結果。她曹金花不是想硬到底么，我看她是要兒子還是要工作，嗎的蛋，耍潑耍到我頭上來，治不了她了還！這廠里有我謝長河一天在，永遠翻不了浪！」

謝長河今年四十八，十五歲就進了江北第二機械廠，二十二歲就當上了廠長，靠著強硬作風和敢打敢拼，硬生生把一個虧損的廠子做成年盈利過億。

在機械廠內，他的話比聖旨還管用，向來說一不二，沒有人敢提反對意見。

另一人是廠里的書記孫大力，他和會計劉超同為謝長河左膀右臂，這三人基本決定了廠子的興衰。

霸氣的說了一句，謝長河收回看向外面的視線，道：「檢查組的動向清楚了么？出了這麼一檔事，他們該回京了吧？」

孫大力搖頭道：「本來是要回去的，但李老不肯，非要留下來繼續調研，下一站就有我們廠。」

「操，真特么閑的蛋疼，調研，調研，有個卵蛋用！咱們是技不如人，設備差老大去了，有那功夫給上兩條進口生產線，保准立馬扭轉局面！這些專家懂個屁的一線事情，一拍腦袋就瞎做決定。既然要效益，那就給裝備，就國產這些破爛貨，差著人家幾十年，怎麼可能競爭得過！」

「上面現在是提倡支持國產，要加快工業振興腳步。」

「咱們是國企，上面這麼要求，咱就跟著做。」

「要是私人廠，我也能做到五百強，你信不信？」

「我信！咱全廠人都信，老謝你有這個能力！」孫大力忽然壓低了聲音：「聽說現在已經有城市開始國企改革了，你說我們廠……」

「你心裡有數就行了，不要到處亂說。」謝長河伸手打斷他的話：「這次調查組下來也是個機會，你好好安排一下，不要有任何意外。」

「是，保證完成任務。就是老秦家裡這邊？」

「這不是事，咱們廠不能存在不服管教的！所以說你們辦事還是差點火候，一個女人都治不了！」

「大海航行靠舵手，咱們必須在你謝廠長領導下才能進步。」

「滾蛋，少拍馬屁，給我把事情辦妥了才是正事。調查組那邊盯緊些，一定要確認他們什麼時間到我們廠。」

「我辦事你放心，調查組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中。」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響起急切的敲門聲。

孫大力咳嗽一聲，正了正表情：「進來。」

門一下被推開，門外敲門的正是先前秦風碰到的李玉啟，一進門他就急切的叫道。

「廠長，出事了！」

謝長河眉頭一皺，喝道：「著火了還是爆炸了？慌什麼？」

一旁的孫大力立即打圓場，道：「玉啟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喘口氣，慢慢說。」

「不是，廠長，你快叫人到老秦家看看吧，馬上要出人命了！」

謝長河和孫大力對望一眼，不由會心一笑，心知肚明是秦家的事情辦妥了。

「哦？秦家又鬧什麼事了，天天還沒完沒了了！」

「不是。廠長，是張帆帶人到老秦家鬧事，結果被老秦家那小子給打了，聽說差點就打死了，而且他們把門給鎖了，也不叫救護車，我擔心回來真的就出人命了！」

「什麼？」謝長河剛準備點顆煙，聽到消息後手不禁一抖，那煙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說，是張帆被打了？」孫大力也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地問道。

秦家客廳。

張帆死死盯著秦風看了一陣，忽然咧嘴一笑，罵道：「你想挑撥我和謝長河斗？去尼瑪的，你電影看多了，就憑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想和謝長河斗，做夢吧你！」

「文明社會，要和諧，不要滿腦子都是斗啊、殺啊。同樣是當老大的，你看謝長河多聰明，人家就知道什麼事不能碰。你說一個大廠長還能搞不到一個工作指標，可他為什麼還要找你們出面來威脅我們？還不是因為這是國家法律保護的，是一道紅線，到時出了什麼事，你第一個被推出去。」

張帆呆了片刻，忽然掙紮起來，大聲吼道：「滾尼瑪的，我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你說，你有種就讓我死在這裡！」

「冷靜點，激動對身體不好。」

「冷靜你麻痹，老子受傷了，再不去醫院就要死了！」

「我早幫你叫了救護車，可能這裡太難找，所以到現在還沒到。」秦風掏出手機對張帆示意了一下。

張帆看著手機一怔，還沒想說什麼，外面傳來了救護車的叫聲。

剛才還安靜無比的小區內忽然就熱鬧了起來，到處是嘈雜的人聲。

沒等救護車停到地方，幾個青年抬著一人就下到了樓下，裹的像個大粽子的張帆把救護人員嚇了一跳。

「你們怎麼亂動傷者！快，放到擔架上，上心電圖！呼吸機呢？」

「不是說摔傷么，這怎麼傷的都是關節？」

救護車來得慢，走的倒很快，呼嘯著很快就聽不見聲音了。

小區里都是一個廠的熟人，熱鬧看完並沒有離開，反而湊到一起八卦起來。

「那是張志家二小子吧？」

「對，就是張帆那幫壞小子，我看他們是從老秦家出來的。」

「先前我就聽到了打鬥聲，怎麼最後是張帆被抬下來了，秦家找人了？」

「是秦風回來了，我那會在樓上看到了他。」

「小玉，你不是住老秦家樓下么，知道是怎麼回事么？」

叫小玉的正是一開始罵了秦風兩句鄰居，這時她臉色卻不怎麼正常，強笑著道：「我在家裡洗衣服呢，只聽到樓上吵吵鬧鬧的，具體怎麼回事就不知道了。」

「老秦家也算倒霉了，惹上了這一幫人。」

「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工作名額，現在正式工的名額很難搞的……」

「就怪老秦家的太潑辣了，廠里都說暫時沒位置，她非要跑去鬧，這下好了吧，惹上大麻煩了。」

「當初我就說過這女的太強勢，必生禍端。看吧，這老秦日子才剛過好一點就被她剋死了。」

「剋死了丈夫還不消停，天天到廠里鬧，既想要賠償，又想給她兒子搞個正式工。」

「盡想得美了，也不想想有沒那個命，別回頭剋死了丈夫又剋死兒子！」

「不就因為老秦兒子學習不行么，所以她想趁這個機會弄個正式工。」

「秦風那小子是百事不成，廠里哪有他能幹的事，就是想貪一份工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