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諾蓋西遷，裏海租界

與韃靼人的談判還在進行，格萊家族對繼續談判的意願肉眼可見地降低了，不僅還要討價還價，他們的使者還不再來到伊斯法罕，僅僅只是將消息送到阿斯特拉罕的薩法維商站，然後等候回復。

「蒙兀兒人的態度如此反覆，是塞利姆對基督徒的勝利又給了他們自信？」易卜拉欣對此十分不滿，如今薩德特王子的價值已經大大降低，若是要迫使巴赫奇薩萊低頭就範得用其他手段給老汗王上上壓力。

根據商站和領事傳回的情報，伏爾加河下游最近燃起熊熊烽火，由於哈薩克汗傾力西擴，在外裏海各綠洲、草場間游牧的諾蓋部落與之發生衝突，這一輪征服迫使相當多的諾蓋人被迫西遷逃亡。

諾蓋人的遷徙衝擊著伏爾加河下游，抱團襲擊沿岸的草場試圖驅逐其上的牧民，劫掠者的戰火一度燒到城下，阿斯特拉罕汗疲於應付，可汗不僅向伊朗商站購買武器，還希望能夠雇傭一批精銳的雇傭兵為他彈壓諾蓋人。

游牧人之間的內戰影響到了貿易，由於輸入被中斷，即使是在這座伏爾加河流域最大的奴隸市場，收購奴隸也開始變得困難，奴隸商販每天都在給貨物漲價。若是衝突長期化，伊朗將難以進口羅斯奴隸，僅有切爾克斯奴隸可供選購。

不僅是奴隸貿易，琥珀、毛皮、樹脂、木材等貨物的進口同樣受阻，且奢侈品消費被縮減，絲綢出口大概也要減少。

雖不利於貿易，但混亂正是擴大在欽察草原影響力的大好時機，萬王之王十分樂於為韃靼朋友提供援助，他當即命令道：「先讓塔巴里斯坦省準備一批甲胄武器，並從圖蘭的部落中招募勇士乘船至阿斯特拉罕增援，先確保城市無虞。」

此時裏海南岸的統治者已經不是沙赫巴努的父親阿里——吉蘭宮廷在六年前突遭政變，他的兄弟哈桑成功將其取而代之，希望能夠得到萬王之王的承認，易卜拉欣的大舅子也希望妹夫能給予公正的仲裁。

易卜拉欣成功讓兩邊都啞火了，他直接宣布領地繼承權應當歸屬於米拉，然後借妻子的名義直接控制塔巴里斯坦，事實上廢除了本地的附庸，也無需再與其分成絲綢貿易的利潤。此番驚世駭俗的操作打得眾人猝不及防，哪有這樣吞併附庸的？然而吉蘭的官員們已經提前站好隊，紛紛表示領地繼承權確實應該歸屬於世襲總督的女兒，篡位者哈桑只能灰溜溜地被趕出拉希詹，返回城堡做最後的頑抗，最終被愷加部出兵鎮壓。

這些漂過裏海的武器和雇傭兵他都可以開個優惠價格，不過這都是附好條件的——他仿效義大利人，要求可汗將阿斯特拉罕的河港劃為租界並授予伊朗商人特權，若是應允，不僅每年會支付租金，日後缺錢還可以直接找伊朗商人借。

隨著欠款和援助的增加，薩法維方便能自然而然地得寸進尺，不僅把持貿易，還要干涉政治，直到黃金家族的後嗣完全屈服。

想到這裡，他有個念頭，待湧入伏爾加河的諾蓋人被馴服，他可以雇傭這些劫掠者向西進攻克里木汗統治下的草場，讓格萊家族的權威無法越過頓河。

不過在使用武力前，他還要哄騙一下克里木韃靼人，刻意妥協：「只需賠償價值兩萬五千杜卡特的奴隸和貨物就能得到和平，只要貨物全部交割完畢，我方就會把汗扎德送至阿斯特拉罕，讓他恢復自由。」

外務維齊爾將指示一一記下，點頭應允道：「如您所願，陛下。但若是韃靼人連如此寬鬆的條件都不肯接受呢？」

「若他有這個膽子，不妨可以試試我的刀能不能把韃靼人的腦袋全都砍下來。」易卜拉欣屏退今日召見的最後一位重臣。

從政事中擺脫出來，他的精力又投入到其他雜務之中。

最近受他資助的學者獻上一些「玩具」，手稿和實物多是些奇奇怪怪的機械裝置，比如能夠自動倒酒的裝置，一看手稿，易卜拉欣很想問問他打算怎麼把這個人形機器做出來，靠魔法嗎？

還有個在天文台工作但醉心於蒸汽動力的博學者給他復刻了個汽轉球希望能夠引起萬王之王的重視，表示蒸汽動力可以與風力乃至水力並駕齊驅，疑惑的易卜拉欣想看看他要怎麼將想法付諸實現。

但此事沒有下文了，這位博學者始終無法製造出能投入生產的機械，他想靠噴射的蒸汽為機械提供動力，要在16世紀搞出蒸汽輪機疑似有些過於先進了。

其中也不是沒有實用成果，一個來自設拉子的博學者發明了能夠同時清理多門火炮炮膛的機械，並且這並非是固定設施，拆卸后只需一輛大車就可以裝載移動，能夠隨軍，至少看上去能用。

然而他設計了幾款火炮，無一例外都是風琴炮，有橫著將數根炮管並列的，還有將炮管圍成一個大圓柱的，無論怎麼排列都是多炮管。易卜拉欣早就將風琴炮全都拉黑了，這樣的設計自然不能得到萬王之王的認可。

除去學術成果，他還送上頌詞盛讚萬王之王對學術的重視——特別是引進的印刷機技術大大提高了書籍產量，讓各地圖書館、學校和學術機構的藏書量都多得「前所未有」，並建議各宗教學校開設科學課程。

學者產出的不僅有奇怪的發明，還包括其他方面，但易卜拉欣本人缺乏自然科學方面的知識，無法對煉金、天文、數學等學科的著作發表看法。

好在易卜拉欣並非急功近利之人，這樣一直砸錢，總有人能搗鼓出連他都能看出用處的改良乃至新技術的。

從歐洲請來的鐘錶工匠還在途中，但他還有另一個項目——他曾向對光學有所研究的學者說道：「既然一個鏡片能夠放大物體，那多加鏡片能不能看到更遠處的東西？」

為此忙碌的學者和鏡片工匠似乎已經出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