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塞利姆輕取白城

匈牙利農民軍橫衝直撞，南下接連攻破毛羅什河岸邊多座城堡、燒毀無數莊園，抓捕的鄉紳貴族被全部處死，其屍首按照老爺恐嚇賤民的辦法示眾。

抄掠到足夠多補給的傑爾吉又北上連敗數支貴族武裝，向布達逼近，途中一些城鎮對農民軍表示歡迎，市民的支持顯著增強了農民軍的軍力，甚至有了火器。

接受多個城鎮的友好資助后，他在采格萊德的城鎮廣場上以「匈牙利人民的代表」之名義向全匈牙利重複了領主和主教們對十字軍的無恥背叛這一基本事實和報復宣言，同時還公布由修士幫助起草的政治綱領——新社會以農民和市民兩大團體為基石，廢除封建體制，所有神父地位平等，國家由選舉出的主教統治，並均分貴族和教會土地。

被突如其來的農民叛亂震撼到的國王和領主緊急在布達召開會議，因商討如何鎮壓「異端」而焦頭爛額，領主們表示悲觀，想要仿胡斯戰爭故事以借師助剿。

有人歡喜有人愁，匈牙利顯貴的恐慌和手忙腳亂同時也利好正在向貝爾格萊德進軍的奧斯曼人，當農民十字軍叛亂的消息和奧斯曼騎兵同時抵達這座城池時，守軍的心態是絕望的。

「事情都打聽清楚了？」塞利姆對進入帳中前來稟報的斥候軍官問道。

教廷號召十字軍從來就不是什麼秘密，線人立馬就將信息送到科斯坦丁尼耶，得知基督徒有痛打落水狗之心的他迅速開始備戰，並且他還要主動迎戰，在邊境擊敗這支十字軍。

歷經冬季整軍，他自信恢復了足以禦敵的能力，特別是他需要一場勝利挽回失敗的損失，便「暫累吾民一年」地籌措軍需，再度下注。

俗話說，真主關上一扇門，就會開另一扇窗，得知教宗和匈牙利王被用於對付他的利刃刺傷，塞利姆的作戰思路變得激進，東失西補，現在是不是征服貝爾格萊德的好時機呢？

在能夠確定貝爾格萊德暫時變為一座孤城后，他立馬就組織部隊開始圍城，經過重組后的部隊依然可稱得上兵強馬壯，儘管他們的規模比不上當初法提赫蘇丹所帶兵馬，但步軍、馬隊、炮隊齊全，多瑙河面上還有支內河船隊封鎖城市的河港。

如今頓兵城下的奧斯曼軍就有近兩萬人，核心依然是耶尼切里，此外從各地徵召的西帕希正在集結的路上，若是等他們全部趕到，塞利姆手中就有一支規模在三至四萬左右的機動力量。

「這真的是一支新敗之師么？」駐守此地的城主米哈伊在塔樓上掃視著城下的奧斯曼大軍，他們正有條不紊地準備攻城，蛇炮和臼炮已經部署完畢。

隆隆的炮聲傳來，石頭或者鐵做的炮彈飛過城牆，正好沒入一處教堂的鐘樓上，它應聲倒塌，屋頂的十字架也摔了下來，這是不祥之兆嗎？

「老爺，上邊危險，我們還是下去吧。」見炮擊開始，親兵們就要護送米哈伊下城牆，城主沒有逞強，立馬返回城堡指揮守城，並與關心局勢的主教會面。

此刻貝爾格萊德有多少守軍呢？與當年的亞諾什·匈雅提相比，實在是過於寒酸了——1456年時，單是城堡守衛就有七千人，如今卻只有十分之一，此外還可以依靠的就是武裝市民了，當初白騎士親自率軍來援的精銳騎兵、農民十字軍和內河艦隊如今是通通都沒有了。

如今恐慌的情緒正在城中蔓延，米哈伊不得不下令處決數十個散布流言的失敗主義者，並努力提振軍民士氣：「土耳其人就是在虛張聲勢，他們剛剛經歷大敗，真的有能力拿下這座堅城嗎？天主與我們同在！」

「我打的就是堅城！」

巡視完攻城備戰進展的塞利姆不悅地看完和補給一同送來的信件，在他看來，這些緊急送來的書信都沒有提及什麼重要事項。

高門的維齊爾們對於帕迪沙突然改變作戰計劃感到不安，他們紛紛上書勸諫塞利姆不要好高騖遠、兵行險招，實在是輸不起啊。

他對此卻是嗤之以鼻，情況越是危急，就越是要從基督徒身上咬下一塊肉，用血淋淋的傷口警告他們不得輕舉妄動，抓住主動權，否則就會被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情況就很被動了。

槍炮的響聲持續數個日夜，有一小段牆體出現垮塌，大段垛牆被直接一掃而空，南面城牆上的塔樓遭到不同程度的損毀，強攻的時機已經成熟。

凌厲的攻勢突如其來，沒有垛牆掩護的守衛被耶尼切里的精確射擊擊倒，持刀背盾的戰士扛著長梯快速突進至城下，通過長梯亦或是倒塌形成的斜坡爬上城牆。

相比於那些沒於安卡拉的前輩們，新被補充入各連隊的耶尼切里要遜色許多，他們的全面突擊沒有一下就將守衛壓垮，匈牙利士兵和市民們勇敢地與爬上城頭的異教徒展開搏鬥。

登上城牆的耶尼切里逐漸增多，外牆的守衛隨之難以抵擋攻勢，只能且戰且退，好在貝爾格萊德有兩道城牆，無需直接縮進城堡等死。

然而戰爭的核心終究是人，七百名訓練有素的守衛撤回內城時不足一半，武裝市民的損失更大，相比之下，突擊城牆的耶尼切里損失卻並不多，還有餘力將攻勢繼續下去，更別說還有源源不斷的後續部隊湧入外城區加入戰鬥。

不到兩個小時，塞利姆就收到掌控全城的捷報以及城主和主教的屍首，祖父鎩羽而歸之地如今任他魚肉。

多瑙河畔的重鎮燃起熊熊烈火，讓對岸的村莊看得一清二楚，征服者選擇將這裡付之一炬，全城的居民全部淪為蘇丹的奴隸，

帕迪沙不打算就此班師，自河港俘獲的民船被用於搭建浮橋，供奧斯曼騎兵襲掠廣闊的多瑙河北岸，若是將布達到貝爾格萊德之間的所有聚落都燒成白地，想必能搶掠到的戰利品足夠彌補安卡拉大敗的損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