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貝賈亞之伏

巴巴裏海盜的槳帆船開入貝賈亞灣，在水手目中的海岸逐漸清晰，紅鬍子兄弟沒有貿然發動進攻，他們先觀察西班牙人在此修築的防禦工事，特別是岸防炮台。

根據貝賈亞埃米爾提供的情報，留守的西班牙駐軍不足千人，並配有數量未知的火炮，比紅鬍子兄弟麾下的海寇規模稍遜，但西班牙人自征服此港后便重視修整改造穆斯林統治者遺留的防禦工事。

「來攻城的就只有我的部下嗎？」奧魯奇有些不滿，不僅僅是因為貝賈亞埃米爾的不爭氣，還有就是穆斯林的不團結——雖然他要實現野心需要藉助本地勢力之間的內訌不和、爾虞我詐。

在求援委託時，貝賈亞埃米爾的使者許諾會發動一批柏柏爾軍隊攻擊陸牆以吸引法蘭克人的注意力，但海寇無法證實其存在，也無法與之協同作戰。

自最西側的阿爾及利亞東部到最東方的的黎波里塔尼亞，以突尼西亞為中心的被穆斯林稱作伊夫里基葉的漫長海岸及內陸領地目前皆為哈夫斯王朝所有，看上去這應該是個北非強權。

但如今江河日下的突尼西亞對各地並無掌控力，埃米爾們形同獨立君主，如今伊比利亞的幾個宮廷想要將再征服延續至北非，多個港口城市已經被葡萄牙和西班牙攻取，包括哈夫斯王朝的領地在內。

統治周邊地區的各個埃米爾們卻對諸多淪陷於法蘭克人的港口熟視無睹、隔岸觀火、甚至為私利而與基督徒相互勾結。內外因素相加，這就是埃米爾會向海寇求援的緣由，畢竟紅鬍子兄弟可是聲名在外的加齊，樂於與基督徒交戰。

「外面沒有戰艦巡邏，可以趁機直接沖入港口突襲，先奪下港口和炮台，然後朝城堡往城裡打。」兄弟三人簡單地安排了一下作戰計劃，他們沒有管可能存在的友軍，就算有，反正就是各打各的。

「傳我命令，讓槳手提速突入港口，甲板做好戰鬥準備！」奧魯奇大吼一聲，並通過旗語傳達給其他戰艦。

「啪！」

「啊！」槳手吃痛一聲，他的雙手被綁在船槳上，全身僅套一條堪堪遮蔽私處的爛布條，坐在和另外兩人坐在狹窄的長凳上。

「你們這些賤種，都給我賣力點！」

鞭子抽在人體的響聲震撼著底層船艙的划槳奴隸們，這些被基督教海岸擄掠來的各族燃料聽不太懂阿拉伯語，只是耳邊的哨聲更加急促，他們知道需要加快划槳的速度了。

執勤的西班牙炮手見身份不明的槳帆船正快速靠近港口，看見桅杆上掛著的旗幟，大喊著向同袍通知道：「是穆斯林海盜！」

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槳帆船插入空泊位，巴巴裏海盜快速躍上棧橋和堤道，在箭矢的掩護下，奧魯奇、赫茲爾帶頭拼殺，控制住混亂的港口。

「老三，你一定要把法蘭克人都堵在城堡里，街上不要有活的卡菲勒，我負責把炮台打下來，然後和你匯合。」說完，奧魯奇領著一隊人向炮台奔去，赫茲爾則在街道上遊盪，與遇到的小股西班牙士兵交戰，並號召城內的穆斯林起義反抗法蘭克人的統治。

炮台的西班牙人已經準備好列陣迎敵，先是一輪火繩槍射擊將數個海盜打倒在地，鉛彈從奧魯奇的頭頂掠過，他發了狠，將手中的梭鏢擲出，持刀撲向前方的西班牙軍官，一時間，穿甲的劍士竟被無甲的海賊壓制。

見首領如此勇猛，海盜們有樣學樣，在射手的掩護下與當面之敵搏鬥，在通向炮台的緩坡上一下湧入數十人，雙方迅速絞入混戰之中。

由於部署在炮台的士兵較少，頂在最前方的西班牙劍士根本占不滿陣線，往往要應對數個對手的圍攻，若非身披甲胄足夠堅固，他們都撐不過一合。

如同殺雞宰羊一般，奧魯奇擒殺當面的西班牙軍官，前方劍盾兵的快速崩潰動搖了後方的射手。見到如同潮水般撲來的穆斯林，他們沒有拔劍的膽子，直接扛著火繩槍和弩逃命去了，粗糙簡陋的岸防工事就這樣拱手讓出。

由於時間緊急，火炮都沒有遭到破壞，奧魯奇掃視著這些本該用於防禦巴巴裏海盜的利器，他將這些都視作戰利品，隨後登高看著城內，遠處的廝殺聲還能傳到他的耳中。

「不對，港口出事了。」

留守港口看護戰船的伊薩克帶著最少的人手，如今他們突然遭到一隊西班牙精兵的繞道突襲，突擊的力度根本無法抵擋，海盜們一下就只得退回甲板，讓出海岸的控制權。

奧魯奇在山腰上看得清清楚楚，意圖奪回港口的法蘭克人數量不少，裝備精良，他可是派出赫茲爾前去阻擋城堡守衛的，怎麼能抽出這麼多人分兵作戰呢？城堡不守了嗎？

正好有幾門炮的射界能覆蓋港口，憑感覺調整角度，留下操作火炮的人手，他帶著所有人立即前去增援伊薩克。

然而，不等他趕到港口，他卻先見到狼狽的赫茲爾，很明顯並非是得勝報捷，而是吃了敗仗，被殺退至此的。

「城內的法蘭克人比那個埃米爾說得要多得多！而且他們怎麼知道我們要來？」赫茲爾一想起自三面射來的鉛彈和對方進攻同時高喊的「擒殺首惡紅鬍子！」就沒好氣，屋頂和巷道里都是伏兵，一下就把他手下的人給衝散了。

時間緊迫，暫且不論埃米爾疑似有配合西班牙駐軍對付海寇。西班牙人正在乘勝追擊，赫茲爾一路退，西班牙伏兵一路追，根本沒有喘息之機，只好趁著對方失去伏擊的地利主動殿後阻擋追兵並收攏己方人員。

奧魯奇剛剛聽他解釋完在城內的受挫，炮聲響起，炮彈落入港口的人群之中，這時赫茲爾驚道：「難道炮台沒有奪佔下來嗎？」

「炮台拿下來了，上面的是我們的炮手，但我看到法蘭克人竟然在分兵攻擊大哥，意圖截斷我們的退路，我就帶兵下來了。無論如何，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將港口的法蘭克人殺退。」奧魯奇的解釋讓赫茲爾安心不少。

此時正在對付伊薩克的西班牙駐軍剛剛被自炮台射來的炮彈打亂陣腳，被抓住機會打了波反攻，暫時轉攻為守。雖說隊形混亂，但人數優勢還在，不至於被當面的海盜擊潰，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

奧魯奇和赫茲爾恰好趁機殺入港口，突然被另一群敵人拚命攻擊讓被夾擊的西班牙人亂上加亂，心慌得很，但兩兄弟心更慌，要是不能立馬殺穿當面之敵，那被夾擊的就是他兩了。

經過血戰，頭領們在下屬的拚死護衛下成功沖回船上，但個個挂彩——奧魯奇左臂連中兩彈、赫茲爾的臂膀被割數刀，額頭上的傷口最為驚險、伊薩克的右臂和小腿被弩矢扎穿。

此次突襲失敗讓三兄弟付出巨大的代價，成功撤出的海盜不足上岸時的一半，數艘戰艦連帶划槳奴隸被俘獲。奧魯奇再次深感力量不足，別看他們突襲基督教海岸時風光，一旦遇到有所防備的敵軍就得磕崩門牙，他的對手可是國王們吶。

「去伊茲密爾，得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