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暗道
在黃府內苦尋兩個小時無果，曲懷瑾皺眉看向眼見遠處已然升空的飛艇，他知道演出已經進入高潮，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東面忽然響起的鷓鴣鳴叫短而急促，五聲一組，這是他與王沅英、新木優子事先約定的聯絡訊號。
曲懷瑾心頭一緊，疾速向著聲響處飛馳而去。
哨聲是由王沅英所在的方位發出，當曲懷瑾趕到時，擅長夜行的新木優子早已就位：「沅英，可曾發現什麼？」
「你們看，這處院落空空蕩蕩，只有正中一間屋舍。屋舍四周牆壁上隨處可見的圓形陶面，說明牆內堆嵌了大量陶翁，翁口朝內用於隔音。」
王沅英說話間，輕手輕腳地向著屋舍溜去。
曲懷瑾與新木優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夜色中，屋中只有星點燭火可見，顯得神秘詭暗。
新木優子低聲問道：「我聽說黃大人府上有專供歌姬排練使用的場所，會不會就是這裏？」
王沅英篤定地搖搖頭：「若是歌姬排練之處，裏面該有大量易燃的樂譜、絲竹。這樣的屋舍建造時，需在四周挖鑿水渠環繞，防止其中走火，火勢蔓延出來。」
「沅英說得對。」曲懷瑾補充道：「雖然我不懂她剛才所說的隔音、防火技術，單看這院中雜草叢生，也可知道平時極少有人來打理，大概率藏着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新木優子點點頭，從腦後拔出發簪三兩下捅開門鎖，然後拉開門縫觀察情況。
只見屋內凌亂地擺放着一點簡陋傢具，昏黃的燭光下，一名魁梧的漢子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和衣而睡。
酒氣撲鼻，鼾聲震天，床邊地下隨手傾放的酒壺和的半碗牛肉便由著一條老狗狼狽舔食。
新木優子舌尖挑出一支竹管抿在唇間，分別對着一人一狗射出迷針。
老狗嗚咽一聲撲倒在地，床上的漢子的鼾聲也漸漸停息。
三人貓著腰進入屋內，王沅英第一次見到新木優子使用忍術，觀察著漢子耳下微不可查的細小銀針由衷說道：「優子，你可真有本事。」
「沅英，你這就不懂了。」曲懷瑾好為人師地說道：「優子的特長就是口技。」
王沅英烏黑的瞳仁在黑暗中反而有些閃亮，裏面儘是對於知識的渴求：「口技？優子，有時間你定要教我。」
「磨鍊口技也要從基礎做起，吃黃瓜、喝豆漿都是必不可少的功課。」
「王姑娘，你別聽尊主瞎說，咱們去裏面看看。」新木優子尷尬地瞄了曲懷瑾一眼，提起燈台照向黑暗深處：「這屋子破破爛爛，只有一個門進出，怎麼看也不像藏了秘密。」
曲懷瑾仔細觀察著牆面：「耐心找找，說不定還有密室。牆裏的這些陶罐總不可能是用來隔絕他的鼾聲。沅英，你在做什麼？」
此時王沅英正俯跪着，用指節不斷敲擊着地板，連敲幾塊之後，篤定說道：「這下面有個地窖。」
曲懷瑾好奇地問道：「怎麼說？」
王沅英伸出食指，在地上抹了兩下：「這間屋子地勢低洼，趕上近日冰雪消融，應該十分陰冷潮濕才對。而屋內乾燥溫暖，地板滴水不沾，敲擊時迴音清脆緊實。必是下面中空，熱氣不被地表吸收，水汽卻滲走了。」
王沅英說話間，目光移向床腿：「噫，這床四腳下的地板怎麼是凹陷的？曲郎，咱們把這死豬搬開。」
曲懷瑾雙臂托住床板，連人帶床穩穩噹噹地放在一邊。
咔噠噠，伴隨着四塊地板緩緩升起，床板下的地面向著兩側打開，露出一條半米多寬的通道。
曲懷瑾看着深不見底的石階，悠悠說道：「沅英，好在你心思細膩，不然誰能想到地窖入口的開關是由床腿的壓力控制？」
抬眼望向窗外，飛艇仍然懸在空中，閃爍著耀眼的燈光。
曲懷瑾又看看手錶：「萬象集一切順利的話，咱們還有一個小時，優子，你這迷藥能持續多久？」
新木優子輕輕踢了踢壯漢：「足以讓他睡到天明。」
「走，咱們下去看看藏了什麼。」
曲懷瑾說罷，俯身向內走去，王沅英亦步亦趨地扶著曲懷瑾肩膀，新木優子緊握刀柄，負責斷後。
甬道內一片漆黑，時有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三人頭頂，陰潮的氣流掠過毛孔，吹得人汗毛直豎。
「尊主，這種地方真的會有人嗎？」饒是新木優子藝高膽大，在這幽暗發霉的空間內也不由發怵。
「既然甬道有風，就說明前方還有出口。」王沅英顫著聲音勉強安慰道。
曲懷瑾小心翼翼地扶著濕滑牆面小步前進：「別說話，注意腳下。」
吱吱吱，一陣尖銳的叫聲突然在頭頂響起，迴音激蕩，瞬間填滿整條甬道，非哭非笑，攝人心魄。
王沅英尖叫一聲，整個撲在曲懷瑾身上，身體瑟瑟發抖：「鬼，鬼啊。」
一叫之下，頭頂更有萬千黑影撲騰亂舞，飛蛾撲火似地朝着三人撞來。
曲懷瑾反身將她護在懷中：「別怕，是蝙蝠。」
話雖如此，曲懷瑾也是第一次見到蝙蝠，慌亂間將燈盞掉落，賴以照明的一點火光在地上掙扎兩下，徹底斷了生機。
「尊主，你只管保護沅英姑娘向前，其他的交給我。」
新木優子不愧是受過多年嚴格訓練的忍者，越是到了可怖關頭，越是強壓心中恐懼，八取刀錚然出鞘，散發着鎮定人心的能量。
曲懷瑾受到蝙蝠啟發，索性背起王沅英，撩過披風將兩人頭臉裹住，然後散發念力，藉助前方的牆面反射辨別方位，在蜿蜒曲折的甬道中一路前行。
新木優子出刀如電，吱吱慘叫聲中，無數蝙蝠一分為二，從上方噼啪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暴風驟雨之聲漸次放緩，甬道中重又恢復平靜，新木優子欣然喊道：「尊主，前方有光！」
同時甩干雙刃血跡，將刀背貼住拇指緩緩入鞘。
曲懷瑾念力所致，亦能感知前方右轉有一處寬闊空地，當下撇掉披風，靠着牆面一路摸到拐角。
「呼，咱們可算安全了。」曲懷瑾輕輕放下王沅英，忽覺她毫無反應，順着自己的動作綿軟無力地靠在牆上。
「沅英，沅英！」曲懷瑾手忙腳亂地將王沅英收到懷中，上下檢查起來。
「尊主不必驚慌，我看沅英姑娘應是驚慌過度，導致一時昏厥。」
「你說得對，鼻息平順，心跳也算正常。」曲懷瑾鬆了一口氣，然後托住王沅英的頭頸，將腦袋湊了上去。
正要四唇相對時，懷中玉人突然扭動兩下：「你，你做什麼？」
王沅英輕輕挪開胸前的大手，微光下，一雙美眸撲朔迷離，欲說還休。
曲懷瑾尷尬地轉過臉：「呃，我看你嚇暈了，想用人工呼吸為你療傷來着。」
王沅英心虛地嘟囔道：「你胡說，我才沒有。」
「好好好，咱們的王女俠天不怕，地不怕！」
新木優子饒有興緻地打量著二人：「尊主真有意思，明明給王爺療傷時可以渡入真氣，偏偏到了沅英姑娘這裏，卻要用嘴。」
「咳咳，你懂什麼？我們華夏醫術博大精深，講究的是對症下藥。」曲懷瑾抱着王沅英，惱怒地瞪着環臂在胸的女忍者：「你給我嚴肅點，轉過牆角，應該就是黃滿隱藏秘密的地方，從現在開始，咱們更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