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向東方行進。

第二十二章 向東方行進。

「呃?弋狩!」

能剪蘿一愣,抬起右手側身往後揮動手臂,卻被一隻手緊緊抓住。

咔——

一陣關節骨骼的清脆聲響起,能剪蘿右手手臂直接脫臼。

本能驅使下她揮動另一隻手,卻同樣輕鬆被人捏住,並牢牢被扣在背脊后讓她動彈不得。

她猛地轉過頭,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如嗜人野獸般瞳光之人冷冷地看著她,能剪蘿雖未見過他卻熟悉他身上的氣息:「你……?」

「既然那麼痛苦,就讓我來幫你一把」那蠱惑的銀色在能剪蘿的耳邊響起。

「呃……!」能剪蘿只覺得脖子被纏繞上什麼東西。

天邊再次降下閃電,隨著光芒剎那明亮,一條純黑的細絲纏繞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她的本能讓她明白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蘿……」童參捏緊了手裡的木刻。

須魎金抬眼看向魚庭雀,兩人的眼神迴轉,雖此時無聲卻讓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心情。

停頓后,他的目光落在能剪蘿的后脖頸處,只見他眼中浮現出殺氣的光芒閃爍,他躬身在能剪蘿耳邊低喃:「你應該察覺到了,自己已經變成了那隻曾經最厭惡的小鳥。尤其是,在你親手置換了親弟弟與他人的生命的時候,你最後的機會被你自己親手葬送,你從破殼而出的雛鳥,已經蛻變成為了一隻成功破壞另一個家庭的罪惡杜鵑,對吧~」

能剪蘿眼神看向童參,眼中原本的戾氣與複雜的哀怨,所有都神奇的平靜下來,她轉動瞳孔看向身後的須魎金:「你就是……,追獵我的杜鵑弋狩,我一直都能察覺到,最危險的男人。」

「我的確是,專為你而來。」

須魎金漸漸拉扯並收緊絲線,這條絲線,只要他再稍加用力便能輕易吞入她的肌膚。

魚庭雀愣愣的盯著須魎金:「昂沁……」

聽見她喚自己的真名,須魎金迎著魚庭雀那複雜的眼神猛地拉動手臂,魚庭雀渾身一顫,連同瞳光也瞬間顫抖。

「呃……」能剪蘿渾身顫抖著發出痛苦的聲音,她能夠感覺到絲線已經陷入肉里,鮮血急不可耐地離開這具身體,她眼中的晦暗在被真正黑暗吞噬的一瞬光芒驟現,然後漸漸完全、永遠淹沒在黑暗裡,「阿……阿穆……」

須魎金瞳孔一瞬緊縮,用力往後一拽。

咚——

一顆擁有著姣好面容的年輕頭顱墜地,咕嚕咕嚕的滾動到一旁。

纏繞在他手掌心沾染著血色的絲線此時看起來非常輕盈,隨著風擺動,他並未再看魚庭雀一眼,毫無留戀地轉身走入黑暗中。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點打在大地,隨之而來的是一場瓢潑大雨。

雨水洗刷著從整個敞開的迴廊流下的鮮血,血水朝著低洼的方向不斷流淌著的同時被雨水沖淡,卻無法沖刷掉此時在場僅存的人們的記憶,一切就好似噩夢一樣看似混亂毫無章法,甚至荒唐的繼續,卻又在一陣驚雷中猛地醒來,只是,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魚庭雀緊咬內唇,一陣巨大的空洞感襲來讓她捏緊了惹雙棲的刀柄。

死寂,整個空氣里彌散著的血腥味奪走了所有的聲音,許久,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童參整個人木木的走到能剪蘿的頭顱前,他低頭看著腳邊此時不再被情緒左右,靜得好似睡著來到能剪蘿的臉,一言不發的他用著小小的手抱起她,然後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他站起身沒有絲毫留戀,一步步地走進雨里,小小的身影就這樣一點點消失不見。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隨著能剪蘿的消逝變得不再重要,魚庭雀走向能剪蘿的遺體,她蹲下身拾起能剪蘿身邊的雕花師工具,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她後背的皮膚上,她伸手輕輕將衣服往下拉開一些,竟見到一大片黑色如火焰般的刺青,這熟悉的紋印讓她只覺得一陣眩暈襲來,一個支撐不住,她竟一頭栽倒。

就在她失去意識后不久,從后舍而來的慢悠悠腳步聲響起。

「哦呀,夫人,看來,還是來晚了一步」努哈琴看著眼前的景象,表情淡然甚至有意料之中的意思,只是對於一地的殘肢碎塊很是嫌棄。

「魚」見春在看見不省人事的魚庭雀時連忙跑上前。

從努哈琴身邊走出的女子,雖已經是中年女性,但從其面容輪廓可輕易看出年輕時的痕迹,尤其是嘴角的一顆痣,與能剪蘿的確有相似處,儘管是如此情景下,她的一舉一動都盡顯穩重與理智。

「夫人……」奈須其緩緩抬頭,朝她伸出了手。

徹子蔓一路走來,當目光停在那個無頭卻能看出是少女的遺體上,片刻后,她走向奈須其,蹲下身扶住他,看著他這般虛弱,她的微蹙眉頭,目光里滿是溫憐,於是輕輕撫動他的背安撫著。

努哈琴來到能剪蘿的身邊,伸手拉開她背後的衣服,後背上隨著身體變涼,刺青開始慢慢消退,他瞳孔一顫捏緊了手中的染香硬鞭。

「那孩子……」奈須其捏緊了徹子蔓的手,聲音微顫,慢慢地看向能剪蘿的遺體,「那孩子叫能剪蘿。」

徹子蔓的手微顫,雖表情沒有變化,但她眼中的光芒卻逃不出奈須其的眼睛,她卻始終默不作聲,甚至沒有再看過能剪蘿一眼。

努哈琴看向見春,以及見春身邊的魚庭雀,不覺低喃:「看樣子,這位行者還是沒來得及告訴她那句話。」

見春伸手將魚庭雀嘴角的髮絲輕輕捋動,口吻中帶著些微不常見的孩子氣:「就算告訴她,她也已經沒救了,已然嘗過了嗜血滋味的惡鬼,甚至將自己追尋的方向定格在殺人上,這種時候,她就早已偏離了正道。想要得到昂達的正視,不過是她現在讓自己能夠繼續殺人的借口罷了,尤其是那位昂達早已病逝……」

努哈琴輕嘆口氣,看見春的樣子,似乎對魚庭雀已經有很不錯的好感了。

「夫人~」努哈琴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下一旁的徹子蔓與奈須其,「您的兩位孩子有這樣的結果,不知您是否會感覺心疼呢?」

「你說什麼?」奈須其護著自己的夫人。

「不管她嘴上怎麼說,還是已經為了自己做了什麼事,恐怕,到死的那刻,會想起自己心裡最初、也是最深的執念」努哈琴看著腳邊的能剪蘿,眼中的閃爍的光芒將他的本質掩蓋看不真切,「將她變成這樣,讓她認為自己已經變成最接近自己阿穆的人,對您這位從未謀面,卻滋生了各種感情的阿穆,她一直渴望的都是一個答案吧!」

一直在一旁因為驚懼縮成一團的烏桃終於緩過氣來,聽見努哈琴的聲音和話語,她漸漸收緊了手指,忽然她手腳並用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來到徹子蔓身邊並未抬頭去看努哈琴,低聲對徹子蔓和奈須其說道:「夫、夫人,和鎮主回、回后舍休息吧,這裡,我們會收拾乾淨的。」

徹子蔓扶起備受打擊已經虛弱不堪的奈須其,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兩人彼此攙扶著離開。

努哈琴瞥著幾人,即使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弧度,可臉上卻堆滿了與陰暗天空一樣的神色。

他蹲下身看著這具遺體不知在想什麼,很久才像自喃一樣出聲:「那個答案,現在對你來說,有沒有,大概已經不重要了。」

「吶,送魚回去吧」見春轉頭向努哈琴求助的揮手,她實在無法將魚庭雀搬到乞望的背上。

「嘖」努哈琴實在沒辦法的搖頭,於是嘆口氣走上前,他抱起魚庭雀后將她放在乞望的背上,幫她把行者服完全蓋在她身上后乞望非常有靈性的馱著魚庭雀離開。

「欸?」見春剛想上前卻整個人直愣愣的往後倒去。

努哈琴一把抱住她瘦弱的身子,看著她始終沒有恢復的蒼白小臉頓時眉頭緊蹙,可還是什麼也沒說,一把將她輕鬆抱起,見春習慣地靠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地攬著他的脖頸。

「你這丫頭,竟敢強行闖進驚麓的哈勒瑪裡帶人回來,你真是皮癢不要命了。」

「那……,要把見春吊起來打一頓才行嗎?」

「一頓?一天三頓都算少了——」

「嘿嘿嘿嘿嘿」見春發出少見的女孩子地笑聲,「嗯,那,打過以後見春就能再闖禍了?」

「看來我還得砍了你的雙腿。」

「那見春不是就得跟努達你討厭的蟲子一樣只能在地上爬了?」

「閉嘴!」努哈琴一如既往的淡薄中卻壓不住對懷中之人的溫熱感流露。

他轉身欲走,而趕來收拾殘局的下人們匆匆經過身邊,臉上複雜的表情他只是驚鴻掠過,只是看著他們將地上的殘肢一併像拾無用的廢棄之物一樣堆積在一起然後用車推走,他眼中的冷冽將僅有的溫度也冷卻下來,或許這裡很快又會變成從前的樣子。

次日熠時(下午)。

當魚庭雀再次發出難受的低吟睜開眼,她下意識環顧一圈,是自己的房間。

「乞兒,你壓死我了」難怪她在睡夢中一直覺得胸口難受,乞望的大腦袋幾乎完全擱在她的胸口。

呼嚕~呼嚕~

乞望那改不了的動物本性在她伸手撓著它鼻子的時候越發明顯,這與貓咪一樣的呼嚕聲表明了它此時的心情。

「莫瑪你醒了?」蘇合剛出去查看葯的情況,不一會兒的功夫沒想到魚庭雀已經醒了。

魚庭雀撐起身,腦袋始終沉沉的,她伸手摸著頭想要緩過來:「嗯,只是……還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的樣子。」

「那是當然的」蘇合將手裡的葯碗放在桌上,然後朝她走來,二話不說就為她探脈,「本來就沒完全恢復又硬撐著出門,它馱你回來的時候我給你探脈,身體里血氣翻騰,但是外面的身體又同時被寒氣加持,你說你能好嗎?」

魚庭雀回想失去意識前的畫面,這讓她不覺再次皺眉閉上眼,但唯獨能剪蘿背後的紋印清晰的烙印在她腦海中。

「不管怎麼樣,先把葯喝了,之後好好休息,會慢慢地緩解一下現在的狀態。」

「好」魚庭雀屏住呼吸將湯藥沒有停頓完全灌下去,當呼吸到第一口空氣時,那種混雜的味道讓她幾乎快要嘔出來,此時的魚庭雀才像個小孩子一樣四處尋找扁青給自己的糖果,她連忙拍著蘇合的手臂,「有點事想再麻煩你。」

這段時間一直都忽略了乞望,魚庭雀拜託她帶乞望出門去找個地方好好撒歡,進食,正好,她此時在房間憑著記憶將能剪蘿身上的紋印畫了下來。

「那傢伙應該注意到了這個」魚庭雀盯著紋印開始仔細的回想當時須魎金的一舉一動,他當時分明有個眼神是注意到了能剪蘿的後背,看他並未驚訝的神色,也就說明他應該知道這個紋印,可能還見過,難道說……他就是奔著這個來的?這和他也在尋找的人,有關?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不詳的東西!」

「呃?真北!」魚庭雀太過於沉浸在思考中,竟然連有人進來都沒有發現。

真北冷冷地看著她面前的這幅圖,眼神變得凜冽又直白,當他將視線落在魚庭雀身上稍作打量,於是雙臂環抱:「多日不見,行者竟會在這種小鎮上,栽跟頭了?」

魚庭雀尷尬,無言以對。

「果然,是那些傢伙。」

「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不一定能給你答案。」

「哼」真北發出一聲習慣的鼻音,但嘴角有上揚的弧度,「比起那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能見到這東西就是最大的收穫」,說著,他用手指點了點畫紙,眼中閃爍著一個家族式護衛本能的護主之色。

「這個紋印,與當日在貝蘭居擦身而過看見的襲擊者手臂上見到的印記很類似,可,也並不代表就是一路人……」魚庭雀並不否認,但,她其實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

「你應該很清楚,身上有這種紋印的傢伙是什麼身份!」真北打斷她的話。

「那群人的身份到現在為止,幾乎很少有人能完全斷言其真實,其隱藏身份的能力,甚至能夠和術者相媲美」魚庭雀談及此事時無比的認真,她想到能剪蘿眉頭緊鎖,「更何況,她已經死了,根本無法得到證明。」

真北站直身子往後揚了揚:「無礙,只要能抓到蛛絲馬跡,那就說明那群傢伙也並非像傳說的那麼神秘,既然敢前來驚擾,那就說明一定是有人指使所為,這群連餌食都算不上的傢伙,反正,到死也弄不清究竟死因為何,我會讓他們明白,從他們出賣自己的那天開始,就已經被人當做堆肥在使用罷了。」

「這年頭的家族護衛都變得如此兇殘了嗎?」魚庭雀真是略微驚到,忽然她想起有件在意的事情,試探的開口,「你們宗族……是出了什麼事嗎?」

「這並不是一個行者應該關心的問題」真北轉身欲走,但還是停下腳步,「行者難道忘了,我之前的好意提醒嗎?」

魚庭雀嘆口氣:「我倒是沒有其他的意思,現在我更加沒有想要多管閑事的心力,只是出於……一點純粹的善意,以及……」她還記得驚麓對自己說的話,看來,的確是東方出現了異變,甚至已經波及到了須羅桐屯那個偏南的地方,「真誠的轉告。」

「我聽聞此地已經出現異象,那座五加山內甚至還有鎮山獸存在」真北通過之前屬下巴肋赫的回報,對此地發生的事多少知悉,他側身看著魚庭雀,「你也不止一次出入鎮主的宅邸,你聽到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異變我不得而知,但能夠讓靈獸以及其身邊的守護獸都表現出那種程度的反應,絕對不是小事」魚庭雀當時在精神維度——哈勒瑪中與靈獸進行了談話,從驚麓的話中、音調中,不難估計事態的嚴重性。

「你想說什麼?」

「從筆羅山的貝蘭居,到飛廉橡·林鎮的野理猩林,再到此地的五加山,很難讓人不去想,是東方的某處發生了什麼異變,而追尋溯源,東方之地是什麼地方,你們應該比我清楚……」魚庭雀轉動眼珠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家主人此時選擇回去是否是正確的,但……會發生什麼意外,很難預料。」

「這應該是我作為荻耳逹應該考慮之事……」

「既是如此,我想你的意思,應該也包括了如果出現最壞的結果,你能負責和承擔?」

真北眉心微顫,這個女衣,從他第一次與之打交道就感覺到她的銳利和不懂禮貌,可說的話卻很中肯。

見他沉默的表情魚庭雀其實已經猜到了,她單手托腮盯著他:「幸好,我不是家族護衛,如果遇到明事理又聰明的主人是萬幸,可反之,我鐵定不知道已經被處決多少次了,但我看你的模樣,應該是一個非常合格的護衛,尤其在精神和內心方面。」

「嘖」真北忍不住咂舌,這女子的嘴看來不管身體狀況如何,都一如既往的討厭。

「不管怎麼樣,我閑雲野鶴,四處走走停停,不受任何人的約束」魚庭雀原本沉悶的胸口似乎終於將那口氣給吐出來了,她轉身走向後門的窗戶眺望遠處的天空,「總之,最晚明天終於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得找個療愈的山中泉好好的泡泡澡才行!」

「我仔細一想,行者說得沒錯!」真北突然開口。

「啊?」

「且不論其他,身邊如果能夠多一個像行者這樣見多識廣甚至有著不凡實力的人也實在是萬幸,更何況這年頭要尋得一位足夠值得信賴之人,太難了……」

魚庭雀聽著他的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啊,真北先生,您也在這裡?」蘇合帶著吃飽喝足還完全撒歡完畢的乞望適時回來。

「不知,如果我想雇傭行者走一趟東方之行,需要出什麼價?」

「欸!?」魚庭雀頓時表情失控,整張臉都在表示驚訝和抗拒。

「什麼?莫瑪也要我們一同行進了嗎?」蘇合頓時雙眼放光,她一張可愛的小臉此時宛如毫不收斂完全綻放的花朵,她連忙跑著來到魚庭雀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太好了,之後路上就不僅僅只是我一個女孩子了,我也可以找莫瑪說說只有女孩子之間的話,吶,莫瑪,那孩子也可以和我做朋友嗎?我好激動……」

蘇合突然跟個停不下來的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在葯廬的時候這姑娘還挺天然和煩惱,但也不是一個小啞巴,看起來好像被憋久了。

「這個……呃……」魚庭雀整個人被她甩手弄得顫個不停,她本來想一口回絕的,但是話在喉嚨提上提下,就是像個膽小鬼一樣不敢出來。

真北竟非常難得的露出自以為非常和善的笑容,魚庭雀閉上眼真希望這時候自己能夠再一次眼前一黑暈過去。

「倒、倒是有得商量」魚庭雀癟著嘴,說出違心的話。

「那就邊走邊考慮」真北笑意漸濃,「反正,行者似乎並無目的地,走一走東邊又何妨呢?更何況,蘇合難得如此高興。不介意的話,我們明日一早動身。」

南部房間後窗。

松翎藍(信鳥)從外面降落在窗框上,然後蹦跳著飛到窗邊站立之人的手上,啄食著他手心的餌食。

真北敲門而入,看見他的時候頷首行禮:「察林,今日體況可好?」

「服了壹那麻的葯,暫時沒事了,比起這個,你去哪兒了?」他比起在葯廬的時候似乎好多了,至少已經不再咳血甚至能夠落地。

「在這兒遇到了不算生臉之人,屬下考慮再三,這趟回旅的路上,能多一個靠譜的人在身邊,再好不過……」

為了方便行旅,窗前的少年一身金黑色及膝的雲綉分離式束服,纏繞在腰部的腰帶上所帶異族圖騰與真北身上的略微不同,也許是並未冠發的關係,加上纖瘦的身子,從背後看去,與女子有幾分形似。

並未聽見主人聲音的真北只能繼續靜候。

「是么~」他輕撫松翎藍的羽毛,久久才出聲,「那人,是在葯廬見過,也擅闖過我貝蘭居的女衣吧。」

「是,此人雖是女衣,但身手不凡,是能用之人。」

「這話既是出自你真北之口,那你就看著辦吧」說著,他輕挑手指,松翎藍飛起,在屋子裡盤旋后落在真北的肩上,「中心林還未接到宗族的任何回信,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過。」

真北沉思著走上前,將巴肋赫從外面搜集到的信息以及從魚庭雀處得到的消息匯總稟報。

「不管發生何事,想必達里(當主)定能處理好,不必擔憂」少年甚至沒有一絲的猶豫,始終保持著霜落般的靜寂與平淡。

叩叩——

蘇合端著熬制好的湯藥敲門后按照習慣便推門而入,進門才發現真北也在:「抱、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談事情……」

「無礙,已經談完了」少年對真北抬手示意,真北便點頭從房間退出。

「葯剛熬好,先生走時吩咐不能被外風吹涼」蘇合說著連忙將燙紅的手指捏住耳垂散熱。

「嗯」少年轉身走到桌邊,音調低緩許多。

蘇合也坐在他身邊,看著他乖乖的喝葯,也同時為他探脈時刻關注他的情況。

「彼樂,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蘇合幾乎一直陪在他身邊,要說關於她的變化,當然能夠第一時間發現,尤其是看見蘇合今日的歡欣之色已經溢於言表。

「嗯?嗯!遇到了在葯廬的那位莫瑪,一時沒忍住,纏著她來著」蘇合說起與魚庭雀聊天的時候,忍不住習慣的咬著下唇,笑容自然勾勒。

「也難怪」他遲疑的收回目光后垂眸看著湯藥映出的自己的臉,「連你的手指,都還有些灼人。」

蘇合連忙鬆手:「很、很燙嗎?」

他淺然一笑,然後點點頭:「嗯,很暖。」

「真是的,阿珂你又逗我了」蘇合還以為自己的手指讓他覺得滾燙不舒服了,頓時露出可愛的表情瞪著他。

「那位女衣看來是個有趣的人啊,不僅是真北,連彼樂你,都對她感興趣」季玄珂左手捏拳撐著臉,他稍稍偏頭看著此時的蘇合,不覺露出好奇的神色。

次日。

跟在鹿車最後的魚庭雀一臉的不情願,甚至完全能看見她沒有休息好的痕迹。

「為什麼要多嘴啊?」回想昨日與真北的談話,她已經不下百十次懊惱不該去嘲諷對方,「如果那時候能住嘴就好了。」

周遭的一切都與來時沒有分別,看來鎮上的住民根本不知道小鎮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偶爾聽見有人說,野里王沒有再出現,應該是祭禮順利完成的結果,但對魚庭雀來說,她已經不想再聽見任何關於祭禮,關於這個小鎮的事情了。

「莫瑪!」

「嗯?」頭頂傳來的熟悉聲音讓魚庭雀抬手擋在眼前尋找聲音的來源,「對月!」

對月伏在樓欄上正懶懶的沖著她擺手:「這麼快就要離開了?走時不再來坐坐?」

魚庭雀尷尬的笑笑:「我可出不起入你門的莫比~」

「別那麼見外嘛,就算是十年難得一遇的有緣人,還想著……為你踐行,再好好伺候一番」

「噓!!」魚庭雀頓時瞪大了眼睛連忙環顧四周,這傢伙此時還真是旁若無人,他恐怕完全忘記了自己可是在高樓上大聲說話。

對月忍俊不禁,似乎是故意的,引得街上來往的人果然都將目光定格在魚庭雀身上。

「再會了,遠方來的貴客」對月目光隨著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直到她的身影從小鎮漸漸消失。

「對月?」洛笙站在他身後,此時看不見對月的臉,可他自從跟在對月身邊以來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對月,他的身影看來從未有過如此不定地波動。

『被迫落入花坊者實乃不幸,但被護在羽翼之下者,卻是萬幸,你掙扎著不願被人剪去雙翅,就是為了自己守護之人,於這孩子而言是大幸,於你而言何嘗不是僥倖?』

對月不禁想起那日魚庭雀在自己耳畔說的話,他忽然笑出聲,然後轉身對洛笙招招手,看著眼前這個小小隻的洛笙,他伸手為之理了理衣服:「沒想到會被一個過客說中了心思,還亂了心神。但只要這樣看著你,我的確是非常的僥倖,讓我還未完全妥協和放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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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向東方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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