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飾末,極夜至。

第十章 花飾末,極夜至。

「喂……喂,我們談得不是挺好的嗎?」首商已經見識過魚庭雀的身手,現在還多了一頭異獸,他頓時慌了神,「不管什麼東西,你想要什麼只管說,什麼都可以商量,別、別動手!」

魚庭雀別了別脖頸,發出清脆的咔聲,她直勾勾的盯著領頭武者,把玩著手中的短刃一步步靠近:「不想死的,還有機會,想死的,我不跟你客氣。」

扁青愣愣的連忙扶起拓康,腦袋裡想著要上前攔阻魚庭雀,可身體卻無法動彈,耳畔仍舊迴響著扁蕾對自己說的話,眼前還浮現屋子裡的慘狀,一時間讓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愣著幹什麼,給我擋住她……」見勢不對的首商推動身邊的武者,已經和身邊的幾名商人準備逃跑了。

單是對陣一個魚庭雀這樣身手的女子行者在人數上可能還佔優勢,可是,偏偏她身邊還帶著一隻與畫冊上的凶獸形似的異獸,讓在場的幾名武者不免眼神交匯,面面相覷,透露出無法掩飾的慌亂,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魚庭雀突然吹響口哨,哨聲拉長且尖銳。

乞望四肢發力立刻撲向眾人,前排射手一個發愣捏住機關射出弩箭,面對乞望身形如此龐大的獸族,那短小的弩箭簡直形同虛設,乞望揮動巨大的爪子便輕鬆打落,隨即見它猛地甩動粗壯的長尾,靈活的尾巴抽中一人,便見那人無力的撲向同伴,墜落之時發出巨疼的悶哼聲。

乞望的一尾輕鬆便打亂整個陣型,甚至不讓對方有喘息機會,旦見它同時撲上前揮動利爪,即使面對手中有武器的武者卻與狩獵普通獵物沒有區別,甚至此時就連魚庭雀還未出手,就輕易擊潰了這群亂了陣腳的普通武者。

面對如此懸殊的戰力,一些聰明的武者已經狼狽的逃走,誰也不想在一個小鎮上為了一點莫比卷進這種明顯會輸的混戰中。

「你是屬於那類人?不想死的,還是想死的?」魚庭雀看著仍舊沒有打算逃離的領頭武者,聲音低沉的開口。

「好歹,我也是收足了傭金的,白拿的話,與那群廢物有什麼分別?」說著,男子從背後抽出雙刀。

魚庭雀拋起短刃一把握住,不覺唇邊扯出一絲弧度:「這就是所謂的,真正武者的信念嗎?」

「非也」男子微微蹲身舉起雙刀起勢,「只不過是男人眾多執著之一罷了,莫瑪,是不會懂的!」

話音一落,男子朝著魚庭雀率先揮動雙刀,每一招都是沖著她的致命點全力砍伐,甚至不給她任何的反攻機會,整個庭院中混響不斷,伴隨著獸吼與人聲,那刀刀相接發出的冷器音色似要將這份濃郁的黑暗加上一層刺骨的寒氣,男子進攻的節奏沒有一絲紊亂,如果換了其他人早已招架不住,況且還只是一個使單刀短刃的女子,可是他的表情別說是放鬆,更甚變得越來越愕然,魚庭雀自如的跟著他的節奏,每一招不說都能接住,甚至讓他慢慢覺出她不僅不吃力甚至還在配合?試探?

隨著魚庭雀腳步突然一沉,揮動右臂擋開他朝自己左邊砍來一刀,在他接踵而至的動作間隙竟再次往後收刀往上一提,迎著自右邊落下的刀刃兩刃重力相撞,霎時一道斷裂的刀光閃爍,未等男子回過神來,她左拳已經重重落在他的腹部,重擊令其一個趔趄,他剛抬眼,只見她一個側身一腳踹中其大腿,連續中招如果只是普通力道不至於讓他單膝跪地,可令他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比普通女子稍壯的行者,自那抬手一刀開始的力道突然變了,重得像是與一個持鈍器打擊的力道相當,讓他難以置信。

當他緩緩抬頭,脖子上一股冷冽感讓他幾乎不敢喘大氣,那明晃晃的白刃彷彿只要她稍加用力就能輕易陷入自己的皮膚里,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融於黑暗中甚至只能看見她眼中白色寒光閃爍的女子,簡直不像人。

此時的魚庭雀高高的俯視,彷彿是在打量眼前之人該如何料理一般,隨著她稍稍挑動手裡的刀刃,男子不得不抬頭,身子也往後仰,一陣冷風吹拂,吹動了她的衣服,男子忽然看見她腰后若隱若現的刀柄不覺一怔,這個人,竟然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莫瑪!」扁青突然跑來,雙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臂,「別……別這樣。」

魚庭雀斜睨著一旁幾乎逃光的武者與被乞望制服困住的商人,眼中的凶光似乎開始收斂,她盯著男子慢慢的收起了刀,迎著他驚魂未定流露出疑惑的目光,她淺笑:「女人的心血來潮,拓康,也理解不了……」

說罷,她將手輕易從扁青的雙手中掙脫後用刀柄對著男子的腦袋一擊,男子便失去意識躺倒在地。

她徑直走到衣衫已經被乞望爪子撕破,渾身都是抓傷的首商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拖著他朝著屋前的拓康走去,她將首商扔在拓康腳邊,將手中的短刃同時遞上,扁青見狀連忙趕上前,在他開口前魚庭雀猛地回頭,一雙灰色水瞳此時如將人窒息的毒液讓扁青霎時停下腳渾身一顫,她雙眸微眯聲音低沉:「站住,別怪沒提醒你!」

顫抖著雙手一把握住刀柄的拓康,此時渾身控制不住不住的哆嗦,就連呼吸聲也慢慢加快,盯著腳邊面色鐵青的罪魁禍首,拓康滿布血絲的乾枯雙眼堆滿了憎惡、怨恨與慘痛,他猛地舉起手中的刀朝著首商落下。

「不要!」扁青即使被魚庭雀嚇得雙唇發白,還是沒忍住大叫。

刀刃落在首商的額頭,刀尖已經陷入皮膚,魚庭雀穩穩的捏住拓康的手腕:「大叔啊,我答應你的做到了,不過,在此之前,能否聽我一言?」

「你、你如果,是要……要替他說話,那就……就免了!」憤怒、激動等多重反應加身,此時的拓康就連一句話也無法正常表述。

魚庭雀的目光收斂了剛才的尖銳,看著拓康:「殺一個人對惡鬼而言不過是屠食,對一個壞人來說更是輕而易舉,可是對大叔你來說,你真的覺得簡單嗎?」

「有什、什麼可難的?像他們這、這種連人都算、算不上的東西……」

「你既是如此憎惡他們這種人,而你家主人卻是命喪其手」魚庭雀說著,看著他因此變得更加激動用力的手她微微蹙眉,「一個普通人在沾染上他人之血后便會淪為罪惡的奴隸,一生都會被其奴役,帶著這份無法洗濯的血罪活在痛苦與煎熬中,當清醒過來時,只會發現自己早已變成曾經的那個惡鬼。」

拓康手上的力道開始一點點改變,他遲疑的看向魚庭雀。

「若是你殺了他,沾了他的臟血,變成你最憎惡的那種殺了你家主人的惡鬼,為了這種人,自己的後半輩子卻要背負上無盡的噩夢,真的值得嗎?」

「不……,我不是……,我不會變成他,我不可能會變成他這種東西,他們這種……」拓康頓時變得慌亂且失控,他看著刀刃上清晰映照出的首商那張醜惡的臉,同時與自己那慌亂不堪的臉龐重合,握住刀柄的手顫抖著開始鬆懈。

魚庭雀看向他身後的屋子,聽著屋內之人難受的病吟聲,她也漸漸放鬆手上的力道:「你還有未完成的許多事要做,還有他們需要你的幫助,良善之人,不該背負上他人的罪孽為其贖罪,錯的人不是你們,所以……」

說著她輕易的從他手中拿走刀刃,一把捏住首商的脖頸轉過其臉,露出兇惡一笑,看著首商驚恐的雙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面龐手指漸漸用勁:「惡鬼就該被食鬼吃掉!」

「住手!」扁青已經顧不上那麼多,用上全身力氣抓住她的手,「不要……不要這麼做,已經足夠了!」

「放手」魚庭雀聲音冰冷不帶絲毫的感情。

「不,我不放!」

「你也想成為下一個嗎?」魚庭雀此時從骨子裡滲出的陰寒煞氣可不是開玩笑的。

「夠了,莫瑪」拓康雙淚縱橫,用著無力的手握住魚庭雀的手臂,他閉上眼搖頭,「已經夠了。」

「看來這是來晚了一步,錯過一場好戲了」

夏無蹤帶著鎮主幾人出現在屋外,看著庭院中的一片狼藉,他始終像一個置身事外之人,一臉遺憾。

魚庭雀撥開扁青的手,抓住首商的領子將其一把扔向地上,聽得她吹動口哨讓乞望從大門旁挪開,看見夏無蹤的到來她一點都不奇怪:「來的還真夠快的,已經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夏無蹤環顧整個屋子深呼吸一口氣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仍舊是無關是非的悠然神色:「聽你的意思,這是把我們跟這群廢物相提並論了?」

「言重了」魚庭雀抽出腰間煙桿終於能夠好好的抽一口煙了,「不如說是,對以往澄琥系藥師的印象再一次改觀。」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鎮主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實在無法想象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尤其是其中還有熟悉得恐怕想要裝著不認識的藥材商人們。

魚庭雀盯著這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鎮主卻並未恢復往日的好臉色,打量一番后她側身有些遲疑的睨著扁青:「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從阿蕾服藥之後的敘述癥狀稍微幫他減輕了一些痛苦,可之前並沒有遇到過類似的病症,現在只能盡量嘗試各種辦法……」扁青安撫著拓康,聲音還有些微顫。

「這裡已經沒事了,你先去看看他。」

「嗯」扁青起身,猶豫著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後轉身回到屋子裡。

當聽聞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鎮主一臉難以置信且不安的沉默著,許是在思量這件事的最終解決辦法吧,而夏無蹤此時已經對周邊的一切開始親自檢查。

坐在台階上的魚庭雀抬頭深深的吐納出一陣煙氣,乞望趴在一旁舔舐清洗著自己的爪子和身體的皮毛,庭院中鎮主帶來的一行人按照吩咐正在清理殘局,偌大的守山家族的屋子裡,除了屋內因病痛折磨發出的人聲外,外面的氣氛有些古怪。

夏無蹤站在蓄水池邊,在螢燈的光芒下看不出什麼異常,於是他蹲下身提起一顆水生植物,從外表看起來也沒有什麼變化,然後他將手指浸入水中后在指尖揉搓,一樣沒有明顯的差別,但他卻對手中這棵水生植物產生了一些興趣,只見他掰下一些裝入瓶子里開始在蓄水池周邊四下摸索,不論是野生的植物還是土壤一個都沒放過,最後是種植藥材之地,他反而只是站著靜靜的看著,用腳翻了翻土。

「我還以為行者是一個很冷靜的旁觀者,怎麼也沒料到,你也是一個喜歡熱鬧……」夏無蹤結束檢查回到屋子裡,看著屋子裡留下的痕迹,目光停留在此時與鎮主交談始終驚魂未定的商人一群人身上,看見魚庭雀後站在她面前淡然的開口,「不對,該說是激情的參與者才對。」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魚庭雀似乎終於平靜下來,「只不過,我還不想死罷了。」

夏無蹤盯著她,眼神中帶著複雜的打量,只見他抬眼看向傳出病吟聲的屋子,卻並不打算走進去:「明明一死就能解脫的上等選擇,偏偏大多數人卻一致撲向艱難的苦生,為了堅持,又會繼續生出更多的苦痛,一時間讓人弄不清楚,人究竟是聰明還是愚笨……」

「別以為被人扇過一巴掌,就以為看透了人生的苦難,自以為是的臭小子」魚庭雀轉動瞳孔斜睨著他,「你沒死過,何談解脫,苦生樂生,還輪不到你對別人指手畫腳!」

「氣性挺大啊」夏無蹤輕佻眉頭,卻漸漸牽動嘴角,饒有興趣的看向她,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個不論如何都不會有過激反應,冷靜得好似內里空無一物的冷酷之人。

魚庭雀看著似乎已經得出論斷走向這邊的鎮主,於是敲了敲煙灰,唇邊有一抹不難發現的弧度:「既然決定披著這件人皮行走於世,就得好好照貓畫虎,遵循規矩,不露痕迹,不過看你的樣子……」她稍稍仰起頭看著他,眼中似乎有遺憾,「連最基本的人態都還沒能自如掌握,太過著急的結果,在你身上究竟最終會變成什麼模樣……,哼,對我來說倒是沒什麼興趣。」

鎮主站在離兩人有些距離的地方,看他臉色沉重的模樣,應該是有過一番內心掙扎吧。

「這件事,我沒想到居然會鬧成這樣」說著,他用著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我是一鎮之主,一定會給鎮民一個交代,他們雖然作出這種事情,但畢竟是我鎮上的住民,還望……能夠將他們交予我處置。」

「這不必說,我也只是一個外鄉人,關於此事,本來也該由鎮主全權負責」

「是……」聽見魚庭雀的話,鎮主很清楚她的意思,他眼神閃爍的始終用著微顫的手擦拭著額頭,「作為一方鎮主,卻沒有給自己的鎮民帶來安寧,的確是失責,還給各位帶來這、這麼大的困擾,在此,向各位賠罪了。」

「這可不敢擔當,鎮主沒有怪責我在此多管閑事已經是萬幸了,況且……」說著,她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商人身上,看著他們被乞望和自己弄成那種狼狽的德行,只是對上她的視線仍舊瑟瑟發抖,「還對您的鎮民如此無禮,怎麼說,也該是我賠罪……」

「不不不」鎮主頓時連忙擺手,眼中雖有著忌憚,可同時也摻雜著衡量之後聰明的判斷,「行者此乃勸善之舉,助良為事,怎,怎能讓行者賠罪,若非行者出手,守山一家也無法得到救援,變成現狀,也、也是他們咎由自取的,還望行者理解。」

「鎮主既然如此明事理,我想,之後的事情必定會處理妥當」魚庭雀說話間側身看了一眼屋后。

「那,那是當然的,只、只是……」鎮主一臉不自然的表情,然後看向夏無蹤,「這件事的起因,真的已經明確了嗎?」

魚庭雀看向夏無蹤:「如果鎮主有心,解決這件事並不難,就看鎮主怎麼思量了。」

「是,是啊」鎮主臉頰因為不自然的笑意讓面部略微抽搐的跳動。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夏無蹤親自查看后已經得出了定論,只是他與鎮上也並無太大的交往,因而在這件事上對他來說什麼都不重要,相反,能夠看這麼一齣戲讓他著實愉悅了一番。

「這、這是什麼意思?」鎮主眼中的急切一時間蓋住了對魚庭雀的懼意。

「截流蓄池對守山家族來說的確是禍事,對你們擴地種植而言更是一切的禍因,可偏偏在這件禍事上就現狀而言卻是幸事,若非截流蓄池,任水繼續流淌,說不定會帶來更大的災禍,不過是你們承受了最小的部分罷了」

夏無蹤一言既出,頓時讓鎮主一愣,魚庭雀也似乎證明了自己的猜測,的確是水質的原因導致。

「那,那究竟該如何是好?山脈流如果有問題,那,這整片山域生活的人又該如何是好?」

「萬幸的是,從蓄水池的水來看,活流中水質在一點點恢復,但究竟詳細情況如何,我可不知道,只有我家藥師才有斷定的能力」

「荼婆!」鎮主脫口而出,可當看見夏無蹤的眼神那刻立馬改口,「葯,藥師先生嗎?我這就、立刻前去拜訪。」

「還有呢?」魚庭雀眼神犀利的盯著轉身欲走的鎮主冷冷的開口,他似乎忘記了一些事。

「啊,嗯,我命人準備好所需的一切立刻讓他們將守山一家接下山診治,請放心」鎮主眼神遲疑后立刻反應過來。

夏無蹤轉身看著這群人不由自主的笑出聲:「這些人,將自己為人的一面詮釋得如何?」

「再正常不過了」魚庭雀眼神漠然,並未有太大起伏的轉身走進屋子裡。

剛走進屋子裡,便見扁蕾滿臉蒼白、汗水浸濕了全身蜷縮著坐在牆邊,扁青困難的為其施針但似乎並未有絲毫減輕的跡象,魚庭雀連忙走上前:「怎麼了,你不說已經控制住了嗎?」

「剛才施了針,他的情況好轉了一些,可是,現在突然急變……」

「痛……痛覺開始轉移了,從咬噬疼變成間歇擰疼」扁蕾即使這種狀態始終沒有讓自己失去意識,告訴扁青自己的狀況,本就略白的皮膚此時幾乎與死人無異。

「局部被壓制以後,便會對另外的地方進行侵蝕,這葯,很棘手」扁青沒有一刻將目光從扁蕾的身上移開,唯恐會遺漏他的變化。

「那……究竟該怎麼辦才能減輕他的痛楚」魚庭雀拿起身邊的浸濕的手帕擦拭著扁蕾臉上的汗水,此時她真的是一籌莫展。

「我已經知道大概的情況,可現在身上帶的麻痹用的葯已經幾乎用光了,即使能夠施針可也不能長時間繼續」從被扁蕾用力抓住的手臂上傳來的痛覺讓扁青深知此時的扁蕾究竟承受著多大的痛苦,而他此時又何嘗不是在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那,我來試試看」魚庭雀說著舉起手捏緊拳頭,凸出食指與中指的關節,快速擊中扁蕾身體上能夠讓人產生麻痹感的脈絡點,雖與施針帶來的是不同的麻痹,但至少能夠讓扁蕾不會再承受那難以想象的痛感。

「這種葯會在初期讓服下的人產生劇痛,之後藥性會慢慢減弱,但會讓人產生依賴性,即使片刻得到緩解,可如果不繼續服用將會給人帶來更大的痛楚……」

「那這不是葯癮性毒藥嗎?」魚庭雀一愣,畢竟自己因為抽煙也有相似的感覺。

「我現在不能明確是不是這類葯,但就現在的病患表現,我覺得沒錯」扁青說著已經開始記錄下更加詳細的情況,「只要知道了這點,我也有了大概的方向,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馬上解掉阿蕾服下的葯毒,否則,他也一樣會變成那種樣子。」

「用什麼葯已經知道了嗎?」

「嗯」扁青看向扁蕾,眼中的猶豫讓他不由得看向魚庭雀,「我馬上去配藥……」

「去吧」魚庭雀點點頭,「我會在這看著他的。」

幸而扁蕾之後並未再出現痛症,直到扁青從外找到了沒有問題的藥材回來,在反覆多次進行藥物激烈催吐后最終以溫和的湯藥令其身體得到了稍微的緩解,只是看著扁蕾難受的樣子與痛苦的聲音傳來,身邊人都不好受。

此時的扁青也顧不上太多,畢竟身邊還有其他人需要湯藥,等了許久,山下趕來的人才陸續將守山一家的人們小心翼翼的帶走,等魚庭雀一行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快到了迎接地熱斯光芒的旦時。

「真是了不起的藥劑師,以己之身試藥,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與之先生一樣的藥師吧」夏無蹤斜著身子靠在門邊,雖用著調侃的語調,但聽來卻多了幾分真摯與艷羨之意。

扁蕾的情況終於有了稍好平緩的跡象,就連呼吸也慢慢從急促紊亂趨於平靜,陣痛的節奏似乎也慢慢的減少,魚庭雀看著這年輕的面龐聽見夏無蹤的話頭也沒抬:「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一瞬,讓我以為你是真心的。」

夏無蹤微怔后首次不作多想的輕笑:「難道不是讓你覺得:啊,這個人原來沒有想的那麼討厭;這樣的感覺嗎?」

「如果人真那麼容易改變,也不會有現如今的我了」

聽見魚庭雀這樣說,身邊的扁青眼神有些動搖。

「不管怎樣,被人當面直接這麼說,怎麼都有些傷心」

魚庭雀抬頭,她迎著夏無蹤的目光忽然露出不明的笑容:「不過,現在看來你的確有點不同。」

「欸,是嗎?」夏無蹤看著她的時候眼中的光芒裡帶著一絲的期待,「是怎樣的不同?」

「不再掩飾真實的自己,就算是討厭,也是無比純粹的討厭」魚庭雀此時似乎是帶著一種認可的目光,當意識到扁蕾恢復清醒時她低頭為其輕輕撥動遮掩眼睛的髮絲,看著扁蕾仍舊迷糊但清澈的黝黑眼眸時再次開口,「只有一瞬間,的確是感覺到你或許是真心的,跟這兩人一樣。」

山下的醫寮里,守山一家在這裡接受治療,而至於善後之類的事情即使扁蕾他們仍舊有心但畢竟這是屬於林鎮自己的事情,作為本就是鄰鎮與外鄉人的一行人,他們已經盡到自己的最大努力,只是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想到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扁蕾的心裡始終都像被人在各種刺入倒刺后又被人若無其事的拔除,那種感覺很難受,但更多是一種無奈與無力。

回程的路上。

坐在乞望背上的扁蕾一直靜默著,而一旁的扁青這一行又何嘗不是見識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他看著走在前方的魚庭雀,腦袋裡滿是揮之不去的片段,比起被那些藥材折磨的扁蕾,他的情況也並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

「別憋著了,有什麼想問的?」魚庭雀微微側身一眼就看見了將心事寫在臉上的扁青淡然的開口。

「欸?」扁青一愣竟下意識渾身一顫。

見到他這種反應,魚庭雀倒是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她悠然的開口:「現在還覺得羨慕我們這種居無定所,刀光劍影的活法嗎?」

扁蕾一愣,他怔怔的看向魚庭雀,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初次與扁青見面時的對話。

「這個……」扁青沉默下來,目光中仍舊還帶著遲疑不定。

魚庭雀停下腳,認真的盯著他,然後看向扁蕾,反而露出自然的笑容:「我倒是覺得夏無蹤說的沒錯,如果是你們倆的話,想必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成為超越那位藥師的人物,在那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困惑,疑慮,都是必然促使蓓蕾綻放的經過,每一朵花的舒展,其實並非一如他人所想定會盛開的結局,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扁蕾意外的沒有否定,他反而緩緩的看向扁青,魚庭雀已經將扁青長久而來的迷惘不定看穿了。

「大概是吧」扁青勉強一笑。

忽然乞望停下腳來,今日的天空,只有最後餘光堅持,聽見乞望的獸鳴,魚庭雀放下煙桿眼神中蒙上了一層相同的黑暗:「還是耽誤到了極夜之時。」

一行人走到葯廬門口,魚庭雀看著離開那天就停在門外的鹿車著實有些好奇,這是又來看病還是一直都沒走?

「莫瑪,你要離開了嗎?」扁青扶著扁蕾,看著沒有打算要進葯廬的魚庭雀。

「在這兒耽擱的時間太久了」

「那……,稍作休整再走也不遲啊」扁蕾一反常態的挽留。

「對啊,而且,明天應該就會進入極夜,在暗夜趕路總歸不是最好的時機」扁青也接連點頭,「多留幾天而已,難道這幾天還會出什麼意外嗎?」

「但是……」魚庭雀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討厭感覺。

「先不說那些,給莫瑪的葯還有應得的莫比都還沒給,難道莫瑪忘記了嗎?」兩人一唱一和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不等魚庭雀同意,乞望已經高興的像回家一樣跑了進去,讓魚庭雀實在是無法拒絕,當她硬著頭皮跟隨走入,才走到門口便應了扁青那張烏鴉嘴,面對眼前這個從熬藥房走出之人,魚庭雀控制不住的露出與吃了苦果一樣的表情。

「這真是……」顯然,真北看見魚庭雀的時候神情一樣的意外,只是不如她表現的那麼明顯。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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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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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花飾末,極夜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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